第238章再生誤解


    天一公子錄有記載,正春三十三年,得天一公子黎昱,時年十三,正春帝崩,皇長子繼位,改國號為嘉康,尋得雪女許溶月,雪女七歲,聰穎無雙,冰清玉潔。雪女十五,以血為刃,天一公子蒙(啟蒙的意思),公子聰慧,大才。雪女十七,公子蒙成,雪女病弱,公子愛極,雪女十八,與天一公子大婚,結為夫妻,恩愛無比。雪女二十逝,無子,天一公子大忸,作畫以記之。


    葉青梧微怔,如此看來,天一公子應當是作畫悼念亡妻。


    “可有那一代雪女的畫像?”


    黎昇睿微微搖頭,“若想尋得雪女畫像,需去雪宮走一遭,隻有雪宮才有曆代雪女的畫像,奉為珍品,日夜供奉。”


    葉青梧嘴角微抽,心說雪山人癖好當真與眾不同。


    “不過,雖然怪異,嘉康年間,隻有一位天一公子,這代天一公子壽命甚是長久,就活到了……一百三十二歲。”葉青梧一怔,常人活此年紀猶且不易,為何天一公子會活的如此長久?


    黎昇睿也頗為意外,不過他說:"其實,天一公子並非雪山百姓心中的神祗,也沒有幫助百姓渡劫的能力,依我看,天一公子是需要以人血刺激成長之人,也不一定是雪女之血,你看,我並未用你的血,如今不也說話有條有理麽?“


    葉青梧聞言不由多看了一眼,前世之中,她曾在書上看過,世上有一種人,需日飲人血方可活命,此為血液饑渴症,是一種對於性格的缺失。而黎昇睿等人沒有如此嚴重,也可稱作一種殘疾。


    沉默片刻,葉青梧說:“那你可知,那把斷劍有何意義?”


    “此為雪女劍。”黎昇睿將短劍遞還給她,“不過,早已失傳多年,從我看到的記錄上沒有發現雪女劍是何時失傳的,不過你看,這裏有記載。”


    葉青梧走近看了看,果然,在書卷之上,一把短劍描畫與她手中這一把別無二致。


    “雪女,無論你是否同意,是否願意,你就是雪女,抵賴不得,我若死了,離家再無血脈,可惜我們一直背負營救雪山的神祗,白白受人供奉,如今,請求你務必為雪山百姓解憂,為我雪山百姓籌謀一條活路。”


    他扶著椅子緩緩站起,雙膝一彎竟雙膝著地。男兒膝下有黃金,葉青梧不知,這一跪他是否期盼了許久。


    葉青梧向後退了兩步,問道:“你捉我上山,便是為此?”


    黎昇睿微微點頭,“的確如此,那日我偷偷下山,在山下偷偷跟蹤你許久,看著你與人周旋,頗為機智,便想著偷偷把你帶來,也請你看看雪山百姓的苦楚,沒曾想到,我身體血氣翻湧,真氣亂竄,下手也沒了準,竟傷了你,若你心中不滿,盡可對我發泄。”


    葉青梧微微搖頭,上前兩步將他扶起,誰知裙角掀起一絲塵土,嗆得他再次咳嗽起來。


    咳嗽不止,血花噴濺,葉青梧不由極了,拿出藥瓶想要為他倒兩粒藥卻被黎昇睿死死握住了手,連聲咳嗽讓他說不出話,此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冷喝,“你們在做什麽?”


    洛熠宸急速朝兩人掠來,葉青梧擔心他再次對黎昇睿動手,身子一下站起擋在了黎昇睿麵前,“洛熠宸,你冷靜些。”


    “葉青梧!你與別的男子授受不親,你讓我冷靜一些?”


    洛熠宸大怒,舉掌便揮,她身子向前一進,便握住了他的手腕,蹙眉冷聲道:“洛熠宸,你看清楚,我和黎昇睿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會如此親密嗎?”洛熠宸質問。


    葉青梧卻不想與他多說,撤了手,晃了晃手中的藥瓶,說道:“我和他的確任何私情都不曾有,你若願意相信,便幫我將他扶上去,若不相信,我也不強求與你。隻是……”


    葉青梧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語氣中帶出一絲清淡的涼薄和不願提及不願想起的難堪,“你當初與涼心公主,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哪一晚不比我做的過分?”


    “所以你便報複我?”洛熠宸脫口而出。


    葉青梧卻不曾再看他,轉身扶了黎昇睿,一起朝外走去。


    黎昇睿深深看了他一眼,仍舊咳聲不止,隨著葉青梧踉踉蹌蹌的走了上去。葉青梧問:“你病的這樣厲害,為何身邊沒人照顧?”


    “有人的,不過今夜我讓他去大皇子那邊送東西了,還不曾迴來。”


    葉青梧微微點頭,暫時放心,她將藥瓶放下,看到洛熠宸也跟了上來,便道:“感謝你今天晚上如實相告,這藥就算作酬勞吧。”


    毫不相欠,是她的作風。


    葉青梧轉身出了房間,向外走了幾步,等到洛熠宸出來,才向外行去。


    洛熠宸看到她的動作,不由眸色再次一沉,特意在門口等待是擔心他對黎昇睿動手嗎?


    心如撕裂,洛熠宸雙拳緊攥,麵沉如水。


    一路沉默,迴到客棧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天,晝伏夜出,葉青梧身子又不爽利稍作洗漱便準備上床休息,卻見到桌案之上,一隻藥瓶孤零零的放在那裏,男子陰沉著臉坐在床榻之上。


    “你為何拿了迴來?”葉青梧問。


    “你知道這藥有多難得,你竟想都不想就送給了黎昇睿?”洛熠宸心有不甘大聲反擊。


    葉青梧看了他一眼,披衣準備出門,洛熠宸的麵色再次一沉,氣勢凜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問道:“你還要再去送給他?”


    “有何不可?”


    這一次,葉青梧連迴頭都不曾,猛地用力一甩準備出門,未曾想到,洛熠宸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


    男子力大無比,葉青梧身子踉蹌了一下便歪在床榻之上,隨即身上的衣袍被撕扯開,“休息!”


    葉青梧又惱又怒,為他不顧場合的發作,也為他迴來至今不聞不問,當即用力掙紮開來,隨即身子便被壓住,“葉青梧我告訴你,今日我絕對不會讓你出房門半步!”


    雪狐被他的吼聲嚇到,叫了一聲慌亂的從床上跳了下去。


    “縱然你今日不讓我出門,明日我也會送去,日複一日,洛熠宸,你覺得你能阻止我嗎?”


    “葉青梧!”


    葉青梧微微起身,拂開他的手,身子在裏麵躺下,微微側身朝裏,竟是連看他一眼都不看了。


    洛熠宸怒極,“你再這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若你殺了他,你便可自行離去了,我答應了黎昇睿,要為雪山百姓排憂解難。”


    床裏,葉青梧輕描淡寫,冷麵冷清,似乎說的隻是最普通的一句話,完全不理會洛熠宸的反映。


    心血翻湧,洛熠宸一掌揮出,隻聽桌案之上一陣“乒乓”落地之聲,茶碗茶壺盡數落地,洛熠宸鋼牙咬碎,氣憤難平:“你為了他,竟如此威脅我?”


    葉青梧依舊頭也沒迴,“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如實相告,今天晚上,我已然答應了黎昇睿。”


    身後唿吸急促,葉青梧不用迴頭也知道是怎樣的景象,不過她依然不曾迴頭,心中微痛,未曾想過,他竟如此不相信自己。


    “我不允許!”洛熠宸說。


    葉青梧無奈,隻得坐起身來,麵色無波,仿佛再次變成了那個剛剛迴到他身邊的葉青梧,冰冷淡漠,冷血無情。其實,若洛熠宸仔細觀察,葉青梧從未變過,她的冷漠隻是她的甲胄用於保護自己,對於親近之人,她想來不吝於脫下她的甲胄,對於那些帶給她重傷的人,葉青梧也不吝於迴敬對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隻是,洛熠宸從來不曾想過,當初溫柔可人的枕邊女子,有朝一日竟也會不給他任何反駁的餘地。他以為葉青梧一生的情都給了他,殊不知,除了他,她也還會關心別人,如南硯、子蘇,他們的子女,如方懷、錦芳等,她的下屬,如黎昇睿……


    曾經葉青梧對方懷的關心司空見慣,洛熠宸不曾覺得意外,所以當黎昇睿出現時,洛熠宸才開始驚慌失措起來,終究以為,自己全權霸占的美好竟也會與他人分享,是以心中難平。


    “你是否允許,不在我的考慮之中。”葉青梧低低的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讓她微微打了個冷顫,她接著說:“若你真的有能力將我藏起,不被任何人找到和知曉,那為何,你我此時會身在此處?”


    平靜的語調,淡漠的聲音,仿佛重重的一個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臉上。


    葉青梧之所以身在此地最容易解釋不過,因為他沒有能力將她藏到一個不被任何人知曉的地方。若他能夠坐到,在知曉她是雪女之時,他就應該將她藏起,不再給雪山韃靼人找到她的任何機會。


    可事實,並非如此。


    葉青梧又輕歎一聲,抬頭望著他,兩人一坐一站,卻也相得益彰,葉青梧幽然道:“我早已說過,我的身邊絕不可能隻有你一人,縱然我是女子,我也依然有交朋友的權利。洛熠宸,不要將你的控製欲放到我的身上,我不是涼心公主,不可能被你深藏宮中十數年。”


    “你讓我與你說多少遍你才肯信?青兒,我與涼心,從來不曾有過私情?”


    “那你能否告訴我,身為兄長,誰會夜夜出入妹妹的房間?溫聲淺語,情話綿綿。”


    葉青梧閉上雙眼,沒說一句,她的臉便多一分,誰都不能想象,誰都不能理解,當她在房頂之上聽到這些話時心中是何想法。


    洛熠宸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麵色一變,葉青梧卻又接著說:“為何涼心公主失蹤之後,你不遠萬裏派人追蹤,為何?為何?洛熠宸,你不是最愛的人是我嗎?對另一個女子如此之好,竟也是為了我嗎?她殺我之後,你也迅速派人將她帶走,真的是她還有所用途嗎?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太醫院的地下,到底是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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