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花了兩天時間來熟悉整個穀中的形勢:麵環山,處處靈氣充沛異常,但是靈氣隻是像一彎蒼穹,將整個絕穀罩在其中。隻要禦劍衝出這處的天空,便似離開了這個世界,迴歸了冰天雪地的南冥地境。

    這裏便似乎是一處憑空從天而降,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虛擬空間。

    世外桃源!

    這兩日來,易雲臉上總是不時浮現似乎能包容萬物的笑容,若水亦如沐春風,一生以來,這或許該是她第一次感覺最舒暢快樂的生活,從不曾如現在這般,整個人敞開心胸放開懷抱,想什麽做什麽,都能隨心所欲,不受羈絆。

    或許最重要的,還是陪伴身邊的人!

    怎樣的情境,怎樣的景物,其實都是隨著心境而轉移的。誰沒有嚐試過,跟真愛的人在一起,即便是破屋爛瓦,也感覺如置身皇宮,青菜豆腐,亦覺得鮮香若山珍?

    穀中不似外麵,終日都暖和舒適,易雲最大的樂趣,就是在水潭碧波中遊泳,身在水中,與潔淨的水融為一體,那種水乳交融的感覺,最是能滌蕩心緒,除塵去垢。那柄絮茹留給他的“飛絮仙劍”,也被他操控施展得得心應手。

    象靈物之一的飛絮,與這處天地的靈氣,亦是相互感應交融,更見威力。

    其間,若水亦跟其講解魔教修行的心法道術,其實卻與道家法門,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大凡天地萬物修煉法則,皆是修心引氣,以控製天地自然之威力為根本所在。

    其最終的目的,都是利用充斥天地空間的“氣”,按照秘門術法,化為自己能掌握的“力”,修為深淺的不同、領悟到的天地隱秘不一,便有了高低強弱的分別。其實對於魔教的修行法門,易雲在不周山三年,已經掌握了根本,並以之與道教“無極長生道”對比印證,取長補短,此刻他的道術,已經進入了一流境界,直追道教七派的首座等人。

    隻是應變和操控自然神力的具體方法步驟,從經驗和經曆上,還有所欠缺。

    終於到了第三日,人不再出去,一直等待在寒冰古玉旁邊,等待著那位奇人蘇醒。可是一直到了黃昏時辰,仍然不見動靜。

    若水有點氣餒,在靠近發光的法輪下麵,找了塊石頭,坐下,沉吟不語。易雲則站立在法輪之下,抬頭仰望,似乎那金光之中,有特別吸引人的東西。

    若水終於忍不住,輕輕問道:“雲大哥,你看見了什麽?”

    “空明、澄淨!”易雲淡淡道:“這圓盤法輪,從我們來此之時便一直在此,從不曾移動過,獨自發著光,它應該是一件法器寶物,本不該屬於這裏,但是此刻它卻一直就在這裏,好像本來就應該在這裏。”

    若水幽幽道:“雲大哥,你在說什麽?怎麽顛三倒,沒有條理似的。”

    易雲沒有收迴眼光,但是腦中卻似乎把握住了什麽東西,而且那一絲頭緒,時而明慧,時而模糊,就在腦海中閃爍跳動,卻無法用確切的語言,將之描繪述說出來,沉思著喃喃自語道:“三日前我們到此,這裏就是這般景象,但是此刻,我卻感覺此處變了。這卻是為何?山洞依舊,法輪依舊,景物也該依舊,可是為何我總是感覺變霖?到底是什麽變了?是它變了嗎?還是這個山洞變了?”

    若水有點驚慌起來,她感覺此刻的易雲,喃喃的自言自語,卻都是在胡說亂想,說的話也沒有絲毫條理,大異平常。不禁站了起來,拉了拉他的衣袖,緊張的道:“雲大哥,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事,隻是進入了禪定冥想狀態。“一把醇和的聲音,傳進若水耳中。

    若水大驚失色,本能的雙手一番,“錚”的一聲脆響清吟,紫色光芒畢現,與洞中金光輝映,說不出的綺麗絕倫。

    “鴛鴦飛環刃”橫空祭起,擋在胸前,透過紫光看去,隻見那寒冰古玉之前,那躺著不言不動的老人,此刻已經站立起來。雙掌合十,眼神中祥和仁慈的情緒,立刻平息了若水心中的不安。

    “你,終於醒了?”若水強自鎮定心神,問道。再她來說,即使麵對天下最強大的所在,也不會感覺恐懼。

    老人緩步走了過來,麵色祥和紅潤,哪裏好還像躺在古玉冰床上那般的蒼白失血模樣?隻見他微微笑著,那笑容,像是能消融寒冰一般,一直暖入人的心裏,淡淡道:“不錯,我這一睡,竟是三年之久,已不知,今夕何夕,外麵是何樣天下?”

    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但是若水卻隻問了一句:“您說,雲大哥怎麽看著那法輪呆住了,像是元神出竅了一般。”此時就連老人所言的“一睡三年”的奇語,也似引不起她的好奇驚詫,遠沒有易雲的安危更讓她心思關注。

    老人一直麵帶著微笑,道:←隻是進入冥想狀態,是心中有東西,困住了他的思維,隻要找到突破,自然能使他的修為,精進不少,但是若不能頓悟,或許也就隻能停頓不前,甚至被塵封了身心,隨波流的放任了。“

    若水聽得不是很明白,疑惑的看著他,老人又道:“其實老納能助他一臂,你看好了。”他自稱“老納”,看來果然是佛門中人,隻是此刻若水已經沒有心思顧及這些。卻見他輕伸了左掌,放在易雲的頭上,眼中笑意更甚,道:“你因何苦惱?何必苦惱?”

    易雲喃喃道:“洞府未變,法輪未變,為何我感覺景物卻變霖?到底是景致變了,還是這法輪變了?”

    老人麵生喜色,柔聲道:“清風吹幡旗、幡旗迎風蕩,你說是風在動,還是幡旗在動?”

    易雲沉默,若水卻急躁起來,這老人所問,毫無來由,風吹幡動,自然是幡在動,但是若思量深入一點,沒有風吹,幡怎麽會動,如此說來,動的是風,不是幡,他這個問題,無論如何迴答,似乎都是對的,又似乎,都是錯的。

    也就是說,沒有最佳的答案。

    但是易雲卻麵上一笑,突然就清醒了過來,轉身對著老人,當頭拜下,深深的鞠了一躬。那老人也不謙讓,仿佛該受此拜,祥和微笑著頌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若水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怎麽都在打啞謎機鋒?”

    易雲笑笑,道:“怎麽你還沒有想到答案嗎?”

    “答案很簡單,但是似乎怎麽迴答都不夠好。”若水撅嘴道:“還說能從中悟出道理來,我看根本就是戲弄三歲小孩子的把戲。隻是雲大哥,你剛才的樣子好可怕,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到底怎麽了?”

    易雲答道:“我剛才隻是沉思問題,可能太過投入了,所以忘記了外物的存在,隻以自我為中心。”

    老人忽然接口道:“能得如此的境界,真是難得,你的悟性,奇絕當世,他日成就,不可限度,不知你,是中原哪個道派的門下?”

    “我無門無派,此刻還是整個中原正道人士追緝的惡人,說來慚愧了。”易雲娓娓而言,卻沒有情緒上的波動流露,似乎在講一件與自己絲毫沒有關聯的事情一般,始終保持淡定的笑容。他這一舉動,又讓敏感的若水感覺怪異而好奇起來。

    老人嗬嗬一笑,對著易雲一指若水道:“你還是先滿足了她的好奇再說吧,否則這位女施主都急切攻心了。”說著就走迴寒玉床去。

    易雲也淡淡一笑,對若水道:“你還在奇怪剛才那個問題嗎?”

    若水不說話,隻是狠狠的點頭。於是易雲再娓娓而言道:“風吹幡動,風既動,幡亦動,其實卻什麽都沒有動。”

    “這又是怎麽樣的道理?”若水大奇:“既然都動了,為什麽又說沒有動?雲大哥你今天怎麽糊塗了,說話語無倫次的?”

    易雲還是笑容滿麵,不驕不躁的繼續道:“不是風動,亦不是幡動,而是人的心在動。”他還怕若水不能明了,補充道:“風動幡動,都有道理,但是沒有看到本質,隻是看到了事物存在的一麵,然而最根本的,還是人們的心中,對外物起令頭,若心不動,外物怎能對我們產生影響呢?”

    “同樣的道理,這處的山洞,其實什麽都沒有變化,但是我的心,卻已經不是三日前的心境。三日前初到此地時,我心煩意亂,想及前塵往事、顧慮你的安危,感覺這裏充滿了詭異恐怖氣氛。但是今日,我知道一切都到了結的時候,反而沒有燎種風雨欲來的壓力,此處的景致,卻又顯得寧靜而祥和了。”

    但是若水還是有疑問:“是什麽,讓你突然陷入沉思,以至於忽略了外界的一切?”

    易雲若有所思,迴頭看著空中高掛的圓輪,道:“我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召喚,引領著我去思索,腦中心緒便跟了這召喚去思考,這一絲感應,似乎就是於這個法輪。”說著手指向法輪一指,也在迴味那一絲淡淡的氣息。

    寒玉床上的老人突然說話了:“看來你與這法寶,有千絲萬縷的緣分牽連。”

    一怔過後,易雲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唿?您可就是那三十年前獨闖魔教的奇人?”言中對其的尊敬敬仰之情,不作絲毫掩飾。

    老人雙手合十,頌了一聲“阿彌陀佛”,道:“老納佛號‘玄機’,隻是當年不曾參透玄機,心有掛礙,不得超脫自在,才有大戰魔教一事。”這話,其實已經承認了苦隨所言魔教一事,的確就是他,毫無絲毫懸念。

    易雲卻再次心中巨震,據他所知,般若寺高僧除“玄妙”之下,還有玄忍、玄遠、玄鑒、玄苦、玄覺,都是佛門高僧,歸真返璞、慧心暗藏、韜光養晦,都是一代佛門宗師級人物。眼前人自稱“玄機”,亦是玄字輩,想來也該是一方大師,為何卻一直不曾聽聞過呢?

    腦中思索迴旋,卻還是詫異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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