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就這麽站立在離地數十丈的高度,凜然麵對這片,黑暗的天地,陰風吹拂著人的衣襟,飄揚在風中,人的發絲,也在風中飄揚,麵對已遮蓋天邊最後的一絲光亮的黑雲,仿佛這一刻,便是永恆。

    幽劫神情變幻,陰晴不定。

    但是那被打掉了幾顆牙齒的池護魔獸,卻是沉不住氣了,豹頭上金發豎立而起,咆哮了一聲,兇相畢露,再一次揮舞著巨手,撲擊的卻是易雲,似乎對於若水,它多少還是有幾分忌憚。

    魔影未到,勁風撲麵,巨尾已先行臨空掃來,這一掃之威,足夠將易雲打成碎片。心裏一緊,飛絮已脫手而祭起,寶光流轉不休,無形牽引著周圍的氣場,等待著那威力十足而霸道尾翼的臨空一擊。

    “嗡嗡”!兩聲輕響,紫芒刺眼,鴛鴦飛環刃卻已盤旋飛卷起來,越前而去,光芒閃處,忽然交錯,變成剪刀狀,向那強勁而粗大的尾巴,橫剪而去。

    池護魔獸一驚,應變卻不差,矯健的刹住身體,腰身一擺、一扭,迅速而及時的收迴了巨尾,大手舉起,橫拍而下,向那紫光抓去。它竟然想憑著一雙堅硬巨大的手,將其抓住?還是想把其拍開?

    看來魔獸的智商,還是不夠。但覺紫芒一閃,光芒之去勢突然臨空一個轉折,改變了方向加速急進,“叮”的一聲宛若天籟的清脆響聲後,鴛鴦飛環刃法器突然分開為,直取魔獸的雙眼,眼看就可刺瞎其一雙豹眼。

    但是周圍空氣突然一陣熱烈,一團幽炎的火光,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卻快捷的在池護魔獸的身前,凝聚,並形成了一道光盾。“叮叮”!兩聲,鴛鴦飛環強擊在幽炎光盾之上,迸射出兩點亮麗的火花,然後倒射而迴,“叮”的一響,又拚合成一個圓環,迴到若水手裏。那幽炎火光,卻明顯的為之暗淡了下去。

    池護魔獸嚇了一跳,再不敢戀戰,飛身遠遠離去,迴到空際,隱沒在黑雲之中。黑雲一片晃動,如水波流淌,卻有一個人飄飛了出來,易雲認得,這個人就是曾與自己有過幾次交接的故人,魔教尊之一的“無情火”,火尊苦隨。

    他信步而移,就像是走在地上一般的平穩。一身墨綠色的長衫,看起來顯得文弱,倒像個私塾的先生,隻是藍碧的雙眼,神采揮發,充滿著說不出的野性。

    ‘尊,功力怎麽突然激增如此?“苦隨淡淡而言:”畢竟是係出同脈,亦無宿怨,何必痛下殺手?“他明顯的能感覺到,剛才那一擊,遠遠超過若水往日的功力。

    峨嵋金丹的威力,果然不同凡響!短短時刻,竟無形中提升了若水的功力,勝過多年的苦修。

    若水看了一眼臨空矗立的苦隨,麵色一變,卻道:“非是痛下殺手,隻為自保而已。怎麽,火尊今日也要出手‘痛下殺手’?”

    苦隨沒有理會她的挖苦,卻用那深藍色的眼神,向幽劫看了過來,徐徐道:“天尊,當日入教之時,聖教宣誓,可曾說過,隻為共同誌向而聚,若有去意,但可自便,聖教不予強留之言?”

    幽劫麵色從容,淡淡道:“確有說過。”

    苦隨歎了口氣,又道:“既然如此,今日水尊要離去,必是對聖教行事所為有不滿,不願留戀,何不隨她去就是了。”一頓後,再道:“聖教中人,出去自然是被正義人士所不恥。道魔皆不容她,也唯有幽居深山一途,對我聖教,不會再有威脅的。”

    幽劫沉吟著,突然長袖如雲,大手一揮,天空中的黑雲,若被風吹動一般,漸淡去。但是入眼所見,更是令人心驚動魄。

    蒼穹之上,竟全是妖物魔影,萬頭攢動,盡都整奏容,似乎整個天空,一時都顯得擁擠不堪起來。

    易雲也在暗自心驚,如此強大的陣容,怕不下百萬之眾。這麽多的魔軍,若是一擁而上,便有驚世道術,怕也無能擋其鋒銳。即使是一個一個打過去,至少也會打得手軟,虛脫力竭而亡。

    天際黑雲已散去,卻還是透不進陽光來,整個天空,也是灰蒙蒙一片,似乎就連強烈如陽光,都被這千萬的魔軍,遮擋在外,無法穿透進來?

    這是何等恐怖的效率?在片刻刹那之間,這麽多的妖魔就可以聚集起來,平日,它們又是居住在何處?何以為生?

    那萬千妖魔邪獸,都成群簇在一起,臨空漂浮在天際,密布野。一眼望去,竟達至天邊而無窮盡。這情形,遠比易雲幼時所見之場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震撼的是,這些妖魔猙獰亂舞,妖異扭曲、婉轉扭動,竟似是訓練有素,都不發出聲響絲毫,而且個個臨空而立,密如雲層,竟然不似正道人類,要依靠法器玄術才能立身空中,可見道行修為皆不差。這樣一支強大恐怖的軍隊,若到了人間,會是怎樣一副天地?

    越看越驚,不敢再看魔群亂舞,將頭低下來,入眼的卻是一片茫茫。

    一直不曾細看,此刻才發覺,地麵上千萬的石屋,七轉九曲,似是綿延百裏。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一層神秘的麵紗,在眼前晃動飄渺,莫名而詭異。其中,到底掩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

    清風吹來,感覺莫名的寒冷。這種寒冷並非外麵,而是從深心中透射出來。

    反觀若水,麵上亦是驚駭莫名,似乎就連這尊之一的水尊,也不明其中奧妙。易雲頓時覺得,眼蛆見的幽劫,似乎更加飄渺莫測,高深難言。

    ‘兒若要離我而去……“幽劫終於開口,沙啞著聲音道:”我又怎會強留?隻要她喜歡和開心的,自小到大,哪一次我沒有滿足過她?“

    苦隨也在暗自點頭,若水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不是很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聖教天尊對若水的寵愛,卻是有目共睹。否則以其年紀輕輕,如何能做到“尊”之一,萬魔敬仰?

    “但是”幽劫突然語聲一轉,抬起手指,臨空向易雲指來,道:“這個人,今日既來到我聖教總壇,怎能任其離去?”轉眼看著苦隨,眼中波動,眼中似有不為人知的神采,才又道:“若讓正道中人知曉我聖壇所在,這一百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定將毀於一旦,你可明白?”

    苦隨聽得一震,思及其中內涵,頓覺額上冒汗,低頭不敢再看其眼睛。

    幽劫又轉移了眼神,卻是看向若水,似乎自語般的低沉了聲音道:“兒,你……是否真要離去?”

    若水麵容一窒,低頭片刻,終是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堅定的道:“您答應過我的,給我幾天時間,我自然會完成自己的使命。”

    幽劫若有所思,眼光再看向易雲,淡淡道:“你所謂的心願,竟然是他?”

    若水不予迴答,但是那堅定的目光,卻能夠直視幽劫。從小到大,幽劫在自己的心裏,都是高大威武的光輝形象,從沒有一刻,能夠覺得自己可以跟其平等相對。

    這一刻,有一種莫名的快意,升上心間。

    幽劫長長一聲歎息,淡淡道:“放其離開此地,是萬萬不可能的,你知道,我聖教在此苦心經營了數百年之久,這裏,是我們最後的棲身之所,此間秘密,斷不能讓外間……任何人類知曉。”

    這“任何”一詞,自然包括了易雲在內。

    若水一驚,以為他已經對易雲,動了殺意,忙道:“若是我……可以勸服他,為我們隱瞞此事呢?”說著眼睛卻看向易雲。那眼神幽怨而哀切,易雲本要發怒的言語,被硬生生逼了迴去,說不出話來。

    此時的易雲,卻不知是何樣的一種心情?

    淡淡一笑,幽劫緩緩道:“可憐的水兒,你真是太幼稚了,你可以為其不顧性命,卻不知他,能否會答應你這小小的要求?”

    苦隨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若水以為其話中,有可商量的意味,頓時一笑,道:“這麽說您是答應放過他了?”

    幽劫又是一歎,道:“剛說你幼稚,不想卻一至於斯。這少年視我為殺父殺母仇人,即便此時為求自保答應下來,又怎能另人相信?”

    冷冷一哼,易雲一劍橫胸,絲毫沒有懼意,寒聲道:“今日殺不零,唯有一死而已,即便你傭兵百萬,能顛覆天地,對我來說,又何懼之有?”

    群魔騷動,憤怒之聲響徹雲霄,如九天震雷。易雲卻當真橫胸挺身而立,沒有一絲怯弱,這一絲膽識,果然過人。

    一時間,緊張氣息彌漫,風雨欲來,整個魔界的天地世界,似乎都在輕微的顫抖戰栗,大戰一觸即發。

    “殺你,跟碾死一隻螞蟻有何分別?”幽劫淡淡一笑,強大的霸氣,透體而出,威懾群魔:“隻是,你若死,就不能完成水兒的心願。”

    這時的若水,也莫名的睜大了眼,看著幽劫,不知他話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幽劫卻又看著苦隨,道:“從此地往南,多久可到達南冥?”

    苦隨一震,眼中卻有了笑意,恭敬的迴道:“禦空而行,一日可至。”

    幽劫再麵對若水,道:“兒,我給你半月之期,你覺得夠了嗎?”

    若水眼含幽怨,知道要救助易雲性命,非是易事,但是眼下情形,為求緩兵之計,也隻有默然點頭答應下來。半月之期,該當有迴旋餘地了吧?

    “火尊,你偕同獸和十長老,即刻啟程,務必將他們送到南冥。”幽劫似乎顯得有點疲憊,淡淡下著命令:“半月之後,水兒心願一了,便一絕後患,帶水兒迴來。”

    這“一絕後患”之言,顯然是指殺了易雲。

    苦隨有一刹的呆滯,魔教十長老,一直鎮守要地,為數百年。就連當年攻占碧雲和數年前的碧雲山邪靈一戰,都不曾離開過半步,等於是魔教秘密力量的最後王牌所在。十長老一旦離開,等於分卻璃教一半的力量,為何為了易雲一人,動此牛刀?但是看著幽劫目視若水的表情,卻明了其中深意,幽劫對若水,果然是愛護有加,緩緩點頭,道了聲:“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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