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起頭,那如水的眼波,盈盈蕩漾。

    是她,秦碧晴,黏住自己心思的女子……

    易雲輕輕伸手,想拂去她臉頰的散發,卻被人抓住了即將伸出去的手,手指芊軟,卻堅定如鐵。是歐陽絮茹。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並在秦碧晴快要到身邊的時候出現了,不早不晚,還把一雙手伸進了他的胳膊,雖然溫柔,那份霸道即使不是明眼人也可以看得出這姑娘的情意。

    “雲,你要陪著我啊,我害怕。”歐陽絮茹吐氣如蘭。

    “我?……”

    易雲不敢應允歐陽絮茹,可是也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況且秦碧晴是個很淡漠的人,即使是心裏不舒服,在臉上也不可能看得出來的。隻是易雲覺得自己能感覺得到那如水的眼睛裏發出的不解與哀怨。就在易雲左右為難之時,秦碧晴已經轉身,飄然而去,那份決絕讓他驚醒。

    隻是此刻的清醒,也似沉迷夢中,因為他根本沒法分辨,何時是現實、何時是夢中?

    “晴兒,晴兒,等我……”

    可是佳人無論易雲如何唿喚,都不肯停下身形,甚至連頭都不曾迴轉一下。

    晴兒,晴兒!

    易雲覺得自己還有好多的話悶在胸膛裏,快要爆炸了。可是為什麽晴兒就不肯給自己一點時間呢,隻是這也不能責怪她,畢竟是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歐陽絮茹,盡管自己對她沒有生出任何情愫,卻也是不能在心上人麵前拿出一個滿意的解釋來。唯有不停的唿喚著日思夜念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嘴唇咬破,鮮血流出……

    那每一聲唿喚,卻讓歐陽絮茹心碎欲裂。每一聲,都如同巨錘,重重敲擊在心頭,使得自己的心髒,也似乎就要為此停頓。看著微睜開眼,眼神卻空洞迷蒙的易雲,她咬緊了嘴唇,做了人生的第一個重要的決定——跳崖。

    我要讓他活下去,若不能見到她的“晴兒”,他將死不瞑目!

    這也許才是真愛——愛其所愛,既然愛他,所以即使是死,也要成全他。歐陽絮茹並不懂愛的真諦,她隻是單純的作如此想。

    一條潔白的綢緞帶,將易雲緊綁在歐陽絮茹的身上,歐陽絮茹覺得自己像是站在一個大火爐裏,火焰撲麵而來,那種灼熱才一分鍾,就已經讓她汗流浹背了。她的上身隻有一件薄薄的褻衣,在這樣的夜晚,即使沒有一絲風,也還是周身透著涼意。可是潔白色水袖外套已經變成了腰間那條維係自己和易雲的唯一。

    又向崖下看了看,漆黑的崖底在白天還看不清,這樣的夜晚就更不用說了,那無邊的黑暗,似乎暗藏聯名的恐怖。隻是此時,即使生死,都已無法讓她感覺恐懼,何況黑暗?歐陽絮茹再次檢查了一下腰帶,雙手反背,閉上了眼睛,屈膝、弓腿、深唿了一口氣,絕不後悔、義無反顧,就這樣飛射了出去,向著那幽深恐懼的懸崖,跳了下去……

    眼不能視物,唯一的感覺,隻是耳邊狂亂唿唿的風聲,那冷風掛麵而生疼,背後卻傳來燥熱的滾燙。寒冷與火熱,同時折磨著歐陽絮茹,除了咬牙死撐,她又能如何?

    隻是希望,如此的痛苦,可以快點過去。

    恍惚之間,她卻感覺腰際一緊,一股說不清楚的感覺,同時湧上了心間。睜開眼睛,似乎有一種刺眼的紅光,將自己包圍。

    自己的腰際,竟是易雲的雙手,如此輕緩而溫柔,將自己環抱。背後,本該熾熱的感覺,也被一種舒適祥和、飄然欲仙的感覺替代。

    純正的真氣,如泉湧一般自背後奔湧傳來,進入自己的體內,驅散了所有的不適,與自身的內息相連、水乳交融。

    歐陽絮茹舒爽的閉上雙眼,沉浸在這種飄然出塵、宛若飛升成仙一般的感覺之中,陶醉的似乎就想撕天長嘯。那是怎樣的一種舒服?怎可用言語描述!

    耳邊傳來易雲平緩的唿吸之聲,清晰可聞:“辛苦你了,都是我連累零,對不起!”

    歐陽絮茹本想迴答:“都是我心甘情願,即使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對你,不離不棄。”隻是那如泉湧一般的靈氣,排山倒海,狂灌進自己的體內,如同百年難遇的甘露,灌溉著將失生機的枯木。她唯一能夠做的,隻有小心的引導著那奔流,迴歸自己的丹田,如貪婪的嬰兒,吸允著母親的乳汁。

    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她此時片刻的所得到的,或許就是常人終生修行都不敢企求、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的境界。

    那幽炎之力,竟然被易雲硬生生在體內,借助“冰涼珠”的神力,同化為自身的能量。但是那力量太過強大,本不是易雲一人的血肉之軀所能承受吸收。如同一個常年體弱的人,如何能承受天下至補的補藥。

    所以那強橫的力量,一直徘徊盤旋在易雲體內,找不到出口,隻能在他的奇經脈中,奔湧穿行,以至於使得他大腦暈眩混沌,始終無法完全清醒過來。

    隻是霸道的幽炎,還是傷及了易雲內部的器官,人類畢竟是血肉之軀。否則,他也不至於昏迷如此之久。

    幸好歐陽絮茹不顧熾熱,強行將易雲和自己纏在一起,那至強的能量,才借助她的身體,宣泄出去。同時,她也因此獲得了修道之人夢寐難求的無上玄力,因禍得福了。

    但見那紅色的光芒,此刻在黑夜之中,如同紅火的太陽,耀眼而刺目。光華流動中,漸隱沒在他人的體內。

    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耳中隻能傳來“撲通!”的一聲巨響,就連歐陽絮茹,也跟著昏了過去。

    幽幽醒來,還是漆黑一片,但是她卻奇異的發現,在這討厭的漆黑之中,自己的眼睛卻是大異從前,居然能夠將近處的事物,看得一清楚,如同白晝。

    黑夜視物,本也是道家修行中,難以練成的一項玄術。即使道教幾派中的首座宗師級別人物,都不一定達到這個境界。所以他們有的大多另辟蹊徑,改修耳力,既用耳朵,去聽外界事物,靈覺加上耳力,本來就可以彌補眼睛的缺陷,如同親見。

    眾所周知,人眼之所以能看見外物,是因為光,光照萬物,反射進人的瞳孔,人便能感受到萬物的存在。

    但是如同歐陽絮茹這般,可以將漆黑的環境,清晰的看在眼內,而根本不借助靈覺或者耳力,這本來就屬於天方夜譚,可是她卻是真的能夠看見:

    潺潺流動的溪水、水中石頭光潔的露出水麵,其中一塊,巨大而光滑,似乎是被水常年衝刷,消磨得圓潤平坦,就像一張天然的床。

    歐陽絮茹此刻就身在這天然的石床之上,身前的水潭,是溪流匯聚之處,雖然能夠依稀看見水中的遊魚,卻是深不見底。暗想剛才若非就是掉落這小水潭中,才得以不粉身碎骨嗎?

    抬起頭來,對麵的岸邊,幾顆鬆樹挺拔傲立,似乎就像自己的生命一般,寧死不願向命運低頭!

    他呢?

    一個奇怪的念頭迅速充斥了歐陽的腦中,自己身在此處,為什麽他卻不在身邊?

    迅速調整視線,卻看見那些鬆樹的後麵,易雲正揮舞著“仙靈劍”,劈砍削剁,鬆葉飛舞著。額間兩滴汗珠,晶瑩閃亮,而他所對付的,居然是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

    隻是此時那平凡的石塊,在他的刻苦勞作之下,已經漸成形,卻是一方正方體的床。

    將砍下的鬆葉,鋪在其上,儼然就是一張舒適寫意的床,做完了這些,他才向歐陽絮茹這邊看來,輕聲道:“為何如此詫異?我隻是想做張床給你睡覺,這些日子,你一定很累了!”

    聲音在此刻靜夜中,聽來是如此的清晰可聞。他能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證明,他也如自己一般,具有了黑夜視物的能力。

    歐陽絮茹卻沒有多想,隻是臉上幸福的微笑,此刻再也掩飾不住。站起身來,嬌羞含笑的向著那石床,飄飛了過去。

    此時,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帝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帝玉並收藏仙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