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寒野半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將電話從耳邊拿開。剛剛接到的電話令他很不開心,更不解。


    洛映水小心地將手中的食盒安置在桌上,一樣樣地打開,才輕輕地道:「可以吃飯了。」


    菜香四溢,刺激著南宮寒野的胃。他原本不是很餓,但在看到這些菜後,忽然味口大開。


    「還不快點給我盛飯。」他急不可耐地吩咐。


    「哦。」洛映水抱歉地輕拉唇角,笑容漾在臉際,美如芙蓉。


    細心地為他盛好飯,她退到一邊站定。


    「坐下來陪我吃!」南宮寒野突然像一個脾氣倔強的孩子,對她發出第二次命令。


    「這……」


    洛映水有些為難,她沒有和他同桌吃過飯。


    「還不快點!」嘴裏塞一口飯,南宮寒野第一次吃得如此不體麵。他不快地拉一把洛映水,她被固定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小心地盛一點點飯,洛映水咬咬筷子,夾了一點點菜,有一點沒一點地往嘴裏塞。


    南宮寒野則像八輩子沒有吃過東西一樣,席捲殘雲,很快,桌上的東西一掃而光,隻剩下點點菜汁。他優雅地擦擦唇角,滿足地靠上椅背,將身體放低。


    洛映水的飯半碗都沒有吃掉,南宮寒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惹得她更加沒有味口,索性將碗放下。


    「你的胃就這麽小嗎?」


    洛映水身子小小地一顫,尷尬地紅了臉。


    「我吃飽了,真的。」她平常吃得多的時候,也不過一碗飯。南宮別墅的錦衣玉食和悠閑生活讓她的味口大減。以前在魚場賣魚,她常弄到沒有時間吃飯,食量便會大許多。


    南宮寒野移開目光,轉身躺迴沙發,閉上了眼睛。


    洛映水看到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如臨大赦,輕手輕腳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準備悄然離去。


    「這麽急?」沙發上閉著眼的南宮寒野並沒有睡去,並時刻關注著她的舉動。


    「嗯?」洛映水僵在那裏。刻意打成捲曲的發安靜地伏在後背,卻並不像彌紗兒。她身上有一股彌紗兒所沒有的清冽之氣,從她挺直的後背,就可以看出她是多麽倔強的一個女人。


    彌紗兒是溫柔的,對於他的一切命令從從內心到表麵,絕對地服從。


    穿上彌紗兒的衣服,就連這種可人的衣服上都沾染了她的倔強,不再如彌紗兒那般服貼。


    不可否認,這個表麵柔弱的女人,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情緒,他發現,自己的心一點點,正從彌紗兒的身上移向她。


    這是危險的!南宮寒野對這種任人牽動的感覺十分地反感,語氣也變得粗暴。


    「錢為什麽不要!」


    洛映水停下了腳步,看來,血炎已經通過電話向他說了這件事,既然這樣,不如索性解釋清楚。


    「我隻需要一萬,而且,會還你的。」她如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的錢很髒嗎?會髒了你高貴的手?」


    南宮寒野的語氣十分地不友善,洛映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生氣。


    「你看來似乎並不高貴,相反,還很下賤!」他口不擇言,想要大肆羞辱她一翻。看到她臉上表情複雜,身體僵直,他便感受到一絲絲的快意。


    這個表麵聽話,實際反叛的女人,需要好好教訓一下。


    洛映水雙手握著裝了碗筷的藍子,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怎麽也想不通,幾萬塊錢會讓他如此生氣。他到底在氣什麽,僅僅是因為她不要他的錢嗎?


    她繼續保持沉默,隻用一副僵直的背對著他。


    這無意於火上澆油,南宮寒野火冒三丈,他一個跨步,來到洛映水的身後,大力扯過她手中的藍子,隨手往外一丟,傳來了一陣碗碟碎裂的聲音。


    洛映水如猛然驚醒般心頭一顫,無辜的眸子落在破爛的碗筷處。


    「你就算……啊……」


    責怪的話咽入喉間,洛映水被無情地拋向沙發。


    他的表情猙獰,步步靠近,壓上她的身體。


    攫住細嫩的小手,他加重力道,要將它擰斷一般。麵對洛映水的驚恐,他滿意地點點頭,牙根咬得死緊。


    「你是來做紗兒替身的,明白嗎?」


    洛映水茫然地點點頭,這點,她早就明白了,她全身上下不都是彌紗兒的東西嗎?


    「那就要裝得像!」


    他的力度好大!直捏得她的小手像碎了一般,豆大的汗珠落下來,她艱難地再度點頭。


    就是這個樣子,再痛苦也不說,出委屈也不表露,這些,和彌紗兒差得太遠!


    南宮寒野用力一甩,她的背再次撞擊綿軟的沙發,直撞得頭暈眼花。


    好不容易控製好身體,不知道哪裏做錯了的洛映水半撐起身體,輕聲道:「我會努力裝好她的,但,錢,我還是應該還給你。」


    「不許!」他粗暴地迴絕,掏出了電話,「血炎,帶她迴去!」


    一場平靜和諧的午餐就此結束,洛映水略顯失落地往外走。


    「在我們的婚房裏,有許多彌紗兒的資料,你去,找出來好好看,我不想下次再見到你,還是這副鬼樣子!」他霸道的聲音傳來,洛映水茫然地點頭。


    血炎離開時,將那張卡遞了迴來。「洛小姐,這是您的。」


    「不,這是南宮先生的。」洛映水倔強地沒有迴頭,堅定地迴答,根本沒有要接的意思。她不等血炎發話,直接下了車。


    婚房,這個她的恥辱之地,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次跨進來。


    她的第一次,是在這間屋子,那張大床上失去的。


    她的痛苦,也是從這裏開始的。


    這裏有彌紗兒太多的痕跡,除了那張大得張揚到幾乎占掉一麵牆的結婚照片,還貼了更多小的照片。照片裏全是彌紗兒的音容笑貌,每一張都照得那麽漂亮,笑得那麽開懷!


    洛映水忍不住要想,她是不是真的什麽愁緒都沒有,安然地躲在南宮寒野營造的港灣中,享受著他無限的愛?


    照片中,偶爾有兩人的合影,都是她被摟在南宮寒野的懷中,任由他撫摸著柔發的樣子,像極了溫順的寵物。


    或許,南宮寒野要的,就是龐物般的感覺。


    需要一個女人無條件地依賴他,對他的話從不懷疑,藉以滿足強大的大男子主義。或許,她真的做的不夠,習慣了獨立,她不喜歡像別的女人那樣,窩在男人的懷裏祈求憐愛,更不會像別的女人般,極盡所能地去討好一個男人。


    她對這些,都極為地反感,不過,她沒有選擇!


    身體移動在房中,不意間碰到一個東西,發出細小的掉落地上的聲音。


    洛映水看到一個粉色的筆記本躺在地上,上麵貼著的滿是南宮寒野的照片,這些照片,都是從報紙雜誌上剪下來的。


    看來,彌紗兒真的愛極了南宮寒野,連這麽私密的東西,都要貼上他的照片。


    小小的筆記本上了鎖,帶著鏽跡的鎖說明已經很久沒有被開啟過。


    超遠哥曾教過她開鎖的方法,因為她常忘記帶鑰匙出門。


    這個小本就像帶有魔力一般,趨使著她想要打開一探究竟。找到一根小小的鐵絲,隻一撬,小鎖應聲打開。


    日記本裏密密麻麻地寫了字,上麵標明了準確的每次寫作的日期。


    最早的一頁上寫著: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牛老三又來了,他要我還錢,可我沒有。我不敢對父母說,要讓他們知道我這麽小就懷了別人的孩子,肯定會被打死的。都怪我,要賭什麽氣,掙什麽錢,竟然去做坐檯小姐,還愛上了他。


    現在,他走了,他說過的,會娶我做老婆。我竟然輕信了,天知道,一個有錢人怎麽會看上坐檯小姐。那些話,不過是一時的衝動。


    或者,純粹的騙局。


    以為釣到了金龜胥,得到的竟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壞名聲。我該怎麽見人!


    不得已,我隻有向牛老三借錢做掉了肚子裏的孩子。這是個孽種,當然不能留!是牛老三帶我走上這條路的,除了找他,我真不知道還可以找誰。


    他又在逼著要錢了,我好幾天沒有去上班,到哪裏去弄錢還給他!


    鷹的電話一直沒有開,我有時真想不通,像我這樣一個年輕女孩,願意跟著他,他還有什麽不滿意!


    煩死了,沒有錢,我死定了。


    洛映水木然地坐在了地板上,這是彌紗兒的日記嗎?當一個掩蓋得完好的謊言被無情地揭開時,就像一個戴著絕世美女麵具的惡魔,帶給人無法言喻的震驚。


    記憶中的彌紗兒那麽美,那麽溫柔無害,那麽純潔,難道一切都隻是假象?


    忍不住往下翻去,越看,她的臉越白。


    三月十五日。


    牛老三今天突然說不要人還錢了,也不會把我懷孕的事抖出去。他還說我可以不用再做坐檯小姐,說要帶我去找有錢人,如果把握得住,甚至可以做有錢人的老婆。


    我可以嗎?這是我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真的可以成真嗎?


    窮苦讓我厭煩極了,隻要可以接觸到有錢人,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三月二十四日。


    牛老三今天出錢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醫院,幫我修補了*,讓我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都是真的。明天,有一位有錢的小姐會出現,我會以她表妹的身份進入到另一戶有錢的人家。


    三月二十五日


    我見到了帥氣的南宮寒野,他是很有名的企業家,沒想到會這麽年輕。


    有錢的小姐把我介紹給了他,說我因為雙母雙亡,需要人陪伴,讓他的妹妹和我做伴。她的妹妹同意了,他卻一言不發。


    以為他不會留我,有錢小姐不準我離開,我隻好住下來。


    有錢小姐給了我一份資料,那裏麵記錄了她家的情況,還有我家的情況——當然是編的,讓我背熟了,好應付他們的追問。


    走之前,她偷偷地警告我,一定要幫她迷上南宮寒野,但不可以愛上他,因為這個男人是她的。


    不管了,先安頓下來再說吧。


    細碎的聲音打斷了洛映水,她迅速合上本子,將它放迴到了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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