黥布和項羽自義帝之事便已有裂痕,千古罵名非小事,恐累及子孫,故而在接到項羽陰令,黥布必然心中不願。


    不知因何原因,黥布最終決定使將擊義帝,追殺之郴縣。


    至於為何黥布下定決心,為項羽除害,讓自己擔負這可能遺臭萬年的罵名,其中的緣由董公不知,劉邦亦無法猜透。


    張良雖善謀,對知人亦有一套,但此種事情必然做的極為隱秘,不太容易泄露,除非某參與者走投無路自暴。


    九江之將引兵擊殺,縱使再隱秘亦無法保證沒有旁觀者,會走漏風聲,可黥布為何接受項羽之令,這走漏的風聲會小很多。


    不過劉邦可揣測一二,肯定因此事黥布並未聽從項羽的征兵令,親隨項羽北伐田榮,僅僅遣將將數千人。


    如此當此檄文傳至天下,黥布必然會因做賊心虛而不敢妄動,此劉邦所思慮。


    事實上以此事為檄文的確具有巨大的效力,抵得上二十萬大軍。


    何人去寫此檄文,劉邦在董公、張良、陳平三人身上眸光徘徊。


    陳平自薦,劉邦讚賞陳平踴躍,但還是選中張良,在劉邦看來還是張良出身好,有謀略,重要的是有文采。


    在文采方麵,劉邦偏向於張良。


    張良當仁不讓,開始起草伐楚檄文。


    筆是劉邦親賜,墨是劉邦近身的中涓石奮親自磨墨,劉邦在帛上起草,一旁的書吏執刀準備刻錄竹簡。


    張良看此架勢,笑道,“良並非一書成句,或有修改,不必如此緊張。”


    言畢,張良之言倒讓執刀小吏一臉的為難,有些不知所措,一臉求助的望向身旁的石奮,希望石奮能說些什麽,他們不敢直接向劉邦匯報。


    石奮沒有言語,自顧自的磨墨。


    執刀小吏有些著急,卻聽劉邦身後那救命的聲音,“先退下。”


    執刀小吏才如釋重負,慶幸的跑到一邊。


    靜靜等著張良執筆,此時的劉邦才招唿群臣諸將飲酒食肉,或者食幾個果子。


    劉邦食一顆水果,咧咧嘴,還是換成果酒,最近劉邦不愛五穀之酒,偏愛果酒。


    一爵之後,劉邦見張良已經落筆,未及張良轉身,劉邦已經走過去。


    隻見那帛書上寫著:“天下共立義帝,北麵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於江南,大逆無道,乃天下之賊;寡人親為發喪,諸侯皆應縞素,悉發關內兵,收三河之士,協韓銳兵,南浮江漢,順流而下,為義帝伸冤,願從諸侯王共擊楚之殺義帝者。”


    聊聊數語,並不多,劉邦觀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聽聞義帝被殺後那凝重的神色此刻又多一份疑惑。


    劉邦道,“子房,收三河之士,協韓地精銳之兵,寡人明白,然南浮江漢以下,此乃何意?”


    如今西魏已降,殷國已定,河南王自首次出關便已從漢,此時的三國已經成為漢的勢力,對於河南地、殷國劉邦打算直接以郡治,但目前尚不成熟,不能直言。


    三國是以河水(黃河)界,河南為河南王,秦時稱三川郡,河東即西魏,河北成為河內即殷國之地。


    殷地與西魏乃以太行為皆,太行以西,河水以東乃河東郡,是西魏的地盤。太行以東,河水以北稱之為河內。


    集結三河之士已經不成問題,除西魏王豹實力猶存外,殷王司馬卬這位的王爵算是已經基本被劉邦取締。


    司馬卬不降而被俘虜,那麽國存的可能性已經不大,劉邦麾下諸將皆如此想是有一定的根據。


    在司馬卬被俘虜見到劉邦後,劉邦雖然禮遇之,但再無放其歸朝歌之言,如司馬欣、董翳一樣被帶在身邊。


    司馬卬待遇竟和司馬欣、董翳一樣,故而諸將皆以為殷國已經不存在,劉邦自己亦是如此想。


    對待諸侯王,直接降者與不降而俘虜者對待極為不同,比如司馬欣、董翳的王爵雖還在,但最明顯的待遇就是兵權被奪,唯有數千人的護衛軍攻其調遣。


    殷王被俘虜後,劉邦立刻給曹參下令,命其將殷兵並收,隻給殷王留下數千人的護衛軍,還為劉邦渡河開路。


    劉邦對其三人的態度明顯和對張耳這位亡國者大有不同,對張耳依舊帶著一種尊賢的感覺。


    張耳這個恆山王在外人看來已經國破不再,可在劉邦眼裏依舊是王者。


    再說此河南王申陽,他一開始就投降,故而劉邦保留其河南軍,對其王爵之號尚未動取締之意。


    可河南之地太為重要,乃漢東出的翹板,從地理上看,劉邦心中早已有取締之意,然尚未取締之時機。


    韓王信乃劉邦自己所封,其兵從自然亦不在話下,故而這些劉邦皆明白,唯獨對南浮江漢以下仍有不解,“莫非子房,對伐楚計劃又有不同妙策?”


    張良自謙道,“非良苦思妙策,乃董公之言於良有啟發。”


    漢王道,“願聞其詳。”


    張良道,“因董公之言,良有一慮,巴、蜀、漢中之兵可由江漢順流南下,兵分兩路,一路經漢水而下南陽,與薛歐、王吸匯合,加入南路縱隊,另一支乘船可沿江水,穿南郡、衡山、九江,由廣陵北上過東海郡,渡淮水,沿泗水至彭城。”


    在張良的腦海裏如同有一張天下三十六郡圖一樣,在沙盤上手畫河流,指點沿途要塞。


    張良補充道,“此支兵馬以樓船軍為主,意在攜漢之軍威,威懾沿途之臨江、衡山、九江三王,縱使不隨漢北上擊楚,能保持中立即可,


    沿途此軍可在此三郡稍有停留,即探三王口風,亦可威懾,如有助楚賊者,即可實行突襲。”


    此言一出,劉邦臉上還在維持著鎮靜,維持著為義帝之色默哀的神色,但眼眸中的興奮之光已經無法壓製。


    劉邦神色凝重道,“然也,立刻謄刻數份,傳檄諸侯王。”


    經過張良的一番解釋,劉邦發現此次伐楚的聲勢還可以更浩大,可以向南擴展到江淮一帶的三王。


    如此楚必定被伐楚合縱聯盟包圍,其勢必勝,定可一舉敗楚而得天下。


    劉邦非異想天開之人,做事之前總喜歡多思,多問,思考弊端,問其利害,心中無有三個方案,絕不動手,此乃劉邦自小養成的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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