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關?下城陽時,此城已聞風而降矣……”


    煮棗並非要塞,在田榮主動迎戰,準備擊楚時就不在田榮的考慮範圍內……


    田榮與彭越相約,彭越於碭郡與楚周旋,田榮則是直擊城陽,作為進擊點,為拿下戰略城池定陶做鋪墊。


    都關,一個小城池而已,壓根沒放在心上,如今居然亦想來咬一口。


    “此一時,彼一時,項羽親引兵,諸縣令必為立功而瘋狂……”


    “郡縣之兵不足為慮,慮者乃……”


    話再亦說不出,因為他們隱約從風雪之中聽到廝殺聲,呐喊聲。


    田榮立刻走出箭樓的避風處,直接來到女牆之間,借助垛口,田榮倒吸冷氣,直覺自腳底有一股寒氣向上,直逼大腦。


    一陣冷風吹過,田榮用衣袖擋蔽風雪,此風雪之寒比起腳底的寒意,小巫見大巫。


    牆垛之下隻見密密麻麻的楚軍,黑色的旗幟飄動,與筆直巋然不動的楚卒形成一個非常令人畏懼的氣勢。


    有時不動比動還可怕。攻城,楚軍居然準備攻城,一刻未做停留,與他田榮城外大戰之後,項羽居然未做休整。


    此乃不合常理之處,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齊軍受重創,但楚軍必定受到削弱,如此未做休整,繼續攻城,此威猛之勁讓田榮心裏發寒。


    項羽,的確是個可怕的對手,擊破強秦絕非偶然,那麽此城能堅守多久,田榮心裏有數。


    因為東郡名義上為楚國地盤,雖然經過彭越和齊的連續拔城,有很多城池已經不再歸楚,但反複異手,稀鬆平常。


    城陽算是一座孤城,在東郡齊並沒有強有力的犄角之城,故而田榮命華無傷親帥部分齊軍在城外與楚對持,與城內楚軍形成犄角之勢。


    最主要的是城陽城不算大城,並不能容納數萬大軍,唯有分兵方可。


    田榮道,“命華無傷襲擾楚軍後方,田光隨寡人督城堅守,快馬報於橫將軍,速增援兵。”


    此乃田榮下達一個準備與楚長期對峙的命令。


    風未止,雪猶下,不知何時開始,不知何時結束,就如同這場齊楚較量,一開始便不曾結束。


    箭矢如蝗蟲般湧上城陽城頭,壓的齊軍不敢露頭,皆躲在女牆內,垛口出現短暫的空缺。


    奇怪,很多士卒立刻覺察出奇怪,一波箭矢之後通常還是箭矢,但那是通常。


    此刻的田光臉上露出詫異,耳旁是唿唿的風聲,他立刻覺得不妙,拿起盾擋在身前,借助垛口望去。


    此一望,渾身冰涼,楚軍已經如螞蟻一般沿著雲梯在向上爬,或許是風雪之聲掩蓋他們的動作,使得聽起來那麽的寂靜而詭異。


    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卒並沒有借助喊殺來給自己壯膽,更沒有借助喊殺來削弱敵方的勢力。


    楚武卒居然在一波威勢駭人的箭雨後直接無聲的踏上雲梯,快速的向上攀爬。


    如同千丈的浪濤之後卻是寧靜的水麵,翻船的往往就是在寧靜的時候突然起浪,浪不需要很大,幾尺就可以掀翻船隻。這一波箭雨後的默聲攀爬才最可怕。


    “楚卒爬城,吹向號角!”


    “雲梯攻城,礌石就緒!”


    “礌石,滾木,快!”


    麵對密密麻麻爬上來的楚卒,箭矢已經派不上大用場,不是遠距離的攻擊,如果之前有準備,在楚卒靠近前就遠距離的射擊,還能阻擋一陣。


    唯有滾木、礌石才可以大規模的殺傷。


    滾木,點燃的滾木向下滾,礌石如雨下。


    鮮血在半空飄灑,慘叫在風中放大;攻城不可能不死人,沒有束手就擒之事,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因為之前有過痛的教訓,有過絕對力量的證明。


    或許冰雪封住傷口,那些已經爬上城牆的士卒被矛刺傷後,依舊毫無知覺的揮刀劍砍殺。


    攻城不是野戰,長兵器不利於攀城,更不利於近身作戰,唯有刀劍,秦末的刀多為青銅,亦有鐵製,刀柄上有一個圓環,可套在手指上揮砍,亦可用繩索固定在身上。


    楚武卒的砍殺令齊士卒畏懼,他們還是第一次與楚軍作戰。


    楚武卒有著一定的高傲,之前與秦的廝殺讓他們有傲視天下的資本。


    田榮冷冷的站在箭樓上,本欲親自指揮禦敵,被田光強行拉走,生死一線之間,顧不得君臣之禮。


    田榮的眼眸中溢出痛苦之色,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於前線滯留片刻,便會使得田光多分一會心。


    廝殺時分心是致命的,不可馬虎,田榮不得已退至內城。


    田榮對田光道,“遣甲士,時時向寡人迴報。”


    “謹遵王令……”下麵的話田光已經顧不得再言,揮動手裏的一杆齊矛,左衝右突,將爬上的楚卒一個個放倒。


    可放倒一個,卻又爬上來二個,這黑色的武卒仿佛吞噬紫色生命的兇獸。


    城下的項羽雙瞳冷冷的看著前方,看著楚卒一個個向城上攀登,火光蔓延與雪花、鮮血交織出一幅詭麗的畫卷。


    項羽手持霸王槍,胯下烏騅馬,如戰神一般定在軍中,看著城陽,仿佛看著一座死城,猶如看著已經抓耳撓腮的田榮。


    攻城的指揮者乃鍾離昧,項羽麾下的猛將,僅次於龍且的存在。恆楚看著城上的黑色漸漸變少,麵有憂色,很想立刻衝上去,去支援鍾離昧。


    恆楚道,“大王,末將去支援鍾將軍。”


    項羽揮手製止,“不必,鍾離昧應付得來,攻城才剛剛開始耳。隻需防備齊地援兵即可。”


    項羽和範增皆認為此次攻城最大的麻煩不是城中的田榮,而是齊地的田橫,這位頗能將兵的大將軍田橫,其能力不亞於田榮,是個可怕的對手。


    田榮就在城中,已無所懼,但田橫不同,不知此人有何動作,會從何處殺來,看不見的才最危險。


    恆楚道,“諾。”


    項羽忽然轉移話題道,“龍且那廂如何?”


    城陽城下還有一處戰場,慘烈程度絲毫不比正麵攻城遜色,齊楚雙方的將領一個為齊軍勇將華無傷,一個乃項羽麾下第一猛將的龍且。


    如果說黥布乃項羽麾下的第一大將,那麽龍且便是項羽麾下的第一猛將,二者並稱左右二虎。


    一個智勇,一個剛猛,二者曾為楚軍左右先鋒,黥布常冠軍,立功頗多,龍且除卻功多,略有智謀,亦喜招攬智勇雙全之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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