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使沒有急著辯駁,不卑不亢,冷冷的掃視大殿上的群臣諸將,最後落在賁郝身上,“項王分封各路諸侯乃天下共主,叛楚乃叛天下之約,臣聞漢王劉邦少時不置農事,遊手好閑,乃憊賴之人,叛楚降漢,豈非棄賢貴而從賤賴乎?”


    聞言,司馬卬倒吸涼氣,好個伶牙俐齒之人,“寡人不從楚,並非降漢,況英雄莫非出處,孰少年時不曾癲狂?”


    司馬卬對楚使的否認,立即得到賁郝等諸將的響應,楚使麵有尬色。


    雪還在下,雪很想覆蓋每一個地方,但總有雪花無法飄落的地方,寬敞軍帳內卻有風輕輕搖曳著繩條上的衣服,炭火在慢慢烘烤著潮水的衣服。


    軍帳內一位形如冠柳,儀表堂堂,長相俊美的男子麵有憂色,一雙眸子如彗星,忽明忽暗。


    明的快,暗的長,一閃之後,便是長久的墨色,似乎有一種令人畏懼的力量正在醞釀。


    諸將吏臉上皆有愁容。


    “未曾想,殷王居然如此硬氣,如此威懾居然還不降。”


    “司馬卬太不識趣,末將願領兵生擒之。”


    “吾大楚如有一大將在,還會如此猖狂否?”


    諸將吏議論紛紛,不乏義憤填膺者,恨不能衝出去,直接給殷王兩腳。


    陳平那長時間墨色的眸子忽然發亮,“殷王可有父母?”


    話一出,諸將吏有些不明白,不知道陳平為何突然轉折那麽快。


    “信武君,此為……吾聽聞其有一母,其母靠討飯養其長大,司馬卬乃出名的孝子,故而有以孝治軍之言。”


    陳平望去,見是一位高瘦的魏王咎之客在言,陳平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可知其母在何處?”


    此客笑道,“可從俘虜身上探知。”


    陳平道,“此事辦妥重賞,請其母至軍中,好生伺候。”


    此客道,“諾!”


    十二月的風更冷,豔陽無法給人一絲溫暖,風如刀刮的行人一刻亦不願在路上耽擱,即便是繁華的街市。


    紅日雪融,風緊雪又下。


    朝哥王宮內的燎爐比之前更多,十步一小,百步一大,總是如此走廊上亦不見人影,偶爾有人路過,亦是小跑而行,不願在外多耽擱一時。


    大殿上已經吵吵鬧鬧,甚至有哭聲,簡直和熱鬧的解釋沒甚異處。


    “大王,不可!”


    “大王,此乃陳平調虎離山之計!”


    “大王,陳平一貫善使詐計,恐有去無迴矣。”


    “大王,臣願代大王去。”


    “臣亦是……”


    “臣知大王乃仁孝之子,但大王乃吾大殷國之君,不宜親探虎穴。”


    司馬卬兩眼無神的看著群臣諸將的勸阻,甚至還有大臣哭暈在大殿上,似乎殷王一去便是永別。


    忽然大殿上響起一聲冷哼,立刻安靜下來,“寡人意已決,勿需再言。”


    言畢,司馬卬已經邁開大步向殿外走去,賁郝聲音有些發顫,“大……大王,不可冒……險……”


    後麵的話無法再說出口已經早已有人上前抱住司馬卬的腿,簡直沒有體統,不像樣子。


    司馬卬沒有發怒,而是淡淡道,“吾大殷國之宗旨為何?”


    “不以國土而卑,不以強兵而黷武,不以武力而輕兵謀,當以孝治軍,當以孝治國,當以孝治家。”


    異口同聲,群臣諸將異口同聲的道出這句話。


    言畢,群臣中又多出幾個揮淚者。


    賁郝不再言語,緩緩道,“大王,讓臣隨去護駕。”


    司馬卬沒有言語,而是繼續向前走,賁郝無聲的跟在其後。


    看著二人離開後,群臣諸將竟無一人離開,而是靜靜的等著。


    忽然有人道,“吾等當隨大王同去。”


    “同去!”


    居然紛紛欲追司馬卬,有人怒喝道,“若等害大王不歸乎!”


    這一聲暴喝,立刻讓剛剛踏出一步的人駐足。


    “楚使再來已強調,隻有帶三五人前去,若等吵吵鬧鬧,欲海大王乎?”


    這下所有人皆愣住。


    “難道要坐以待斃?吾等看著大王如此入虎口?”


    “非也,自當箭上弦,如有不測,立刻進攻楚軍……”


    後麵的軍字未曾出口,因為他們吃驚的看到賁郝居然去而複返。


    震驚,大將軍怎麽不跟著去,此為所有人的疑問。


    “大將軍,為何返迴?”


    “大王言,將軍當應坐陣軍中,赴約之事大王隻身前往!”


    驚訝,震驚,難以置信,怎麽可能可以隻身前往,群臣諸將皆看著賁郝,賁郝看出他們的心思立刻道,“大王雖願隻身前往,但臣已選五十勇士隨後護駕,大王亦隻好……”


    大雪之下本是飛鳥盡,但白茫茫的大地上空還是有幾隻小鳥盤旋,落下,一點點蹦著向走。


    它們的前方乃一片散落的穀物,一點點蹦著靠近,隨後便是歡快的食穀物。


    食的很歡,卻不知一張大網已從天而降,將它們網在裏麵。


    “網住如此多鳥兒,今夜有肉食矣。”


    幾位楚兵開心不已,非常歡快的向營寨走去,尚未進入營寨時他們便愣住,完全的愣住。


    營寨內居然是酒香撲鼻,肉香四溢。


    看著幾個打獵歸來的楚兵有些發愣,一名百步長道,“別愣著,快來飲酒食肉……”


    此刻楚士卒正大口食肉,大口飲酒。


    “此乃何故?”


    “哈哈……”


    “這些鳥兒暫且留著,先來食肉,若等尚不知,在若等出去打獵之時,殷王司馬卬已經歸降,此乃殷王所獻酒食。”


    “殷王已降?”


    “正是,信武君果然智謀出群,竟然不戰而降。”


    “非也,非不戰而降,擊虛避實,以巧取勝耳。”


    “不管以何種計謀取勝,勝即是勝,降即是降,殷王已降,吾等不用再流血廝殺矣。”


    這些出去打鳥歸來的士卒臉上還殘留著驚疑,但眼眸裏已經浮現喜色。


    如果能不戰而降,何人願意賣命。


    陳平引兵未曾經曆惡戰便已擊降殷王,這些士卒非常的震驚,有些士卒眼眸裏盡是敬佩。


    因為如此取勝者,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從軍數年,如此輕鬆的戰鬥還是頭一次。


    朝歌王宮內的群臣諸將一臉的陰霾,有將甚至一臉的怒意,他們不願成為殷國不戰而降。


    賁郝那眼眸裏隱現一絲痛苦之色,“大王真乃以孝治國,為母而降,令臣感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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