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荼相信如此可數日抵達薊縣城下,到時或許要跟韓廣交戰,但至少有身後城池的支持,他便可以與之進行長期的對戰,如果韓廣識趣可以早些結束,各自為王,皆大歡喜,如果不識趣,他不惜代價會將韓廣擊殺,將兩地並為己有。


    他心裏如此想著,嘴上已經開始封侯拜將,拜欒布為燕國大將軍,引先鋒軍直接向涿縣宣召,如果開城出迎,代他封賞,如果不聽,立刻攻城擊殺抗命者。


    過涿縣不過順風行船耳,在臧荼看來,不但順風,涿縣還會為他助一把力,所以臧荼並沒有給欒布多少兵馬做先鋒。


    封侯拜將還是登堂入相,出將入相,有將必有相,臧荼看著身邊的另外兩名戰將,眼神裏閃現一絲絲疑惑,甚至微微皺眉。


    拜欒布為大將軍,其餘二人無意見。


    欒布為何人,乃臧荼為將時便已經結識,後來兩人一同奉命援救巨鹿,早就結下深厚的友誼。


    欒布不僅身懷絕技,更是有勇有謀,絕非一個普通將領可比,頗有將才,故而臧荼身旁的二人沒有異議。


    接下來臧荼要拜相,雖倉促些,然勢在必行,需有將相輔佐,需要給諸將一個念頭,但拜相讓臧荼眼神滿是疑惑。


    此二人的目光皆炯然有光,隻是二人那目光中夾雜的東西大不一樣,一個眼神如刀一樣堅毅,一個則充滿渴望的火焰。


    當臧荼看到那充滿渴望火焰的眼神,心神一悸,不知為何這種眼神臧荼不太喜歡,於是目光又緩緩移向另一人。


    臧荼的眼神不過如刀光一樣輕輕掃過,但他不知道在眼神移開的刹那,那渴望的火焰變成可以殺人的黑色。


    此時臧荼的目光已經和那堅毅眼神交匯,“昭涉掉尾,寡人封若為燕相,協助寡人平定燕地,可有信心擊敗韓廣那斯乎?”


    昭涉掉尾身子看似不夠筆直,卻充滿力量,仿佛即將起跳的猿猴,充滿彈性的力量,那雙眼眸靈動卻又透著堅毅。


    堅定和靈動能在昭涉掉尾身上同時出現,臧荼斷定此人可為燕相。


    昭涉掉尾緩緩開口道,“臣願助大王定燕,立不朽功業。”


    急切,臧荼確實很急著入薊縣為王,如今項羽所封諸侯基本皆已就國,唯有他還停留在這裏,最氣的是居然有人不願意搬遷,占著地方不走,擺明是不承認他這個燕王。


    又急又氣,所以臧荼拜相之後便想著立刻引兵追上欒布,方城與涿縣從燕國地圖上看很近,但望山跑死馬,還是盡快追上的好,如有意外,折損他一員大將,那麽臧荼在與韓廣爭燕地損失就大了。


    臧荼欲走,有兩個人神情截然相反,一個欣欣然,一個心急急。


    欣然的自然是方城令,心急的依舊是那個眼神中充滿渴望火焰的人,此刻的他還隻是一個小將他不滿足現狀,所以開口道,“大王,末將故識涿縣令,其智勇雙全,如其助燕……韓廣,則不太妙,不妨收方城之兵入大王之軍,繼續增強兵力。”


    話音一落,臧荼才重新看一眼此人,眼神中有著複雜的神情,欣賞,不悅,猶豫。


    臧荼看一眼昭涉掉尾,這位新任的燕相開口說出自己的第一個決策,“大王,燕地未定之前,兵多多益善。”


    臧荼道,“善,溫疥,聽令!寡人遷若為將軍,自方城始收編諸郡縣兵馬,助大將軍欒布定燕。”


    溫疥那眼神中渴望的旺盛火焰終於慢慢變得內斂,那火焰眼淚一定無法熄滅,唯有富貴方能熄滅,唯有建功立業方能控製火勢,唯有封侯拜將方能徹底熄滅。


    窮過的人方知富裕好,身處低賤卑微才識權貴的美味。


    溫疥道,“諾!末將定不負大王所托,再打造一支燕國鐵軍。”


    溫疥帶著臧荼的王令立刻向方城縣令去提兵馬,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臧荼才麵帶微笑的看向昭涉掉尾,“燕相,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韓廣……寡人需與之長期對峙”


    臧荼沒有再稱唿韓廣為燕王,因為那是他的封號,亦無稱唿其為遼東王,在韓廣不願搬遷的那一刻,臧荼便決定將其斬草除根。既然不願東遷,遼東王亦無可坐。


    名為燕相,實為籌糧助手,做過將軍之人很難再迴到治栗都尉這樣的位置上,昭涉掉尾自成為燕相的那一刻,他已經做好準備。


    震驚,如果昭涉掉尾說出內心的想法,一定會引起震驚,會讓溫疥大吃一驚。


    因為這個燕相,一國之相,並非是什麽榮耀之位,而是一個索命的名號。現在這個燕相在昭涉掉尾看來不過是一個濟人之難的招牌,臧荼雖為王,但可能會落到田都那樣的下場,被此刻的燕王韓廣趕走。


    誰才是最後的燕地之王,一切未可知,成為燕相,危險最大,如敗將可活,相必死,相立功,王享富貴。燕相的確是一個吃力並不討好的官職。


    可溫疥最大的心願便是封侯拜相,他沒想過當王,因為王不好當,隻想做相。


    溫疥欲做相,昭涉掉尾欲做將,手裏有兵權,下榻才安全。


    昭涉掉尾自臧荼封爵拜將,一直沒有言語,他的話很少,但眼神中卻透著諸多意思,如果能讀得懂,可以知道昭涉掉尾其實是個不能忽視的人物,敵人不能忽視,自己人亦不能忽視。


    昭涉掉尾開口道,“大王盡管與韓廣對戰,臣會留守後方,補給糧草。”


    開心,臧荼聽到昭涉掉尾道出此話真的很開心,道,“大善!斟酒,寡人與燕相共飲一爵。”


    酒香撲鼻,臧荼聞著這酒香臉上浮現一種陶醉,“酒當屬鄉酒香,不曾想方城縣令深藏老壇燕酒。”


    燕相昭涉掉尾飲下此酒臉上亦露出久違的笑容,進入燕地,飲燕酒這種感覺或許隻有天涯流浪人才能體會到。


    臧荼沒有給昭涉掉尾發表感慨的機會,繼續道,“倉促拜相,唯有美酒祝賀,乃寡人之錯,待入得薊城王宮,寡人為燕相補一場酒宴。”


    酒過微醺,已有幾車糧草駛入軍營,臧荼在開心之餘心中忽生隱憂。


    昭涉掉尾僅僅去一趟方城,方城令居然能提供如此多糧草,這種威望讓臧荼又喜又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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