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趙賁不清楚火勢如何,心神一亂,雍軍便跟著亂。


    一死,一逃,內史軍徹底崩塌,曹參率全部漢軍東取鹹陽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如風吹落枝頭上的花一樣自然。


    薄暮之下,夏日的餘暉依舊依戀著天空,但墨色漸漸暈染山林,一縷紅在暮色中飛馳而過。


    速度很快,快的隻剩下一道紅色的殘影,快的城門來不及關閉,這道殘影直接略過城門,向已經點燃風燈的庭院奔去。


    這道殘影慢下來後才發覺這是一名紅色甲士,這名甲士的到來改變這座庭院的麵貌,因為這座庭院很快所有的風燈被點燃,變得亮如白晝,跳動的火光映照在林立甲士的臉上。


    依稀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皆洋溢著一絲絲喜悅,戰亂年代能有一絲喜悅,當真難得。


    青石街上立刻響起噠噠的馬蹄聲,戰馬、車駕從四麵八方向這裏匯聚,如同這裏有一個天然的磁場一樣,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而來。他們被吸引而來的非美姬,非美酒,而是一則好消息。


    此確實一個好消息,因為一位美髯長者的臉上出現久違的笑容,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漢王劉邦。


    劉邦是一位臉上常常浮現笑容的人,但這次的笑卻不同,因為這次連眉毛亦跟著笑,往日的笑乃鎮靜之笑,春風之笑,再大的困難和危險似乎皆在這笑容中融化,戰將看到後會心神為之鎮定。


    可這次的笑絕非是尋常之笑,此為戰略部署完成之笑,乃大的方略已經落實之笑。


    “善!快哉!劉交,陸賈,重重記一筆,重重犒賞。”


    劉交、陸賈二人領命,命文吏好好記錄,將遞交上來的戰報,一一記錄。


    劉邦心裏真的很高興,他當然該高興,下陳倉雍縣西遏隴西,克好畤北控北地要道,如今又拿下鹹陽,如此東西北三麵遏製,南麵又是蕭何留守的漢國,至此對廢丘完成四麵包圍。


    甕中捉鱉,這個詞語聽起來不錯,但做到很難因為沒有人願意當翁中的鱉。


    至此已經完成還定三秦的第一步,接下來如何劉邦需要再次和諸將商榷一下。


    劉邦在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召集諸將吏,皆為漢國的核心人員,不是智囊便是戰功卓著的武將。


    太尉盧綰,武將夏侯嬰、灌嬰、韓信、劉賈、周灶、孔聚、陳賀等,文吏有劉交、酈食其、陸賈等。


    除卻正在用兵的武將和留守漢中的將、相、吏外,所有的征戰三秦的人員幾乎都匯聚在這裏。


    劉邦對諸將吏發出暢言令,原本有些嘈雜的場景立刻安靜下來。


    “部署已落成,可立刻令漢軍迴圍廢丘。”


    這道蒼勁有力的聲音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劉邦望去乃劉賈,他對自己的這位屬疏之弟印象不錯。


    雖然自西征以來戰功不多,但在平定三秦時漸漸表現出其勇略來。


    劉邦對劉賈道,“願聞其詳。”


    劉賈的意思是已經完成對廢丘的戰略包圍,可速圍廢丘,時間不易托,越久容易令塞、翟二國緩過勁再援兵,彼時將麻煩不斷。


    “鹹陽雖初定,然塞地尚通,援兵若之,將腹背受敵。”


    說話的乃灌嬰,對其意見表示讚同的有不少,其中以劉交為首的文吏表示讚同。


    人無完人,他們雖然不能衝鋒陷陣,然對三秦之地的了解不必武將少,對著舊秦書籍的研究是他們的日常。


    “雍地雖初定,然尚有柳中、郿、漆、汧等地未定,不可輕視。”


    此句發言者乃劉交,他的語言直接激起孔聚、陳賀的戰意,爭著自薦去征討這些城池……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人少時怕力量不夠,人多時又嫌意見散亂,各種意見如飄飛的花瓣,看著很美麗,終究需落地。


    尋常人麵對諸多良臣將吏的意見,一定會感到懊惱,因為不想給麾下一個剛愎自用的印象,欲做一個從諫如流的人,但何為正確的意見卻令人難以捉摸。


    劉邦非尋常人,所以他不怕意見多,更不怕麻煩,世上並沒有不麻煩的事。


    劉邦的目光看向這次還定三秦的總策略人之一,韓信,韓信領會其目光之意。


    韓信開口,“雍國將定,三秦軍無法抵擋,其消息必火速向山東傳遞,項王不日便可知,如項王遣將來援,危矣。”


    韓信的話不多,卻直擊要害,之前劉邦一直在來迴徘徊,或捋胡須,或默鼻子,或臉上浮現兩個酒窩。


    無論怎麽樣,劉邦皆未停下腳步,可是等韓信話音一落,劉邦立刻駐足,不是這句話引起劉邦的注意,而是劉邦思考這一句已經很久。


    久病成醫,常在危險中存活的人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度,在背叛中成長的劉邦對人心洞察更進一層。


    危險,無論大和小,無論遠和近,此時的劉邦皆能敏銳的覺察到,或者皆能急速的從他人的言語中感應到。


    自遣將守函穀,欲有關中開罪項羽後,他的危險敏銳度再次升級,當初的劉邦認為函穀關易守難攻,隻要遣將守住,諸侯兵就進不來,可以獨占關中,


    可事實告訴劉邦,函穀關並非牢不可破,被黔布等將輕而易舉拿下。


    至此劉邦對自己所做的每一步皆思考一下是否會引起潛在的危險,或者在危險來臨時能否應對。


    或許有人會問一句,如此或者不累嗎,然能活著總比累著要好,存活才是第一位。


    函穀關遣將駐守皆能被攻破,如今函穀關在司馬欣的手裏,他劉邦能安心嗎,他人不知司馬欣因何裂土封王,但劉邦非常清楚。


    項羽為其取名塞王,塞的不隻是他劉邦,亦塞雍國和翟國。


    翟國在塞國和西魏的夾縫中,項羽自然放心的很,魏豹心裏是否有怨言,項羽不是很清楚,但項羽認為司馬欣是尊他楚霸王的。


    魏豹不算心中如何想,至少給他一個王做,而且地盤不小。


    函穀關在司馬欣手裏,等於在項羽手裏,劉邦豈能放心,這份大破趙賁、內是保的訊息並沒讓劉邦忘乎所以。


    劉邦道,“大將軍所言深得吾心,當東絕三秦,以甕中捉鱉。既落實戰略困廢丘,自當不可失去此戰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室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來不及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來不及先生並收藏漢室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