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幾聲響亮的咳嗽才讓諸將把漲的過頭的熱情慢慢恢複常溫,擦亮眼睛,望著劉季,最終做決定的還是劉季,打與不打是劉季決定。


    大的方略是劉季決定,至於戰術方麵即如何打則由諸將自由發揮,這是劉季軍團的規則。


    劉季沒有立刻迴應這些雪亮的眼睛,這些眼睛裏滿是戰意,滿是立功欲望,藍田乃打入鹹陽的最後一道屏障,皆欲立此大功。


    片刻後才開口,“秦未滅之時,不可輕敵,獲爵封侯皆以軍功論,軍功非以殺強敵為準,若能令藍田之軍歸降亦乃大功一件,諸將當協同作戰,共破鹹陽,無以功小而不為,無以功大為紛爭。”


    劉季短短的幾句令諸將猶如當頭一記冷水澆頭,興奮之情漸消,恢複冷靜的頭腦。


    頭腦雖然冷靜,但立首功之心依然波動,劉季亦知人心最難控,協同作戰的道理皆懂,但人總是不喜歡待在不起眼的位置,不喜歡待在邊邊角角的位置,恨不能世人皆注意到自己。


    遇到危險皆欲躲,有功皆欲索。


    大秦見章邯橫掃諸侯,直逼邯鄲,圍困钜鹿,滅掉趙國之後便隻剩下齊國,平定天下甚至或在此一舉。


    於是乎章邯這位大秦戰將,挽大秦於危難的堪稱戰神之人物居然成為滅趙配角,為帶著名將光環的王離輸送糧草。


    位置變換令人感慨,那麽造成的後果亦難設想。


    令諸多彪悍戰將皆甘當綠葉的確不易,但劉季知該言必須言。


    劉季捋捋胡須,轉頭看向張良,諸將的眼神跟著劉季的目光轉動。


    此時的張良一身的青衣,天雖入涼,然觀其神色毫無懼冷之態,臉色紅潤,身上隱隱有熱氣散發。


    略微了解張良的陸賈、劉交、周苛等文吏皆知此乃張良修習養生術使然。


    出身混雜的諸將看張良的眼神大不相同,或敬佩,或鄙夷,或期待,或冷漠。


    大多人不明白劉季為何如此重視一個柔弱士子,對其非常信賴,幾乎所言之計皆從。


    張良開口道,“秦兵雖少,然為精兵,楚兵多卻耗糧極多,不可久戰,當速擊之,擇要害一擊破之。”


    張良本欲言楚兵雖多然卻冗雜,但轉念一想,立刻改換詞語,繼續說道,“當益張旗幟,為疑兵十萬,諸所過毋得擄掠,以仁義之師解其軍,安其民,可定之。”


    劉季稱讚,曰善,問諸將意見,諸將未有異義,劉季便下達命令。


    命樊噲、灌嬰與靳歙、傅寬繞道埋伏於藍田南北軍之間,若北軍來援伏擊,若南軍敗北劫之,樊自覺小用欲請擊強敵,被劉季訓斥。


    若不聽令按軍法處置,樊噲悶悶聽令而從,在樊噲看來伏擊藍田北軍可能會無功而果,諸將見與劉季連襟之人皆安排‘無關緊要之位置’,心中不再多言。


    呂澤部主要被指派從左翼攻擊藍田南,周勃、夏侯嬰從右翼包抄,曹參、姬信從正麵攻擊,酈商率本部人馬遊擊,為疑兵。


    楚軍分五路兵向藍田推進,劉季則親自引兵與諸軍吏在後,所過之處軍紀嚴明,無所侵擾,加上張良與蕭何的安撫之策,秦人喜。


    “可曾聽聞,楚將沛公引兵十萬欲擊藍田。”


    “恐不止十萬,沿途毋擄掠,老秦人喜,苦於秦法願從者不計數。”


    “老秦人為何隨楚反秦,關中乃秦人故土!”


    “汝尚不知否?沛公欲王關中,約定滅秦安民,從者有功。”


    “謹慎從之,若楚軍事敗,秦法能容乎?”


    “楚軍兵眾且武關、嶢關已破,藍田獨能守乎?”


    “吾聞沛公不殺降,竟封賞降者,與其戰死,不如降之。”


    “無所擄掠,吾等妻子可保矣……”


    “可都尉死戰之心,吾等恐遭屠戮,無緣與妻子團聚。”


    秦士卒議論紛紛,麵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楚軍,遠觀那遮天蔽日、連綿不絕的旗幟,心中皆恐,無心於戰。


    無心死戰的恐懼之意慢慢在藍天大營內彌漫,自然亦蔓延進中軍大帳內,大帳內的藍田守將終於放下酒爵。


    眉頭皺老幾歲,“兵士在議論何事?”


    身旁的甲士不敢應對,微微若若。


    藍田守將道,“直言無妨。”


    甲士這才將士卒議論楚軍勢強,藍田難守,投降保命之事。


    聽完此言,藍田守將沒有大怒,更沒有眉頭緊皺,反而眉頭舒展,漸漸臉上居然有一絲笑意,“時機已到。”


    時機已到?


    甲士聽聞,內心迷惑,哪來的時機,士卒皆言降,如何一戰,再如此下去便會嘩變。


    藍田守將似乎看出甲士滿心的疑惑,自然不會多做解釋,開口道,“傳諸將進帳。”


    甲士領命立刻去傳諸將。


    諸將魚貫而入,看到藍田守將撤去酒樽,散去舞女,精神爍爍,感覺詫異,此場景與其平日做派大相徑庭。


    藍田守將見諸將臉上皆為詫異表情,未加理會,未加解釋,直接開口道,“楚兵眾且強,寡不敵眾,吾欲降,諸將以為如何?”


    話音落地,帳內一片嘩然。


    守在帳外的那位甲士此刻才恍然大悟,原來藍田守將所言時機已到,竟是投降時機已。


    “楚兵十萬,藍田大營兵三萬,不敵。”


    “兵不厭詐,恐有疑。”


    “即便疑兵,其兵力遠在藍田之上。”


    “吾聽聞南陽守降之封侯,不降者慘敗。”


    ……


    一片言降之音在大帳內傳開,藍田守將麵帶微笑,似乎到下定的時候,正欲開口說話,隻聽一聲怒吼。


    “言降者皆該殺!”


    此言一出,帳內立刻安靜下來,走進一人,正是裨將,在藍天大營內軍職都尉。


    都尉進來的一刻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藍田守將,“兵議,為何不通知吾。”


    藍田守將沒有解釋,而是反問,“若不降,能勝楚否?”


    都尉便講述諸多不降理由,藍田守將沒有看都尉,沒有注意他那堅定的眼神,而是目光不斷掃視四周,掃視那些諸將。


    在諸將的目光中藍田守將看到一絲不屑,看到一絲微怒,看到一絲不安,更看到答案。


    言畢,都尉非常自信的問藍田守將,“老弟,以為如何,以計行事,必可破楚!”


    藍田守將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亦夾雜著不悅,臉上逐漸浮現一絲笑容,“老兄,不必著急,聽聽諸將如何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室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來不及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來不及先生並收藏漢室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