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和劉交等文吏的研究,大致推演出以後大漢的軍功爵等級製度,公士、上造、簪嫋、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然後是第八級公乘,接下來是五大夫,左庶長,右庶長,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駟車庶長、大庶長、關內侯,最後是二十級的徹侯。


    在蕭何整理軍功時,劉季和呂澤輕聲議論著。


    劉季比較擔心趙地有其他諸侯與自己搶入關之功,“可曾掃除隱患?”


    呂澤道,“基本掃除,較便宜的渡河之口皆絕斷,一些不具實力的別將皆收歸麾下,或滅之。”


    劉季聽得明白,不懼實力的自然是不足為慮的,然就是那些頗具實力的才是危險,便道,“有實力者意欲渡河者可探知何人?”


    呂澤道,“目前尚需堤防的乃趙別將司馬卬。”


    司馬卬,此命進入劉季的名單之列。


    呂澤還將丁複與司馬卬之間錯綜複雜的關聯大致講述一遍,原來丁複和司馬卬皆為趙之將,曾為武臣手下,當時的丁複還是司馬卬麾下。


    後因為種種原因,加上司馬卬嫉賢妒能,常不用其計,甚至排擠丁複,丁複便一氣之下離開河內郡,離開司馬卬,最後機緣巧合加入到呂澤帳下。


    聽聞呂澤之言,劉季若有所思,便情不自禁的看向丁複,恰好看到蕭何走來。


    蕭何欲將書簡拿給劉季看,請示是否妥當,“沛公,此乃諸將戰功,是否妥當?”


    劉季擺擺手,“若非有難決者,皆由蕭丞與禦史定奪。”


    蕭何於是開始宣讀諸戰將晉爵,“曹參戰楊熊,虜秦司馬及禦史各一人,遷為執珪,樊噲,擊破趙賁軍,以卻敵先登,斬候一人,首六十八級,捕虜二十七人,賜爵卿。


    灌嬰,從攻秦軍亳南、開封、曲遇,戰疾力,特賜爵執帛,號為宣陵君…傅寬,賜爵卿……”


    靳歙因擊秦軍亳南、開封東北,斬騎千人將一人,首五十七級,捕虜七十三人,賜爵封號臨平君。


    其餘諸將皆因功封賞,等到蕭何的話音最終落地,大帳內響起一片歡騰笑語,皆言沛公引領有方。


    劉季在大帳內為諸將倫功晉爵,那麽率殘兵逃奔的楊熊卻沒那麽幸運。


    楊熊本欲逃入陽武,奈何在途中遇到周勃,被周勃阻斷去路,廝殺一番後又損失一部分,楊熊的心再次變得冰涼,便引軍向西逃。


    楊熊心裏隱隱有不妙的感覺,若是周勃一路追趕再遇到其他起事之軍,危矣,故而專撿秦軍把守之路走,凡是秦軍城池未丟之處,他便向那裏退卻。


    一路狂奔,楊熊逃入滎陽。


    滎陽的一座三進院落內,楊熊狼狽不堪,“上茶,不,上酒。”


    楊熊心裏非常的害怕,戰敗一次並不算什麽,甚至戰敗兩三次罪不至死,畢竟他這裏不是主戰場,秦軍主力皆在趙地,正與諸侯軍對峙。可是等到王離戰敗的消息傳至楊熊知曉後,他對這次的戰敗懲罰沒有低,最害怕的是秦司馬和禦史被虜,這罪責就大。


    楊熊飲完一爵,情緒稍緩,才注意到身旁的校尉欲言又止,便道,“何事?”


    校尉道,“將軍,關中使者恰在滎陽,此時前來見將軍。”


    楊熊心中咯噔一下,不妙,怎麽如此倒黴,與賊戰敗,如今退至此地又恰好使者在此。


    其實秦二世早派遣使者前來問楊熊、趙賁,趙賁戰敗的消息早快馬加鞭傳至鹹陽,使者恰至滎陽。


    楊熊道,“隨吾見使者。”


    校尉欲言又止,楊熊示意他盡管說。


    校尉道,“將軍戰敗並不可慮,然司馬和禦史被俘虜,恐使者會責難將軍,不如不見。”


    楊熊不解,“不見?”


    校尉點頭,“以趙高嫉賢妒能之心,若被使者知曉司馬和禦史被俘,定會尋機加罪於將軍,不如不見。”


    楊熊無奈道,“如何能一直躲著?”


    校尉道,“若要見,身旁必定帶著勇士們,若使者敢用強,殺之反秦。”


    一聽,楊熊臉色陰沉,訓斥校尉,“身為大秦將士,如何能道出大逆不道之言,萬不可再言。”


    言畢,楊熊執意要隻身去見使者,校尉無奈,“將軍不可,吾等在前方拚死戰賊,那趙高根本不容吾等解釋,閹賊隻看結果。”


    楊熊變得有些拿捏不準,陷入猶豫,他深知趙高之人,嫉賢妒能,陷害忠良,致使二世陛下麵前皆為溜須拍馬之人,忠言逆耳之人無法在陛下麵前出現。


    楊熊無奈,君讓臣死,又能抗命呢。以大秦律,隻要他立功便能獲得高位,深知超過那閹賊,可又有功高震主之言,他亦明了,瞬間他腦海裏一片慌亂,不知該仕途該向何處去。


    若是帶著兄弟們反秦,楊熊一族恐遭屠戮,若是接受趙高的問罪亦難逃一死,但或許能保住家族不被滅,最後楊熊隻有這樣一個念頭。


    楊熊最後看著校尉道,“此次戰敗,那閹賊不會放過打壓吾等機會,定會蠱惑陛下知罪吾等,此罪吾楊熊一人承擔,若果吾有不測,讓兄弟們各自散去,當今天下已無寧土,自去尋找出路,定好過與秦再賣命。”


    言至最後校尉兩眼朦朧,眼睛濕潤,哽咽道,“將軍……”


    楊熊揮揮手示意他退下,“若吾有不測,兄弟們另謀出路,天下之大尚有容身之地,實在不行可尋其他諸侯。”


    言畢,楊熊不再言語,徑直欲向政事堂走去,那裏有二世的使者在等候,不知為何在楊熊走出房間的刹那,他看到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遮天。


    這烏雲突兀的出現,楊熊一臉苦笑,似乎這天象亦預示著他楊熊的命運,他不比趙賁在關中有人,那趙賁甚至和趙高亦能遞上話,可他楊熊不同。


    抬頭看天,楊熊默默注視片刻,最後大步向政事堂走去,每走一步便迴想這一生的戎馬榮辱,每走一步在思慮生前身後,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戎馬疆場,建功立業,出相入將不如老死家鄉,不如與心儀之人在田間,在山腳下過恬淡日子。


    可轉念楊熊又笑,彼時普天之下莫非秦土,何處有田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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