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令人沉靜,黑夜令人恐懼,黑夜總是和不幸聯係在一起,但這個黑夜對於一個黑衣甲胄之人卻是不同的。


    這黑衣人頂盔貫甲,眼眸深邃,像是黑夜的星星一樣閃閃發亮,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耳朵靈敏的動了動,前方果然傳來鳴金之聲。


    此人正是章邯,他識得此聲正是那六千鐵甲騎士換班之際,這是最後的一個突襲機會,若是錯過便是天亮。


    這批鐵甲騎士若是頂上守夜,那便是天亮。


    章邯黑夜裏的狼一樣嗅到了獵物的氣味,仿佛品嚐到獵物入口滋味,他從懷裏掏出一麵令旗,那旗很小,卻是黃金打造,在黑夜中閃閃發光,黑色的旗幟白色的字,上書“令”。


    章邯在黑夜中舞動這麵旗幟之令,猶如一道劃過夜空的流星。


    靠近楚營一箭之地是乃是荒草和灌木,雖是灌木卻依舊能將人淹沒其中,荒草隨風擺動,一支支箭羽在荒草中閃亮。


    司馬枿見章邯令旗擺動,立刻向前揮手,“放箭!”


    僅僅兩個字卻打破了這個寂靜夜空,近萬隻箭羽像雨水一樣紮進楚營之中。


    下馬卸甲的三千騎士聽到嗖嗖的破空之聲。


    這聲音太多熟悉,但凡上過戰場的對此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箭矢破空之聲,這些楚兵本能的看向天空。


    隻見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楚營下方射來,黑色發亮的箭頭猶如雨點,像是秋雨再次來臨。


    三千騎士迴過神來,多半來不及大喊便能箭雨擊中,慌亂,不是逃命的慌亂,亦不是四下奔逃的慌亂,而是慌忙再次貫甲頂盔,手腳快的以此抵擋箭雨,護住要害,手腳慢的直接射死當場。


    三千騎士本是一手拿劍,一手持盾,是輕裝的衝擊兵,機動性強,即便有秦軍大舉進攻,他們亦能以最快的速度衝散秦軍,挫傷秦軍的攻擊進程。


    可是現在這些甲士卻是放下兵器準備入眠,有的更是卸甲,此刻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樣。


    黑色的箭雨之後,接著便是漫天火花,又是一波火攻,箭矢上燃燒的小簇之火瞬間變成了火球。


    軍帳之上像是暈染了一朵朵火花,美麗而傷人。


    章邯看著這一切,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他在臨濟城下,用同樣的方式,依舊是銜枚夜襲,便是那一次讓他殺了田橫,再次威震諸侯。


    這一次章邯知曉,項梁不是田橫,亦不是陳勝,這是一個智勇雙全之人,且是出身將門之家,夜襲不一定成功,但至少會給項梁一個沉重打擊。


    章邯與項梁的秦楚大戰,隨著箭雨降臨楚營拉開序幕。


    剛剛躺下的項梁聽聞帳外大亂,急忙起身出帳,見楚營火光四起,知曉秦軍居然真的來夜襲,範增的話居然應驗。


    項梁見秦軍夜襲並沒慌張,而是從容的穿上戰甲,緊急招來恆楚、鍾離昧商議應對突襲。


    項梁果斷的指揮恆楚先組織那六千鐵甲騎士抗擊秦軍,恆楚實則早有心裏準備,畢竟秦軍夜襲不是第一次,與秦軍交戰亦不是第一次夜戰。


    項梁道,“勿慌,與秦軍交戰數次,楚軍多次勝利,戰章邯又連勝,此次不過是一次突襲而已。”


    恆楚清楚,突襲而來必然是未帶糧草,若能拖住秦軍,秦軍必然潰散,項梁緊急情況之下便將青銅虎符交予恆楚,“給吾狠狠的教訓秦軍!”


    恆楚接過兵符,果斷轉身,一句應諾之音未落地,人已在帳外十步之遠。


    鍾離昧臨時被項梁委任副將,與恆楚共擊秦軍。


    章邯率秦軍如狼捕羊一樣,弓箭之後便是輕騎兵的衝殺,馬匹和騎士皆上了甲胄,馬蹄上套著鐵甲,不懼尖石和荊棘,馬頭上套著連接馬韁的牛皮麵具,大大減弱弓箭的殺傷力。


    騎士的兵器也由長戈換成五尺的長劍,衝殺起來傷害力極大。


    被偷襲的楚兵依舊還在夢鄉,卻永遠再也醒不過來。


    驚醒後的楚兵見軍帳被點燃,未穿甲胄便衝出營帳,以為這樣可以躲過一劫,卻迎麵遇上章邯的騎兵,鮮有活下來。


    三萬精銳輕騎兵,且跟隨章邯各地征戰,砍殺楚兵如砍瓜歇菜。


    恆楚、鍾離昧引八千精銳鐵騎奮起反擊,如逆流中的尖石一樣將章邯的三萬輕騎兵分割成兩部分。


    司馬枿的馬弓手射萬弓箭,依舊棄弓用劍,此刻迎麵奔來一猛將,正是鍾離昧引三千鐵騎奔殺而來。


    兩軍交戰,喊殺陣陣,鍾離昧與司馬枿交戰在一起。


    裂石錘與破虜槍交鋒,兩馬交合,叮叮當當。


    真所謂一將勇,千軍不慫,勇猛的鍾離昧阻擋住司馬枿的衝殺,一時間難以繼續向中軍大帳衝殺。


    中軍大帳內的項梁急切的來迴踱步,快馬飛馳來報,“恆楚將軍已分割秦軍,秦軍攻勢放緩。”


    項梁道,“繼續探。”


    此快馬離去,另一快馬來報,“鍾離昧副將與秦將司馬枿酣戰,拖住秦軍。”


    項梁的臉色才稍稍有了血色,先前非常蒼白。


    可好景不長,不一會快馬來報言恆楚被章邯引軍圍住,不論生死,誓要滅掉恆楚。


    項梁眉毛動了動,他清楚八千騎兵阻擋三萬精銳秦軍實屬不易,但好在給了他項梁喘息的機會,道,“取吾戰甲來,支援恆楚將軍。”


    軍帳內同樣一直焦急的範增則道,“武信君,不可,三軍主帥豈能涉嫌,若有閃失,三軍危矣。”


    可是項梁顧不得那麽多,他必須要救恆楚,這是他的親密戰友,從會稽郡起義便跟著他,交情深厚,不能眼見恆楚被章邯包圍,而無動於衷。


    範增依舊在進諫,“恆楚將軍雖然被圍,但拖住了章邯軍衝殺,武信君當趁機組織散亂的楚軍進行反擊。”


    集合散亂的楚兵少說需要幾盞茶的功夫,便是這短暫的時間,頗有威望的項梁若是振臂一唿,那麽快速組織起來反抗是大有可能的。


    可是若這樣,恆楚必然戰敗被殺,如何選擇項梁陷入最後的抉擇當中。


    這段時間看似很漫長,實則不過是刹那,項梁決定援助恆楚,“與吾救助恆楚將軍。”


    範增聞言,內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他知曉項梁的秉性,若讓其舍棄恆楚實在難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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