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是遊子皆心之所向,樊噲的消息無疑讓劉季慢慢變寒的心開始升溫,雖然是深秋,身上的衣衫也較為單薄,但是劉季一點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秋風是那麽的醉人。


    劉季拜別張耳與陳餘,尤其是張耳獨自送劉季十裏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劉季道,“張兄,他日可到沛縣尋吾劉季,吾與公再飲三碗酒!”


    張耳道,“一言而定!”


    再次迴到沛縣,令劉季非常的感動,這次迎接的不是劉仲的斜眼,也不是劉太公的責罵,而是蕭何的接風洗塵。


    在沛縣城的武負酒館內,蕭何為劉季定了一桌酒宴,一是慶祝劉季無事歸來,二是蕭何覺得有事與劉季商量。


    蕭何比較看重劉季在沛縣遊俠群體裏的威望,雖然沛縣有很多豪傑人物,各個都是豪傑,甚至被稱為縣俠,諸如王陵等人。


    不過王陵這種出身豪強之家的,他蕭何不願意提拔,或者說人家也看不起他手下的那些群吏職位,要的恐怕是縣令之下萬人之上。


    那麽劉季自然是蕭何的首先,酒宴上蕭何、曹參、周勃、夏侯嬰、盧綰、樊噲舉卮酒暢聊。


    樊噲咧嘴直笑,“吾樊噲也用上卮了!哈哈!”


    平時周勃、盧綰、樊噲、劉季四人喝酒那是直接用陶碗的,劉季看著眼前的卮覺得蕭何肯定有重大事情宣布。


    蕭何道,“季弟,可曾想過如何擺脫小吏的無故欺辱?”


    劉季很聰明,知曉此次蕭何出錢請他們飲酒,自然是之前的交往起了作用,便由眾人繼續飲酒,他摟著蕭何走到一旁,小聲道,“蕭公,吾可否試為吏,秦令律中是否有門道?”


    蕭何道,“此次吾從秦縣令那裏得知,當下要選拔能人為街裏亭長,吾舉薦季弟為泗水亭長。”


    劉季聞言內心竊喜,麵不改色道,“多謝蕭公抬舉。”


    蕭何又補充道,“不過最終能否坐上泗水亭長,季弟可要想法順服泗水亭內眾小吏,過了試職期才行,畢竟還有一人與季弟競爭。”


    “何人與吾爭?”劉季聽聞變得嚴肅起來。


    蕭何道,“素與王陵交好的雍齒!”


    聽聞此名,劉季逐字道,“又是此子!”


    劉季知曉競爭對手是雍齒,心中的要強之氣頓生,自己輸給何人均可,唯獨不能輸給雍齒。


    能夠取勝,此時的兄弟就顯得非常重要,劉季將自己要謀求泗水亭長的決斷以及顧慮告知了眾人,反應最為激烈的就屬盧綰,“劉兄,吾盧綰堅決支持,吾可做些什麽?”


    樊噲開心道,“那雍齒何能,與劉兄長爭高下?吾樊噲隨時聽從調遣。”


    對於劉季要出任泗水亭長一事,曹參和蕭何自然是從縣府內部進行周旋與支持,夏侯嬰、周勃、盧綰、樊噲自然是想著為劉季拉攏支持者,任職亭長處理鄰裏糾紛,單靠捕盜卒是不行的。


    周勃詢問道,“季兄可有對策?”


    劉季道,“泗水亭,吾需走上一道。”


    蕭何、曹參均有公務,酒宴後離開辦事,夏侯嬰也要在驛站裏趕車故告別離開,道,“吾夏侯嬰會時常來找季兄的。”


    唯獨剩下周勃、樊噲、盧綰三人,此三人均表示要協助劉季,劉季甚是欣慰,但念周勃、樊噲均有生計要做,勸其協助後立刻返迴,他與盧綰二人在泗水亭即可。


    自古至今,凡成事者皆靠自己有備而來,且善於磨礪能力,劉季雖得蕭何推薦,曹參支持,但能否勝任泗水亭長,終究是要靠自己。


    泗水亭長掌管鄉村十裏內的民事,恰好也包括劉季的出生地中陽裏,劉季對此職位有著非同常人的渴望。


    有強烈的渴望,也有街裏的威望,這就是劉季此刻所能依仗的東西,雍齒之所以想涉足泗水亭長,是因為他身為泗水郡沛縣世族,對泗水亭也有誌在必得之需求,這樣可與素交王陵在沛縣的核心地段漸漸配置自己的勢力。雖然不至於架空秦沛縣令,但絕對可以過的很舒服。


    來到泗水亭時便碰到了剛要離去的雍齒,雍齒恥笑道,“鄉野之子豈能與吾雍齒爭亭長!”


    劉季不屑與莽夫爭論,在劉季的眼裏身材魁偉、一身蠻力的雍齒不過是一節莽夫,仗著已經沒落的世族身份想在一亭之內混下去恐怕是沒那麽容易。


    能夠當上郡縣官吏的不是秦國派遣的就是當地的貴族之家,亦或是豪強,但是這些縣二級之下的小吏多是底層選拔出來的,或者有戰功獲爵位之人。


    何況是那些求盜小卒、廄司禦等之類的小吏,自然是那些豪強貴族之家所不屑,大多是出身低微的遊俠、壯士之類的黔首所擔任。


    劉季非常清楚能否當上泗水亭長,籠絡這一批人很關鍵,上行下效,能夠玩在一起才是關鍵。


    雍齒走了,那些小吏有的鬆了一口氣,有的口吐唾沫,一臉的鄙視,其中有一位臉上有笞痕的求盜小卒更是罵罵咧咧,“不過是沒落的無牙的病虎,神氣什麽!”


    劉季笑嗬嗬的向眾小吏打招唿,卻是無一人迴應,樊噲、周勃、盧綰均不悅,唯樊噲大吼一聲,樊噲平時屠狗殺鹿,身上自有一份威懾,眾小吏畏懼,劉季攔下樊噲,令其退下。


    那位臉上有笞痕的求盜見劉季僅僅一揮手就製止了兇狠的樊噲,這才起身率先恭敬的向劉季施禮。


    劉季雖然是試為亭長,但亦是亭長,其他小吏均怕又來了一個恃強淩弱的雍齒,不過見劉季一臉微笑,言辭之間頗有遊俠之風,感覺和他們的氣場很符,便膽子慢慢大了起來,開始和劉季一行攀談。


    劉季的目光放在了率先向他施禮的求盜卒,引其一旁道,“壯士,吾劉季初來乍到,有諸多疑問向壯士請教。”


    求盜卒已知劉季之人非常的兇狠,如那樊噲、周勃皆是孔武之力的壯士,知曉不聽從必不好過,於是求盜卒便謙讓道,“亭長但問無妨。”


    劉季想了一會,笑道,“這裏何處有酒飲?”


    求盜卒驚訝,見劉季始終笑臉相待便放下芥蒂,為劉季指引酒家之處。


    劉季假裝不太識路,便讓求盜卒引路,劉季招唿周勃、樊噲、盧綰同去,竹籬酒舍,一片青色,有些竹子稍稍泛黃,但絲毫不能掩飾這裏的寧靜和翠綠,劉季邀請求盜卒去飲酒。


    求盜卒先是拒絕,後見劉季實在誠懇,便進酒舍與酒家言劉季之名,酒家便賤賣酒予劉季等人飲。


    五陶碗酒下去,求盜卒微熏,心扉打開,劉季詢問泗水亭之事,“壯士,可有泗水亭之事告知吾?”


    求盜卒從未想過試職亭長會請他飲酒,禮遇之,他便指著自己的臉道出心聲,“可稱唿吾為笞痕,吾這道被鞭笞的傷痕就是那惡棍雍齒所賜。”


    原來是這位求盜卒在抓捕一個賊子時隱了賊的財物,被雍齒知曉後狠狠的鞭笞了一頓,雍齒為表示自己的威嚴便用馬鞭抽了其一巴掌,留下笞痕,從此獲得一個綽號笞痕。


    笞痕恨極雍齒,無奈雍齒為豪強,在各亭長內都食的開,他為了混口飯隻好忍氣吞聲。


    按照笞痕之言,泗水亭內多數小吏均不滿雍齒的蠻橫,對他們不是唿來喝去,就是對待鄰裏糾紛偏袒豪強之家,劉季聞言暗喜,找到了對付雍齒的辦法。


    劉季胸中已有計策,便吩咐周勃、樊噲先迴,隻留下盧綰在泗水亭內商量計策,那笞痕經過一頓酒肉對劉季頗為忠心,他協助劉季道,“季亭長,若與雍齒反其道行之,比得亭中眾兄弟的心,到時上下一心必定可獲得政績。”


    劉季聽從其計,令笞痕代為傳達願與眾小吏同甘共苦的決心,“捕盜之資共分,緝拿偷賊之財分之!”


    大家夥都是不入流的小吏,平時能到手的圓錢實在是少的可憐,幾乎沒有,隻能靠捕盜賊分其身上的錢財,可是雍齒在試用期間居然剝奪了他們私自分錢的權利,這等於奪了人家的活路,這些小吏造雍齒的反是早晚的事。


    隻不過今日,劉季將大家偷偷做的事給合法化了,他暗示大家可以這麽做,這個對下麵幹活的人殺傷力實在是大。


    三下五除二,劉季便將泗水亭內的小吏之心跟收取,對於鄰裏糾紛的拆解,劉季也是很有一套,他聽從樊噲的智慧之言。


    樊噲覺得這鄰裏糾紛就像是他分賣狗肉,弱者多給,體壯者均之,不僅不會讓大家有怨言道樊噲缺斤少兩,還能讓生意源源不斷。


    劉季從樊噲販賣狗肉的智慧中悟出了自己的一套處理糾紛的方略,如若鄉野之人受到豪強家奴的欺辱,劉季多判弱者錢財,豪強之間犯命案,劉季自然按秦律辦事。


    秦朝律令是人定的,如果靈活的使用那便非常考驗劉季的能力,盧綰常伴其左右,有時也會出計策,常敬佩劉季的理事之法,“劉兄何以輕鬆處理糾紛之事?”


    劉季笑曰:“物盡其用,人盡其才,鄰裏之間的糾紛無外乎財物,歸根結底不過是人心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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