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與盧綰快馬加鞭,一路上潛行夜出,不幾日便迴到家鄉,隻見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但家家戶戶依舊是炊煙嫋嫋,似乎並未經曆過戰亂的樣子。


    兩人趕到豐邑,發現街上的行人依舊往來如織,恰好碰到曹參,此時的曹參一身的布衣,並未身穿楚國吏服。


    曹參突然見到劉季大為欣喜,“劉兄,好久未見。”


    劉季笑道,“曹君,多日不見,汝這身衣裳是怎麽迴事……”


    曹參看了看自己,哈哈大笑,“老子不幹了,辭去楚國小吏,這也是蕭公的注意,認為頗有道理。”


    劉季略微思考,“不幹也好,走,咱們去飲酒,暢聊一番。”


    說完劉季又對盧綰道,“盧綰,去叫蕭何還有周勃他們。”


    盧綰應聲而去,曹氏再次看到劉季,美目淚汪汪,兩行淚珠忍不住的滾落,“沒良心的,還知道迴來啊。”


    等到曹參進酒肆,劉季伸手拍了一下曹氏的屁股,引得曹氏笑罵,劉季道,“季讓曹氏擔心,罪該當誅。”


    周勃聽說劉季歸來,放下手裏的營生立刻趕上曹氏酒肆,一進門就看到劉季在和曹參說笑。


    周勃喊道,“劉兄,想死勃也。”


    劉季起身迎上去,拉著周勃的手將其引到案前,等到蕭何到來,劉季更是與其同出同坐,即便入茅廁也一起。


    到了酒過半酣又進來兩人,一個是恰好駕車經過的夏侯嬰,還有一個就是少年樊噲,此刻的樊噲雖然年僅十六,但是已經虎背熊腰,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季兄長,俺給送肉來了。”


    樊噲拎著自己新打的野味還有狗肉進來,遠遠的劉季就被香味驚起,“多日不見,樊噲的廚藝又精進了啊。”


    劉季見弟兄們都到齊了,按照年齡排序,蕭何最大,劉季請其發言,在談到為何辭職楚國之吏,蕭何的分析很有見地。簡言之,為了活著且活得更加有滋有味,那麽首先要保住本錢,性命攸關,其次才是退路。


    現在天下七大國,基本算是滅了三國,今日之地也許是明日秦國之郡縣,此時退下免遭秦軍之害,最為要緊的就是潛藏以待時機。


    這次的酒會,劉季算是比較開心,蕭何和曹參飲了幾杯有事離開,店內隻剩下盧綰、樊噲、夏侯嬰,三人依舊一碗一碗的接著喝,還吃了不少花生米。


    曹氏看著嘴上不說,心卻肉疼,她一向知曉劉季的底細,身無分文依舊經常騙吃騙喝,不是拿打雜的工錢抵賬,就是變著法的拖欠。


    不過這次曹氏很驚訝,劉季沒有賴賬,大手一揮,扔出一串錢,“拿去,劉季絕不會虧待女人。”


    酒後人散,劉季陷入了沉思,眉頭緊皺,他覺得在這個亂世想謀份差事就要靠朋友,不管是黑的白的,沒有絕對的光明,隻有饑餓的眼睛。


    問題是劉季沒有公職,也就沒有源源不斷的酒錢,每酤常置債券,這些從張耳獲贈的錢財供他自己飲酒數月可以,但手下的弟兄們還有幾張嘴呢。


    劉季深深體會到一人食飽,全家不餓的幸運與辛酸,但現在他不是一個人,雖然未娶到妻子,沒有家室,但還是有不少嘴要填。


    第二日,劉季上街見一小孩衣衫襤褸,在伸手向路人討吃的,劉季駐足,看了看,丟過去兩三個楚大布。這小孩接過,連磕幾個響頭,拿著錢去買吃的。剛走了幾步又看到一個年輕人,同樣的麵露饑色,同樣的拋給對方幾枚錢幣。


    這個年輕的小夥便默默的跟著劉季,後知道劉季在養士以保家鄉太平,便奮勇報名參加。


    諸如之類的流民、難士在默默的加入劉季俠客團體,劉季知道這些錢不足以養活太多的人,便有意控製。


    看著手裏的錢一天天減少,當地也沒有發財之道,周勃所販賣蠶具之錢,多餘的還會接濟一下劉季,樊噲也會救濟一下劉季,但多是管他一人的吃食,多餘的無法顧及。盧綰就建議劉季再去張耳那裏,劉季也在思考是否選在秋季再次東進,去找張耳想想辦法。


    在沛邑的王陵,雖然是一個豪俠,可惜因為雍齒不會重用他,家鄉沒有混頭隻能到張耳那裏看看有沒有門道了,不然這個冬季兄弟們該挨餓了。


    思慮再三劉季決定再次踏上遊俠之路,盧綰欣然跟隨,臨走之際劉季對兄弟們道,“公等且忍耐,吾歸來頂讓弟兄們有肉食,有酒飲。有事可找樊噲、周勃協助。”


    俠士們都不忍分離,送劉季與盧綰幾裏路,而後目送兩人消失在地平線下,劉季這次前往外黃,正好趕上了秦國攻打魏國,到了公元前226年的秋冬之際,因避戰亂,劉季二人迂迴前進,走的很慢。


    行至一睢陽城,劉季被一處喧鬧所吸引,隻見一壯漢,兩眼明亮有神,此刻正被一地痞纏住,嚷著言灌嬰是賊。


    絲織品散落一地,灌嬰甚為無奈,但是忍著沒言語,任由那地痞羞辱,“看汝子扮相怎能是一有錢之人,這絲織品定是偷來的!”


    灌嬰解釋,“吾祖輩皆以販賣絲織品為營生,隻因戰亂之禍失了根基,如今租不起店鋪,隻好挑擔走巷販賣,何來偷盜之言。”


    劉季一看這地痞便知是欺軟怕硬的無賴,隻是這地痞帶著兩個無賴,將灌嬰圍住,一時間難以脫身。


    劉季見對方實在是言語放肆,便示意盧綰,兩人從後麵偷襲,便抄起手裏的趕路竹棒從後麵襲擊。劉季直接襲擊地痞的後背,不慎擊中後腦勺。


    地痞吃痛,抱頭鼠竄,見是兩個生麵孔襲擊自己,便怒使兩個家奴出手教訓劉季和盧綰,地痞準備拔出身上的佩劍。


    灌嬰當時不敢輕舉妄動,皆是因為對方手裏有兵器,在這個亂世手裏有家夥那就是老大,人肉與刀兵相比自然是任人宰割。此時灌嬰見對方專注拔劍便快速砸出一拳。


    重拳砸在地痞的腦門上,幾乎可以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這地痞直接悶聲倒地。那幾個無賴見老大被打趴,立刻撒腿就跑。


    再看劉季和盧綰,劉季畢竟沒少與人打架,雖然不會功夫,力氣也不大,所以僅僅鼻子不慎被打出血,其他無礙。盧綰則是被人揍的鼻青臉腫。


    灌嬰走向劉季二人道謝,“灌嬰在此多謝兩位壯士相助。”


    劉季笑曰,“早知灌嬰這麽能打,劉季何苦找揍。”


    言畢,劉季與灌嬰兩人相視哈哈大笑,劉季介紹道,“這位是盧綰,吾二人實在看不慣惡痞羞辱人。”


    灌嬰道,“兩位壯士,可否移步酒館,共飲一杯。”


    劉季酷愛酒,聞言有酒,欣然答應,灌嬰收拾被打翻的粗胚絲織品,三人一同進入酒肆。


    一碗酒下肚,灌嬰道出心中疑惑,“如今虎狼之秦正在攻打魏國,他人唯恐避之不及,二位何故入魏?”


    劉季道,“男兒行俠當有所作為,此去前往外黃,拜見張耳。”


    魏國名士自然是響當當的,灌嬰一聽便知眼前二位絕非普通人,日後的身份地位誰說得準,灌嬰立刻說道,“原來二位是任俠,灌嬰雖是販賣絲織品的小販,但也一向仰慕任俠生活,因家有老母故無法遠遊,他日可否與君共遊。”


    劉季見灌嬰也是豪情之人,言語爽直也甚為欣賞,願意結交,“如不嫌棄,日後結為兄弟。”


    灌嬰甚為開心,將一碗酒飲下,又倒出一碗酒奉於劉季,“兄長在上,願結為義弟。”


    劉季又交一兄弟,甚為開心,劉季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兩人又飲了幾碗酒這才分別。


    途中多有戰亂,兩人走走停停,途中劉季一直在思考一個事情,那就是張耳為什麽能成為一方門主,廣招食客,最後被魏王任命為外黃縣令,除了張耳此人禮賢下士,有很高的人格魅力,其次便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有一個非常有錢的妻子。劉季就問盧綰,“大丈夫定要靠女人嗎?”


    盧綰笑曰:“當然不是,何出此言?”


    劉季思考了片刻,“沒什麽,咱們耽擱了不少時日,加快步伐。”


    兩人星夜兼程,不一日腹中饑渴,兩人尋了一家偏僻的小酒館歇腳。劉季與另一位翩翩男子同時邁入,差點相撞,此人瞥了一眼劉季。


    劉季未在意,劉季與盧綰兩人找一角落坐下,此時劉季饑渴難耐,催促酒家趕緊上菜,此時劉季被一入店的美姬所吸引。


    腰肢柔媚,似風前楊柳纖纖,體態風流,如雨後輕雲冉冉。劉季一看,便知這是富賈之女,如何竟來此酒館,著實罕見。一時間店內吃客均雙目凝望,其中也包括與劉季差點相撞的翩翩男子。


    此女身後還跟著幾人,為首的是一中年商人公乘氏,劉季心思流轉,知曉如果能夠拿下這位美姬,不僅這頓飲食之資免去,更能有機會相仿張耳,從而邁入新的人生階段。


    劉季捋著胡須思考,而後對盧綰道,“吾有一法,如能成功,定能衣食無憂。”


    盧綰疑惑,正想詢問什麽門路,隻見劉季已經起身離案,慢步走向美姬落腳之處。


    吃驚的不隻是盧綰,那翩翩男子臉上不悅之色一閃即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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