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擇敘偏身,讓出半個身位:“帶路吧。”


    鬱清走在前麵,溫擇敘就跟在她身後,一路無言去到圖書館。


    今天是假期,自習室可以通宵,圖書館八點前會關門。


    去得不巧,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八點十分了,圖書管理員正要關門,鬱清著急,卻又不好意思叫停,心想下次來拿算了。


    當她正糾結,身後的溫擇敘越過她走上前,直接和圖書管理員交涉。


    鬱清驚羨地看著他挺拔地背影,她可做不到這樣,和陌生人交談前要做很多次心理建設。


    幫不上忙,鬱清站在原地等他。


    溫擇敘氣質卓然,像羊脂玉一般溫和,用不了幾句話,管理員笑著連連點頭。


    溫擇敘迴身對鬱清說:“去拿吧。”


    鬱清呆呆應了好,怕耽誤時間,小跑著過去,在經過溫擇敘進門時,他一把拉下她說:“我們不趕時間,慢些走。”


    圖書館門前燈光偏暗,睫毛在他雋雅俊秀的臉上打下一片陰影,眉骨高挺,眼窩裏那雙眼眸格外的漆黑、深邃,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鬱清覺得他這份矜貴清冷的溫柔是會令人無端上癮的,更是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鬱清反應過來後,先是對旁邊的管理員說了謝謝,不敢再看溫擇敘,進門去置物架找書本。


    幾分鍾後,抱著自己六級課本出門,經過溫擇敘時,她特地用手擋住課本封麵。


    大四還沒過六級,外交官溫擇敘會怎麽想她?


    管他怎麽想,沒過是事實,語言天生就菜又不是她能改變的,這樣想想,又理直氣壯起來,抱著書的力度沒這麽緊了。


    溫擇敘沒錯過她的小動作,不由得失笑。


    走在路上。


    鬱清想了想,鄭重地和他道謝:“謝謝你,幫了大忙。”


    溫擇敘沒糾正她說的‘大忙’,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不客氣,以後有需要可以和我說。”


    找熟人去和陌生人交涉,確實很好,但不是誰都願意幫忙,鬱清當溫擇敘的話出於客氣說的,她也客氣的應下。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交疊。


    因為小插曲,兩人熱絡了點,隻是一點,兩人的距離比去圖書館時要近了些,也隻是一些。


    鬱清不擅長找話題,沉默地走自己的路,在經過職工小區路口,她問:“你真的不迴家?”


    溫擇敘語氣染了幾分苦惱:“上桌就催婚,還是和鬱小姐自在些。”


    和她相處自在?


    這是鬱清今年……今年還剩幾小時了,不誇張說,是她這輩子聽到最荒謬的話。


    沒有人會覺得和她相處自在,多數人認為她清冷,不愛和人交談,在他們眼裏,她性子天生就不討喜。


    鬱清摁下心底汩汩湧動的溫流:“你想結婚?”


    溫擇敘盯著鬱清看了幾秒,說:“有句話說得很好。如果想結婚,不一定非要等愛情,跟一個僅是肉.體上或僅是精神上的朋友結婚也無不可。”[1]


    鬱清眸光渙散。


    溫擇敘說得沒錯,這才是一個成人在思考擇偶對象和婚姻時該有的思維,生活不是童話,現實刺骨。


    總會結婚的,結婚不是非得愛情,隻要合適就好。


    兩人在西門的一家餐廳吃了頓晚飯,溫擇敘依舊紳士地照顧著她,主動詢問她的喜好,點單權交到她手裏,遇到不順,他會站出來和服務員交涉,她隻需要好好吃飯。


    兩米外,溫擇敘正和服務員交談。


    他的語調微微沉,容止端淨,細枝末節的事情全被他考慮到,鬱清望著男人,他就如地下湧出的清泉侵沒她,令人頓生好感。


    用完晚餐,溫擇敘送她到迴到宿舍樓下,臨走前他說:“不是不迴你微信消息,我覺得禮物很適合你,不想被你退迴,但不知道你怎樣才會收下,所以才沒有迴複。”


    鬱清站在石階上,能看到他優越的下顎線,還是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見他的眼睛。


    ——不是假話。


    外交部的精英,在人情世故上……也會有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


    因為他這句話,難以言喻的悸動在她心裏此刻蕩漾開來。


    鬱清沒說收不收,道了謝,轉身快步跑迴宿舍。


    她明白,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會跌落這個溫夜。


    他這個溫夜。


    冷了這麽多年,忽然有人給她捂暖,怎麽能不會搖搖欲墜……


    可她這樣的人,溫夜是不會為她停留的。


    鬱清把禮物壓箱底,繼續過著她冷清的日子,依舊不知道自己能找什麽工作,適合她的工作競爭壓力大,很多職位更傾向於招高學曆的人才,她的簡曆投出去無一例外的石沉大海。


    元旦過完,以前社團的幾個朋友攢了局,慶祝他們這一屆即將畢業,鬱清拒絕不來,再不喜歡社交也隻能硬著頭皮去。


    做完兼職,鬱清在搭乘地鐵去的路上,關愫愫給鬱清發消息說:【小清,我等過完年收假再迴去住了,你也早些迴家過年吧。】


    鬱清才記起來學校過年不能留宿,意味著她要和裘芯一家住一起,起碼要住半個月,隻是想想,她就覺得被壓得透不過氣來,胸口的氣堵著嗓子眼,開口都艱難。


    裘芯正好發來消息:【小清,今年過年是要住家裏麵?你妹妹也大了,不能和我們擠一個屋子了,今年過來你們睡一間屋。】


    想到被寵成小公主的郭芷涵,鬱清不寒而栗。


    畢竟是借住在郭家,弟弟妹妹的驕橫隻要不過分她都會忍下,但並不代表她沒感覺,心底還是排斥的。


    鬱清:【知道了。】


    裘芯:【你爸過年肯定會給你說一堆胡話,你別搭理他!】


    鬱清想了想:【過年,我總要去看看他吧。】


    裘芯:【鬱清!你已經成年了,他不會再給你錢,不會養你,你沒必要對這個男人爛好心,你忘了他給媽媽帶來的傷害?】


    鬱清遲疑了下,裘芯又說:【媽媽當初生病是你郭叔叔陪著,如果不是他帶媽媽去看病,可能你就沒有媽媽了。你做任何事媽媽都沒有意見,唯獨不能和鬱荊誌有往來。】


    再婚的裘芯已經盡力把她能給的給鬱清了,算很合格的媽媽了。鬱清告訴自己她比很多人幸運多了,要知足,要滿足,媽媽就是在爸爸的事情上態度強硬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鬱清不想招惹裘芯生氣,憂心她的身體:【嗯,下次我不提了。】


    裘芯:【這才是媽媽的好女兒,去學習吧,媽媽去忙了。】


    鬱清放下手機,看著對麵玻璃窗倒映的女人。


    素淨到有些蒼白的臉,身上的棉服舊但幹淨,看不出已經穿了五年。


    去到萬水湖,鬱清在路口等社團的小夥伴。


    二十來人,吵哄哄的,鬱清壓根融入不進去。


    她乖乖地跟著大夥行動,他們幹什麽自己就幹什麽,減少存在感,做最容易被忽視的那個。


    鬱清是這樣想的,並不代表其他的人這樣想。


    前社長看到鬱清那張美臉,當初給他們招了不少新生,懷著誠意,舉杯說:“讓我們給鬱清學姐敬一杯,這兩年百團大戰她可出了不少力。”


    鬱清脊背一僵,雙手握著杯子,眼神飄忽,受不住大家集體投來的目光。


    前社長:“小清來,舉杯就好。”


    他一發話,其他人全都催鬱清,好像坐著的她很不識趣。


    鬱清不喜歡被勸酒,但所有人都盯著她看,隻能站起來,跟著大家喝了三杯,坐下來後便借口肚子不舒服去了衛生間。


    她沒去衛生間,按照地上的標識找出口。


    推開門,鬱清惡心感才緩解。


    冷風湧來,她被眼前的美輪美奐的江景驚豔到,從階梯上緩緩下來。


    是上次‘相親’的地點。


    她忽然想到了溫擇敘。


    如果是他,應該不會對她用強硬的語氣說話吧,也不會勸她喝酒吧。


    不是吧,是一定不會。


    鬱清後來才懂為何自己如此多思,酒精作怪微乎其微,溫柔是會上癮的,她才會想到他。


    “外婆,真的別再勸了,您和我媽先好好過年,我明天迴聯合國,迴來了再說,好不好?”


    坐在角落卡座上的男人長得端正帥氣,氣質和今晚的晚風融為一體,手隨意搭載沙發上,姿態鬆懈,冷淡的臉上裏有幾分柔色。


    是溫擇敘。


    鬱清想起他用著溫文的語調和她說的話,不勝酒力的她,在三杯酒的催動下,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一件事,她邁步走向溫擇敘。


    就著她的心跳頻率,張了口。


    “先生。”鬱清聲音顫抖。


    溫擇敘持著電話,未掛,微微挑眉,意外鬱清的出現。


    還未迴答,鬱清繼續顫抖說:“要不……”


    她思緒太亂?蕐了,今晚遇到太多的糟糕。


    再見他,荷爾蒙作祟,溫柔上癮,她堅定地說出後麵的話。


    “要不和我結婚吧。”


    作者有話說:


    男人懂得藏拙,也會適當露拙~


    很快了很快了,千層套路已經為清清準備好!


    節奏不慢,很快結婚,很快醬醬釀釀,先婚後愛嘛,婚和愛是重點,我說的是動詞


    標注的1引用李銀河的《李銀河說愛情》


    第6章 清晨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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