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馬噠噠向城外疾馳。遠遠見費軍大隊人馬迎麵行來,汀喏晃馬在前,一身鎧甲,英姿煥發,青梅隨後,蒼白的小臉微顯疲憊,蕭將軍的臂膀果然包紮著布帶,傷處大片紅漬,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餘幾將和士卒們也輕重不一掛了彩,這支緩緩行近的隊伍,無不帶著一種慘敗歸來的氣息,士氣大疲。

    素青又喜又疑勒住馬,看著汀喏等人越走越近,隊伍停下,朗劍風迎上前下馬屈膝半跪道:“下官參見佑君!”

    汀喏視若不見冷冷走過,玉剔的冰容讓人看不出一絲表情,朗劍風尷尬地跪在地上,素青仍呆坐在馬上看著汀喏漠然走近她,眾人大氣也不敢出,直到汀喏又冷冷走過素青。

    素青瞥一眼汀喏的背影收迴目光,晃馬上前急切道:“蕭將軍,你的傷勢怎樣了?”

    蕭德尚未迴答,青梅搶道:“楊姐姐,那個軍師好厲害,打傷了蕭將軍,還破了我的法術,要不是佑君,妹妹我就迴不來了!”

    素青驚訝怔住,蕭德道:“有勞楊姑娘掛問,蕭某無礙,隻是皮肉之傷。”

    “那東門、南門怎樣?魏將軍他們”

    “魏將軍陣亡了!駱將軍也受了重傷,”青梅打斷素青的急問,一臉失落失落繼續道:“昨夜炎夕國太子親自出戰東門,”

    “魏將軍陣亡了?!”素青大驚脫口道,急看向蕭德求證,蕭德沉重點點頭,素青一臉不可思議,魏將軍和蕭將軍同為費將軍手下得意幹將,昨夜之戰竟然命喪沙場!

    素青愣了幾秒,仍是不敢相信,忙跳下馬拉住青梅的手問:“那你有沒有受傷?”

    說著上下仔細打量青梅,青梅正欲迴答,忽看向素青身後,眼裏迅速閃過一絲畏懼,小聲輕快地吐出三字:“我沒事!”

    便抽迴手不安地垂下頭,素青奇怪正欲追問,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

    “上馬!”

    素青忙轉身,見汀喏不知何時迴馬來到她身後,被寒霜凍住的五官隱隱可見一絲怒容,那眼神,目空一切,臉上分明寫著不屑與不耐煩,想著汀喏剛才毋庸置疑的口氣命令她上馬,素青的強勁一下子上來了,我憑什麽要聽你的,你讓我上馬就上馬,讓我走開就走開,把我當什麽了?

    素青冷哼,扭頭走向抬著駱將軍的擔架的士卒,還未走近,卻見圍人都恐懼地向後退去,素青不用想也知道大冰山要爆發了,住腳迴身狠狠瞪一眼汀喏,不甘地走向自己的馬,經過汀喏的馬時,頓足,看也不看馬上的人,用隻有汀喏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字道:

    “莫-名-其-妙!”

    尚未抬腳,已被一隻鐵臂虜到馬上,一聲馬嘶,向費城奔去。

    素青用力捶打汀喏放在她腰間的大手,命令道:“放開我!你放開我!放開我!!”

    汀喏未理,隻揚鞭趕路。素青繼續大叫:“我讓你放開我,聽見沒有?”

    口氣已十分生疏冰冷,滿是怒氣,她討厭這種強勢的霸道,討厭身後這個人莫名的給她臉色看,討厭他拒人千裏之外的冷麵孔,總之她現在隻想逃離這個人,她不想再看見他!

    汀喏呆呆的沒有說話,任身下之馬一路疾奔。他剛才又怎麽了,聽素青關問那些人的死活時,他竟再次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身體不聽使喚地調轉馬頭要帶她離開,他不允許她關心他以外的男人,一個也不可以!

    素青繼續掙紮怒叱,可一切都是徒勞,這樣,從進城直至費府門前,城中將士路人皆見佑君馬上有一個歇斯底裏亂打瘋叫的俏男人……

    再說荊霖關裏,閔天煜尚未迴到寢帳,迎麵奔來一馬,細看是軍師方艾清,閔天煜隨手將佩劍遞給隨從,方舟下馬近前跪道:

    “殿下!卑職救駕來遲,萬望殿下恕罪!”

    “軍師快快請起!”閔天煜對方舟很是器重,上前一步攙起他,方舟尚未謝恩,閔天煜又驚道:“軍師受傷了!何人敢傷害軍師?”

    閔天煜第二句話充滿了疑惑和火藥味,方舟這才記起他被偷襲後匆匆趕來東門尚未來得及擦掉嘴角的血跡,老實說剛才那一掌,確是讓他傷的不輕,五髒俱裂,真氣亂竄,若不是有胄蛋護體,隻怕他早一命嗚唿了。

    方舟忙道:“殿下息怒,卑職辦事不力,未能抓到刺客,還望殿下恕罪!”

    閔天煜驚疑眯起眼睛,方舟又小心問道:“卑職聽聞黑蓮國佑君在東門領兵作戰?”

    閔天煜搖頭,疑道:“黑蓮國佑君並未現身東門,艾清,今夜之戰來的蹊蹺!”

    方舟又驚,方才明白糧倉偷襲之人應是黑蓮國佑君,能在自己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殺了營外數名士卒,又在自己劍下救走刺客,有此身手的唯有他了!

    所幸自己及時發現刺客,否則十裏囤被燒,後果不堪設想,黑蓮國這調虎離山之計實是妙!隻可惜,碰巧被他撞上了!

    方舟道:“殿下,黑蓮國今夜三路來襲名為奪關,實為火燒十裏囤糧倉,若卑職所言不虛,今夜前來燒營之人裏便有黑蓮國佑君!卑職就是為他所傷!”

    “哦?”閔天煜驚道,疑視方舟,又道:“迴營再議!”

    幾天過去,素青的氣也消了,探子報炎軍暫無動靜,素青從蕭將軍口中得知那夜偷襲的始末,不免深深自責,她太自以為是了,差點害了青梅!還連累魏將軍戰死,駱將軍和蕭將軍負傷,想不到炎軍裏竟有如此厲害人物,那個軍師竟有這能耐,看來炎夕國此次是有備而來,要奪迴荊霖關怕是難上加難了!,

    方艾清是吧?哼哼!等著接招吧!素青狠狠發誓!

    來到馬廄,見馬卒正給一匹栗馬衝涼,一把大刷子順著馬身一下下滑向肚擠,紋線整齊,毛色迷人,強健的肌骨,柔韌的線條,讓人直覺清爽,馬兒享受般高高揚起頭,前蹄來迴摩梭著地麵,素青不由走近道:“讓我來吧。”

    馬卒抬起頭,轉身驚訝看著素青道:“大人要來刷馬?”

    素青微微一笑,點點頭。馬卒又道:“大人,這可是我們下人幹的活,還是讓小的來吧!”說著又埋頭幹起來,素青一把奪過刷子道:“讓我來,你下去吧!”

    “是!”馬卒猶猶豫豫離開

    素青學那馬卒剛才的動作輕輕刷洗馬身,馬兒漸漸安靜,舒服地任素青擺弄,素青一手輕輕使著刷子,一麵看著馬兒漂亮的大眼睛,悶悶的心情好了不少,輕輕笑道: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輕鬆就好了!”

    費羽悄悄走近,見素青自言自語,便賊笑著藏在柱子後麵,素青繼續道:“馬兒呀馬兒,你知道嗎?前幾天青梅妹妹按我的計劃去燒營時差點迴不來了,魏將軍陣亡了,蕭將軍和駱將軍也受傷了,我好自責,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費羽竊笑的臉頓時嚴肅起來,皺起了眉頭。素青不覺,繼續倒著一籮筐的心事:“我真的好討厭戰爭,要不是戰爭,汀喏就不會用法術,都是我害得,”素青一跺腳,收迴手,垂首靜默幾秒,又問“我是不是不應該來費城?……。”

    費羽在旁本為素青提到佑君感到不悅,又聽聞素青的下一句話,心裏偷樂道:“誰說不該來?你不來我的娘子從哪來呀?”

    素青左手輕輕撫著栗馬的眼睛,半嗔道:“費羽那家夥真是的,簡直就一強驢!死性不改,小屁孩一個,哦不!是小色鬼,冒失鬼,整天”

    “誰在說我壞話啊?”費羽打斷素青,走出柱子笑問

    “呃!-------”素青大驚,忙轉過身看著一臉壞笑的費羽走來,脫口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才啊,見一個傻瓜對著一隻笨馬嘀咕半天,哈哈哈,笑死人了!哎呦!”聲落,費羽臉上滾下一個木刷,正是素青剛扔過來的,費羽抬袖擦著臉上的水跡,無奈笑道:“好髒哦!”一麵嗅嗅衣服,摘掉前襟上的幾根鬃毛,素青嗔道:“活該!”

    又問:“你怎麽來了?”

    費羽嬉笑道:“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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