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伸出小手擦去母妃麵上的淚痕,隻孺孺叫了聲:“額娘,你怎麽了?”


    這一聲額娘,叫的容悅心中悲酸,忍不住痛哭失聲。


    春早勸道:“娘娘即便不為著自己個兒,也要為十阿哥珍重自身啊!”


    容悅抱住兒子,一麵搖頭一麵慟哭不止。


    宜妃在旁忍不住落淚,即便是惠妃素來自持,也忍不住心頭酸澀,隻昂起頭來不叫淚珠落下。


    入夜之後,萬籟俱靜。


    暗黑的夜,唯獨有夜梟淒涼的叫聲,叫的人發瘮,忽聽馬蹄疾疾,一隊車駕隱蹤而來,樹梢處的黑衣人一聲令下,數不清的箭矢從四麵八方如雨襲來。


    那整齊的車隊驟然散亂,馬蹄亂踩,有些騎士便跌落馬下,倒還有人極力維持,大喊:“鎮定,護駕!”


    在夜色下,那黑衣人亦分不清數量,如黑色的雪花般,片片飛落,以暗打明,漸漸占據上風,那黑衣統領尚來不及高興,隻聽一聲哨響,數不清的鐵騎從四麵八方湧來。


    他方大叫一聲不好,再想率人撤退,卻早無路可退。


    那慘叫聲也換成了己方所發。


    亦不知持續多久,隻見天際漸漸透出一絲青白之色,吳惜柔不安地翻了個身,驟見紗簾外的圓桌上坐著一個人。


    她慌地摸出枕下的短匕,一把扯開帳簾喝問:“誰!”


    那熹微晨光下,赫然一個黑衣男子,尚不及看清眉眼,已是寒光一閃,龍泉幽劍裹挾絲絲寒意以淩厲之勢頭快速襲來!


    吳惜柔秀眉微凝,橫刀相抗,不過短短時間,已聽乒乓數十聲短兵相接,那寒光一耀,映照出那熟悉的劍眉星眼。


    吳惜柔一呆,手上動作一頓,冰刃便被擊落,麵前之人扯下障麵的黑巾,露出炯炯有神的雙目,高挺的鼻梁和薄削的唇,一襲黑色勁裝襯托的他周身的邪涓之氣,仿佛是從地獄中走出的阿修羅。


    吳惜柔勉強笑臉相迎:“王爺怎麽來了?”


    常寧亦是笑道:“怎麽?你以為是誰來?”


    吳惜柔亦聽出他話中古怪,卻仍是千嬌百媚地一笑,朝他伸出一隻手去,常寧配合地起身上前,攥住她柔嫩的手,臂上稍一用力,已將人扣住雙臂。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寒光一閃,自吳惜柔右手一把匕首飛出,常寧手上動作亦是極快,三兩下便控住吳惜柔。


    哐啷一聲,鐵刃落在地上,常寧扯下帳前束帶,將吳惜柔雙手反綁,衝外喝道:“帶進來!”


    吳惜柔心中咯噔一下,隻聽門扇砰然洞開,一個黑衣人被五花大綁,推了進來。


    常寧肅然而立,冷哼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吳惜柔看見那黑衣之人時便明了一切,不過都是常寧的算計,原來如此,不外如是,她麵如死灰,半晌隻問:“王爺是幾時開始疑心我的?”


    常寧冷淡道:“從你自薦枕席那一刻起。”


    吳惜柔麵上一片頹然,隻蔑笑著說道:“什麽椒房獨寵,什麽一心相許,原來都是假的。”


    常寧思及過往,心中也漾起一絲不知名的意味,或許他最心煩意亂的時候,也沒有放下容悅準備與吳惜柔天長地久,隻是他做不到,更沒想到吳惜柔也沒打算做,事情就成了這副不堪的模樣。


    他冷笑一聲,站起身來邁步出門,吳惜柔忽而叫了聲:“常寧!”


    常寧立住足,又聽她說了句:“您日日夜夜念著的那個人,是不是貴妃?”吳惜柔垂目望著腹部,半晌隻微微歎氣問。


    常寧隻覺心底發苦,終歸把心裏的話掩下,說道:“是又如何?”話音落,卻是頭也不迴地出了門,見吳惜柔身邊的嬤嬤上前來說道:“正要恭喜王爺,咱們郡主有了身孕。”


    常寧聽到這句話,心中五味雜陳,那是他的孩子,他想起吳惜柔方才傷心的一眼,那不會是假的,長久的相處,怎麽能沒有一絲真心?


    他搖一搖頭,抬頭正翹見遠處起伏的垣牆外那一抹殘雲,不禁想著心底那個人。


    張大盛見他背影落寞,隻叫了一聲,便見他抬起手來,隻吩咐道:“傳話下去,吳姨娘有了身孕,要靜養安胎,閑雜人等不許打擾。”


    張大盛聽到這話,不由問:“那皇上那裏如何交代?”


    “這是爺的事兒,你隻管聽吩咐就是。”常寧哼笑一聲,頗為不以為意,皇帝想要剿滅吳氏亂黨,如今隻消上奏皇帝吳氏已伏誅便是,他哪裏會顧及這許多。


    敏常在如今已有六個月的身孕,依舊是一件半舊的牙白色旗袍,神色舒適淡然地望著麵前的訪客,微微笑著說道:“還要多謝娘娘相助,如今嬪妾才得以尋迴生身父母,這份情誼,嬪妾一直牢記於心,如今娘娘能過來坐坐,嬪妾不勝欣喜。”


    她雖是笑著,可似乎是稟賦之故,始終藏著一股神秘與清疏。


    容悅心懶意頹,不過因閑著無事趁著向太皇太後請安才過來轉一轉,坐一坐就想要離去:“我旬日裏懶懶的,又裹挾於閑話之中,實則也早該來瞧瞧你的。”


    說罷打量了一眼敏常在,雖隻是淡淡施了脂粉,整個人卻別樣的幹淨,眉梢眼角藏不住那一分初為人母的喜悅,容悅想起宮中傳說皇上對敏常在如何喜愛,微怔片刻,不由想起常寧說過的話:


    ‘有一日,你會看到最心愛的人與別人卿卿我我,山盟海誓,終歸看到自己全心托付的真心被人辜負、厭棄,日日以淚洗麵,老死冷宮,連小太監都可以對你作威作福,死後簡葬,在地下也不得安息。’


    想到此處,容悅在心底冷笑一聲,隻怪自己的懦弱不爭,以致走上如今這般困局,罷,也罷,自己存了那主意,知道他是高興的,也是好的。


    容悅勉強牽動唇角,繼續說道:“啟祥宮與永壽宮挨著,你若有事……”說到這眸色微黯:“若我還能幫得上,必然不會袖手。”


    敏常在擺手示意宮女少嵐退下,方才說道:“娘娘何必妄自菲薄,皇上心中,娘娘依舊是貴妃,嬪妾不過一個常在罷了。”(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溫僖貴妃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李敘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李敘樺並收藏溫僖貴妃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