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那包裹中有繡帕,自打衛良蒔之後,他便十分警惕私相授受之事,再加上那小宮女的話,又不知跟宜妃有什麽關係,隻略一抬手,拉扯那宮女的小太監便都散開。


    “你再問她,若依舊不肯說,便送去慎刑司發落。”皇帝如是吩咐魏珠。


    那小宮女才迴稟:“奴才是長春宮那喇貴人貼身侍候的宮女傲冰,奴才隻是奉主子的命,將這些東西拿去神武門,交由那裏的侍衛帶出去變賣了換些銀子。”


    這後宮妃嬪月例銀子雖不十分多,但也絕對敷用,但那喇貴人失寵多年,或許有月銀被克扣之事,皇帝向來對此事深惡痛絕,可轉念一想,又怕是汙蔑宜妃,便未做聲,隻在一旁看著。


    魏珠喝道:“分明你有錯在先,怎敢汙蔑宜妃娘娘?”


    傲冰便答:“奴才不敢欺瞞皇上,隻因宜妃娘娘素來同貴妃娘娘交好,我家主子又開罪了貴妃娘娘,因此上宜妃娘娘便處處打壓折磨我們貴人,隨意找個由頭便將月例銀子扣了,皇上不信,可以去問我家主子。”


    怎還牽扯上貴妃,莫非容悅以往的乖順和與世無爭都是裝出來的,皇帝左右這會兒有空,便囑咐人將那宮女扣下,往長春宮去瞧瞧。


    因皇帝刻意不命人提前知會,長春宮的宮人早早兒的關了門,門庭冷落,便亦未掛燈,那宮門便顯得荒涼恐怖。


    魏珠上前叩門,裏麵的小太監罵罵咧咧地問:“誰呀,艸他娘的都什麽時辰了還敲門。”自打那喇貴人的小阿哥夭折,又出了安嬪的事兒,略有些體麵的也不踏足此處,故而那太監也不客氣。


    等他吱呦一聲打開宮門,卻不由嚇了一跳,一個‘魏’字尚未出口,已被魏珠扇了一耳光,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是誰的駕?”


    那太監才看見眾宮女太監簇擁著湛藍衣袍的高大身影,頓時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隻說話結結巴巴:“給給給……給萬歲爺……請安。”


    皇帝微微蹙眉,亦不作理會,大步邁進了長春門。


    西配殿本就亮著燈火,聽見動靜慌得打開門來迎駕,因事疾匆匆,那喇貴人隻穿了件半舊的青素綾的披襖,絳色的裙子,梳著一窩絲的發髻,鬢邊別兩朵紅羅山茶絹花,上前盈盈一福。


    她本就體態嬌娜,此際又消瘦兩分,不施粉黛,倒堪比黃花可憐,皇帝說了句:“起來罷。”便當先進了西配殿。


    那喇貴人唇角一抹笑意乍現,又極快恢複了原先那淺愁薄怨的模樣,跟著皇帝進了配殿。


    皇帝見配殿裏的擺設都還是早些年的款式,亦無什麽當季的花卉,暗自思忖著,接過那喇貴人送上的茶,打開一看,隻不過是尋常品色的龍井,便擱在了一邊,讓那喇貴人在椅子上落座。


    那喇貴人看向皇帝的眼眸中滿是熾熱的真情和思念,一開口卻忍不住哽咽起來,勉強說道:“皇上……瞧著倒瘦了。”


    皇帝喟歎一聲,說道:“朕這陣子忙,無暇分身,你過得如何?”


    那喇貴人隻答:“都好,都好,多謝皇上掛懷。”


    皇帝頓了頓,問道:“年下家宴,也是能見著麵的,你若是哪裏有短缺,隻管打發人告訴朕。”


    那喇貴人麵上卻是酸澀難言,卻勉力忍住,隻說:“婢妾多謝皇上掛懷,婢妾萬事都好。”


    皇帝便輕擊掌兩下,魏珠打開門,傲冰怯怯喬喬地走了進來,撲騰一聲跪在地上。


    那喇貴人立時變了臉色,也跪在地上道:“求萬歲爺開恩,婢妾有罪。”


    皇帝擺手叫她平身,說話聲音也算是溫和:“你且說說,你所犯何罪?”


    那喇貴人強忍下滿腔的悲酸,長歎一聲方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紙張張薄,婢妾做錯了事,皇上怪責婢妾,婢妾亦無怨言,隻是,皇上萬壽節就到了,婢妾想著親自繡一幅富貴牡丹千歲圖呈給皇上,便叫人私下裏倒賣些繡品,換錢買金銀線和珍珠,奴才雖事出有因,卻委實違背了宮規,求皇上處置。”


    皇帝便站起身來,打量了下屋內外,委實是布置簡陋,比之容悅所住的永壽宮說是天淵之別亦不為過,當初因那喇洪旭之事,卻是遷怒於她,如今瞧她如此窘迫還為自己著想,心中頗為不是滋味,又見次間裏一張繡架上牡丹圖已繡了一半,心中不忍又加重了些。


    那喇貴人緩緩走上前來,為他披上一麵墨藍色蜀錦彩繡金龍的披風,柔聲道:“天涼了,皇上披上這件披風再……出門罷。”說著已偏過臉去。


    皇帝摸了摸那料子,說道:“朕不缺這些,你既分到這蜀錦,也該為自己做件衣裳才是。”


    “皇上能穿在身上,婢妾便是極高興的……”那喇貴人溫柔地為皇帝係上披風的長絛,心中又是酸澀,又是喜悅,一滴溫熱的淚水自眼角滑落,滴在那流光溢彩的蜀錦料子上,瞬間暈開了一片,仿佛是那蜀錦上細細繡成的一朵茉莉花。


    昏黃柔和的光線下,那如玉皓腕被一隻大手緊緊箍在手心,皇帝垂目望著自己的手,再抬頭卻仿佛瞧見了容悅那雙清澈的鳳目,他慌亂地鬆開手去。


    那喇貴人大吃一驚,朝他伸過手去,叫了聲:“皇上。”


    皇帝心裏極亂,說不出是什麽緣由,隻退後一步,說了句:“朕改日再來瞧你,”他轉身走出幾步去,又留下句:“缺了幾個月的月例銀子迴頭找李德全去領,日後別再違背宮規了。”


    “竟敢如此誣告!”宜妃一屁股坐在鏨花鑲金紫檀木玫瑰椅上,她這一著急,隻覺內火躥升,頸項臉頰火辣辣的,不由拿起帕子在腮邊扇著。


    惠妃麵色倒一如既往的平和寧靜,看著手中一卷古籍說道:“難為你了,為容丫頭出頭,反挨了教訓,偏正主還在慈寧宮抄經,於此地的事兒,怕也不知道。”


    宜妃冷哼一聲,為容悅和德妃買好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撈點油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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