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聽此,便駐足瞧了一眼,笑道:“這原是西洋的三棱鏡,說是能把光打散,”說罷又笑了:“難為皇上想得周全,在這些有孕的主子裏,你們貴妃娘娘也算是獨一份兒的了。”


    寧蘭聽到這話也覺得麵上有光,上前挑了銀紅繡銀線梅花簾子。


    容悅原窩在炕上看著一封書信,見惠妃來了,忙笑著說道:“姐姐來了,快請坐。”


    惠妃見她要起身相迎,忙親親熱熱地上前道:“快別起來,頭仨月呢,處處要仔細。”說著掃了一眼,便瞧那信紙上有‘問愛妃好,也問小阿哥好’幾個字眼。


    容悅隨手將書信收好,交給春早去收起來。


    “姐姐這些日子料理宮務可還順當?”容悅說著端了茶來遞給惠妃。


    惠妃笑道:“尚且沒出什麽麻煩事,”說著轉身從滿袖手中接過一個小提盒打開道:“聽說你晨起吐的厲害,這還是我懷那會子,嬸子從外頭找來的方兒,拿芝麻,蕎麥,五仁做的,喚作太陽餅,倒是開胃鎮吐。”


    容悅正要探手,春早卻已先接了過來,滿臉堆笑道:“我家主子才用了午膳,太醫叮囑,每餐不許過飽,便等過會子再吃罷。”


    惠妃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笑著點頭道:“你說的很是。”


    容悅雖知春早無錯,可又怕寒了惠妃的心,隻笑著對春早道:“姐姐不是外人,就放那桌子上罷,我瞧著很有胃口,待會子嚐嚐。”


    惠妃則拉著她手道:“還是聽春早的罷,你向來管不住嘴,仔細在這上頭吃苦頭。”


    春早也知惠妃不說則已,說話必帶九轉十八彎,隻含笑裝傻,卻打定主意這太陽餅還是留著賞下人吃罷。


    惠妃原是一番好意,見此微微冷笑一聲,又見容悅殷勤說笑,倒不忍責怪了,隻提醒道:“小心無大過,隻是需得提防對了人。”


    容悅微詫,春早卻已轉身來問:“奴才愚昧,還請惠妃娘娘賜教。”


    惠妃便拉過容悅的手,在那細膩柔白的掌心寫下三個字,索額圖……


    索額圖府上占地開闊,府中有一大汪湖泊,早年間皇帝把這塊地賞賜給了索額圖,便蓋了圍牆圈進來,冬日賞雪垂釣,夏日泛舟采蓮,頗為寫意。


    索額圖頗受漢化,也講究些文人雅士的風骨,見湖麵冰消雪融,便叫抬出畫舫,一家人在船上網捕新鮮河魚做飛刀鱠魚吃。


    樓船上雅間布置清雅,索額圖踱步進入,見四麵牆上布置琴棋書畫,當中一張白楊木桌案,上擺著各色刀具碗盞。


    四麵又分置數張小桌,擺放的七八隻瓷白小碟中盛放稍許生薑、蒜、鹽、糖、醋、橘皮、白梅等調製的小料,另有象牙著,汝窯碗和黃鸝啼春的小茶壺。


    他不由捋須笑言:“這必是雲珠的手筆。”


    話音落,隻聽一管銀鈴般的女聲傳來:“阿瑪這迴可猜錯了。”


    索額圖迴轉頭去,見繡簾微挑,一高一低兩個女子走了出來,當先一個梳做婦人發髻眉目端凝,自有一段書香氣韻,上前微微斂衽:“女兒給阿瑪請安。”


    索額圖見是大女兒蕊仙,笑問:“幾時迴來的?你丈夫呢?”


    蕊仙微微垂首道:“夫君奉旨前往fj公幹了,”說著轉身衝身邊女子說道:“二妹,我帶了些yn沱茶來,是你姐夫在yn的同僚迴京述職時送的,你去盯著些,別叫好好的茶反倒烹的不得法。”


    雲珠素來愛這些風雅事物,便應著去了。


    蕊仙這才上前低聲問:“夫婿讓我請問阿瑪,台灣之事他應如何迴奏聖上?”


    索額圖抬手捋須,鷹眸微眯,思索半晌方大步走至案後,提筆書寫數語,折疊起來交給女兒,說道:“必得親手交付伊桑阿。”


    蕊仙點點頭,又道:“前次阿瑪提的那事,夫婿修書給河道總督靳輔求他通融,不要動蕭家渡東那片地,可那靳輔軟硬不吃,此事並非是夫婿不盡力,還請阿瑪不要動怒。”


    索額圖眸中油然生起一股怒意,一拳擊在案子上,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惻惻道:“不過會修堤築壩,竟如此自負,連我的麵子都不給,遲早要叫這不開眼的東西知道,這大清上下,沒有他一個區區靳輔,照樣如常。”


    “阿瑪和姐姐在說什麽呢?”雲珠說著挑了簾子進來,身後的丫鬟手中鑲金掐死紫檀木茶盤中擺著幾隻碧玉碗,透著暖黃的茶湯之色。


    索額圖轉了臉色,蕊仙則抿嘴兒笑道:“說起你,如今年紀已不小了,便要給你找個合適的女婿。”


    雲珠不由羞紅了臉,跺腳連道不依,索額圖這才露出笑容,說道:“今兒剛好阿瑪有位稀奇的客人,你多備兩幅碗碟罷。”


    雲珠不由有些掃興道:“來了客人咱們又要迴避,阿瑪真是的,害人家空忙活一場。”


    索額圖笑道:“誒,不妨事,他們是洋神甫,倒沒這些羅唕規矩,你們見見也不礙事,隻是你尚未出閣,要戴上麵紗。”


    雲珠聽說是西洋人,倒益發來了興致,纏著索額圖問:“阿瑪,那些人可是生的金發碧眼麽?”


    索額圖倒是耐心迴答,蕊仙見此笑道:“女兒去請母親來。”說罷下了樓船,乘小舟登岸,早有奴才備著暖轎等候,蕊仙上了轎子,去了正房。


    索額圖夫人正同貼身侍奉的嬤嬤說話,見了她便親熱地道:“怎的不在園子裏玩?”


    蕊仙雖是庶女,但嫁的好,因此索額圖夫人一向待之優容,她上前行了禮才道:“二妹想出的主意,在湖心畫舫擺膳,做生魚鱠吃,女兒來請額娘過去。”


    索額圖夫人輕歎一聲,蕊仙見此,和緩了麵色,關懷道:“額娘,二妹年紀尚小,還未經事,您若有什麽煩心事,便跟女兒說說罷。”


    索額圖夫人把住她手在手中拍了拍,歎道:“好孩子,你阿瑪……似乎有意送雲珠入宮去。”


    蕊仙略略吃驚,想想二妹那清雅氣度,她自小浸淫詩書琴棋,又生的容貌清秀,倒也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她看了看一臉愁緒的索額圖夫人,出言勸道:“額娘別急,女兒以為倒未必行得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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