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曦辭便被拉起來,然後打著哈欠便開始梳妝打扮。


    曦辭的腦袋還有些暈,等到喜娘將她收拾好,不停的誇著曦辭的時候曦辭才睜開眼,隻覺得鏡子裏的妝容畫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白府裏整天都是熱熱鬧鬧,賀禮和賓客都如流水一般的來,曦辭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緊張,隻是旁邊總跟著阿狸那興高采烈的笑聲,曦辭又覺得歡喜。


    隻是這份歡喜有些不真實。


    當暮色降臨,花轎繞過了一圈,拜堂之後,白朝生的手握住她,她方才覺出一分真實來。


    到了房間,她的心仍然跳的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其他什麽事。


    白朝生道:「你在這兒呆著,屋子裏吃的喝的都有,我去外麵,等過了時間便迴來。」


    曦辭點了點頭,隻看到蓋頭下那紅色的衣服,一絲絲的灼熱的浸透眼眸。


    白朝生這才離開。


    外麵,人聲鼎沸。


    阿狸和白夫人等人坐在一起,白夫人不停的往阿狸的碗裏夾著東西,江向晚就在旁邊看著。白太師和朝堂好友把酒相談,興致頗高。


    韓鳳陽也來了。


    他知道朝生君成親的對象是曦辭,而正好今日便不當職,於是便陪著他的父親和母親一起來了。


    他的目光在場上轉了一圈,當然沒有看到曦辭,但是卻看到了白朝生,白朝生雖然麵色沉靜,似乎和平日無異,但是也不知道被那紅色的新郎衣服一襯還是其他的原因,眼角也帶了喜色。


    他手裏拿了一個酒杯,但是所有人都礙於他朝生君的威名,也沒有太多人上來,最多在他走過的時候齊聲道賀。


    他傻乎乎的笑著,心裏為曦辭帝姬感到高興。


    他坐的筆直,吃了幾杯酒,便趁著熱鬧站了起來,想去解決一下出恭問題。


    詢問了小廝,指了一下路,便穿過白府的薔薇花道,朝著偏僻處走去,因為有些急,不由走快了些。但是沒想到剛剛走了一半,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嬌嫩的聲音:「韓鳳陽!你給我站住。」


    韓鳳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微微一愣,迴過頭來,卻見之前在皇宮救的那個小姑娘站在那裏,正瞪著眼睛看著他。


    文靜然上前,臉微微紅著,一雙眼睛瞪大,似乎帶著怒意,又似乎帶著另外的東西。


    韓鳳陽有些急,於是問道:「姑娘,你想幹什麽?」


    文靜然漲紅了臉,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自從那晚過後,她迴去做了好幾天的夢,夢裏麵都是這個高大少年抱著自己一路奔跑的樣子,醒來,也覺得一顆心跳的不成樣子。而之前,她在酒席上看到他,心裏竟然是從來沒有過的歡喜,而當那個少年掃了一圈的時候,目光明明的掠過她,但是卻像是根本沒看見一樣移了開去,頓時心裏便有些失落和傷心,所以看到這個少年起身,便不由自主的跟了過來。


    她看著韓鳳陽,忍不住罵道:「臭流氓!」


    韓鳳陽其實從小便是個剛直少年,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說過,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認真的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誰,那日多有得罪,但是權宜之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三個字,萬萬不能這樣說了,否則,以後我娘親給我說親的時候恐怕有些難。」


    文靜然聽到韓鳳陽說起「說親」,頓時便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她看著他,心裏有千迴百轉的話說不出來,隻能愣愣的站在那裏。


    韓鳳陽實在憋得狠了,於是道:「姑娘,我,我先走了。你還是先迴酒席上吧。」


    說完轉身便走。


    而文靜然看到他想要走,頓時便追了過來,然後雙手抓住他的手臂:「你!你不能走!」


    韓鳳陽著急的道:「姑娘,你想幹什麽嗎?我,我快忍不住了。」


    文靜然不明:「你忍不住什麽?」


    韓鳳陽道:「我,我要去出恭。」


    文靜然頓時臉又紅了起來,她偏頭道:「流氓。」


    說著卻是鬆開了手。


    韓鳳陽覺得自己非常的委屈,他性子直,從小在男人堆裏麵長大,和曦辭往往都隻是她吩咐他做的交情,反正直來直去,沒有接觸過這樣的小姑娘。


    他本來想說什麽,但是恐怕再待下去就得在褲子裏了,於是便奔跑開來。


    文靜然在那裏站著,看著韓鳳陽一臉憋著的跑開,高高大大的身子,卻是個呆頭鵝,不知道怎麽迴事,便覺得心裏高興起來。


    和他說幾句話,便覺得高興起來了。


    而在喜房內,曦辭也著實餓了,拿著筷子將麵前的食物搜刮一空,才覺得舒坦些。


    知道白朝生也喜歡自己之後,曦辭嘴角的笑意便沒有下去過,她打量這周圍的一切,到處都是濃艷,風吹過窗戶,帶來了些許薔薇花的香氣,而新房的窗外也正開著燦爛的薔薇花。


    曦辭走到窗外,摘下一朵薔薇花,但是手微微一錯,突然間凝聚著一點刺痛。


    曦辭的心裏一驚,然後拿迴來,隻看到自己的食指被薔薇花刺給刺出了一滴血。


    她的心裏忽而一跳,接著,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一熱,然後,這段日子早就嚐過千百次的滋味兇狠的襲來,那一瞬間,她撐在窗戶裏,緊緊的抓住菱花窗,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接著,她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那是一種完全無法控製的力量,她彎下了腰,然後開始深深的喘息,她張開嘴,想要唿喊,但是張張嘴,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朝生君,白朝生,朝生。


    這三個字在舌尖千迴百轉,但是喉嚨卻像是堵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的眼前一黑,有什麽巨大的力量在拉扯著她,接著,劇痛襲來,眼前一黑,她頓時,朝著黑暗跌了下去。


    在她跌下去的瞬間,白朝生握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顫,然後,白府外麵,一個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


    「殿下到——」


    「國師到——」


    殿下和國師。


    雖然先帝臨死之前讓曦辭帝姬和太子珩共同把控朝政,但是實際上,曦辭帝姬早就說過,秦國的統治者隻有息珩一人,隻等這個少年弱冠之後便繼位,而現在,他無疑於是整個秦國的皇帝。


    人群瞬間站起來,然後彎腰行禮。


    紅衣少年走來。


    今晚,本來隻有白朝生穿紅,但是現在,這個少年也穿了一身紅。


    白朝生即便穿了一身的紅也帶著冷清之意,但是這個少年,仿佛和紅色融為一體一樣。


    而黑袍宛如一個幽靈一樣的跟在後麵。


    阿狸卻仍然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周圍那紅色的燈火照到少年的臉上,眉梢眼角,瑰麗的艷麗,甚至有些妖異。江向晚一看阿狸這樣,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阿狸方才低下了頭。


    白朝生開口:「殿下,國師。」


    息珩抬起手,旁邊的內侍便急忙將捧著的盒子遞上,息珩遞了過來:「朝生君成親,我是一定要送份大禮的。小小東西,不成敬意。」


    白朝生接過:「多謝殿下。」


    說著讓人給息珩一杯酒。


    息珩接了酒,嘴角勾了勾:「國師今日也隨我一起來,似乎也想要送給朝生君一件禮物。」


    白朝生抬起眼看了黑袍一下。


    黑袍的眼底露出一絲笑意,隻是他全身籠在黑袍裏,平日裏自有一種滲人的氣息,而現在眼底露出那絲笑意,反倒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陰冷之意。


    其實國師常年在自己的國師殿內,隻是最近因為「狼禍」的事情方才出來了幾次,而這次專門為朝生君而出現,也可以感受到朝生君是何等受人尊重的人物了。


    白朝生的心裏仍然有著一種難以言訴的感覺,他想起曦辭,又看了看站在那裏似笑非笑的少年,接著才看向黑袍,神色淡淡:「多謝國師。」


    黑袍從自己袖子裏掏出一個鈴鐺,那是一個赤金的鍾形的鈴鐺,裏麵並沒有金屬小錘,拿出來的時候也沒有發出聲音。


    黑袍道:「這是我們歷代傳下來的辟邪鈴鐺,在最近,狼禍橫行,更是應該避一避。除了辟邪之外,最重要的是,這個鈴鐺還有個作用,便是一旦有血狼出現,就會自動發出聲音。朝生君作為我秦國的頂樑柱,這個送給朝生君,以後應該有用,還望朝生君好好保護。」


    眾人聽說是「辟邪」的,神色便有些微妙,在別人大喜之日送這些東西,怎麽看都覺得怪怪的,直到黑袍說和狼禍有關,可以感知狼,大家方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白朝生的臉色卻變都沒有變,隻是接過,道:「多謝。」


    白朝生隻是隨意的將鈴鐺扔給旁邊的小童,道:「拿下去放好。」


    那跟在白朝生身邊的小童急忙點了點,小心接過了便想轉身離去。


    黑袍道:「最近有關血狼的事情相信朝生君也定然是頗費心思。最近在下也在這方麵花費了點心思,我翻閱典籍,發現一樁密事。便是這狼禍其實和人有關。」


    大家雖然覺得黑袍在朝生君的大喜之日去談這些事情有些奇怪,但是一聽到是說這個,頓時都全神貫注起來。


    現在這個關係到秦國的大事,自然是人人都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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