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小星的聲音不大,甚至,還帶著沙啞,然而,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但是所有人都安靜的聽著,聽著這個少女用盡所有的力氣說出的話語。


    她背對著所有人,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但是,隻有他們能夠看到,她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握著,尖銳的指甲,都快掐入肉裏,慢慢的滲透出一滴鮮血。


    隱忍麽?還要忍多久?


    而對麵嶽大富卻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


    她竟然敢反抗?!


    一瞬間,他便火冒三丈!


    還真是反了她了!


    真是出來一次翅膀長硬了!


    以前的時候哪裏敢反抗呀?!叫她站著不敢蹲著,叫她倒冷水不敢倒熱水,現在!


    「你這個兔崽子!給我滾過來!難道以為你的娘死了我就整治不了你了?!你的老娘沒本事,沒想到生個你也是……」


    「不準說我娘親!」嶽小星的聲音頓時抬高。


    嶽大富被她唬得一愣。


    嶽小星看著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她記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這個人曾經為她買過一根糖葫蘆,那是自己吃的最好最好的東西。


    那個時候,這個男人還沒有這麽胖,他站在那裏,很高大,甚至是英俊的,那個時候,她拿著那糖葫蘆,心中想著,這便是父親呀,這便是她的父親呀,從此以後,她也是有父親的人了,她再也不用在別人異樣的眼光裏活著了。


    她懷揣著最好的希望,等待著最好的那一日到來,然而,當那宅門深深進去之後,她才知道,自己錯了。


    但是,每當她的姐姐欺負她的時候,每當她縮在角落裏吃著冷硬饅頭的時候,她都在想著那串糖葫蘆。


    那個糖葫蘆的名字,叫做父親。


    但是現在,這個糖葫蘆的夢,終於破了。


    這麽多年,她到底還在期盼些什麽?


    人心都是肉長的,但是,人心有時候,也是偏的,最終偏到了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宋晚致看著她。


    蘇夢忱站在旁邊,旁邊的大風吹來,衣袖也獵獵飛舞,他的目光渡過,然而最終,卻隻是看向更遠的地方。


    生命是一條暗暗流淌的河流,總會有高山在前,巨石攔路,然而,困在一個地方,最終隻能成為一潭死水。


    然而有時候,高山和巨石,不是別人的手中刀刃,不是別人的踐踏侮辱,而是情感。


    融於骨血,但是現在,卻要將這骨血剔出來。


    她轉身,走到慕容白身邊,然後道:「慕容姐姐,將你腰上的劍給我吧。」


    慕容白擔心的看著她,看著她蒼白著的臉,然後,將腰上的劍解了下來,遞給她:「小星,加油。」


    哪怕在書院比試中戰勝了秦盛雪,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女,卻從來不在人群的中間,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坐在角落裏,然後小心翼翼的快速的吃著飯菜,他們在說笑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就站在最外麵,仔仔細細的聽著,即便是最開心的時候,這個小姑娘也隻是微微的抿了抿嘴唇,眼睛微微的彎著,像是小月牙;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轉悠到藏書閣,就會看見小姑娘縮在角落裏,認認真真的背著一本本書。


    然而,這樣的小姑娘,本該享有最平常的幸福,卻被親情狠狠的劃傷。


    嶽小星接過劍。


    她抬起頭來看著小夜。


    小夜站在最高處,低頭看著她,那雙眼睛裏,有著藏不住的憤怒,著急和擔心,甚至,還有傷心。


    這是,她的朋友。


    別人沒法給她一串糖葫蘆,但是,她有一顆糖。


    她走到宋晚致旁邊。


    宋晚致抬起手,然後,摸了摸她的額頭:「小星,你和我們同在。你要知道,你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她那般努力,不去抱怨,因為她知道抱怨並不能使你們過得更好。她認為你太柔弱,她保護不了你,哪怕知道你再委屈,也隻能叫你忍著,認為你隻能依靠他們才能活下去,所以,不能得罪他們。然而,小星,作為母親有母親的心願,但是作為女兒,唯一不再讓你母親擔心的方法,便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你的母親再也不擔心你受委屈,再也不擔心,我的女兒吃飽了沒有,穿好了沒有,有沒有被別人欺負,有沒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連找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小星,站出去,告訴所有人,你會過的很好,告訴你母親,你的女兒再也不需要隱忍,再也不需要活在過去,再也不用,你擔心了。」


    嶽小星呆呆的聽著宋晚致的話,看著宋晚致那雙溫和澄澈的眼,眼底似乎有星輝散落。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轉身,走到嶽大富麵前,然後,拿起了劍。


    嶽大富看著她,覺得這個小兔崽子簡直是活膩了,作為嶽家的人,他便是餵狗也得餵個十幾年吧,餵狗看家,老了之後宰來吃,他也餵了這個小兔崽子這麽多年了,現在讓她認個輸,還倔?!


    他這個女兒是什麽血脈他能不知道?在嶽家的時候,若是稍微有點本事,還能被抽著還不說話?現在竟然還敢拿著劍?簡直白給了她這麽多年的糧食!


    「你這個小兔崽子!待會兒非得把你給打跪下不可!」


    他想著,一下子朝著小星打了下來。


    嶽小星站在那裏,她沒有躲開。


    厚重的刀瞬間朝著她削弱的背部落了下來。


    嶽大富那是使了大力,重重的落在嶽小星身上。


    少女的身體頓時顫了顫,幾乎,就要倒下去。


    嶽小星為什麽不躲?!


    小夜站在高處,幾乎要著急的大喊出聲,而旁邊,慕容白已經大喊一聲:「小星!」


    宋晚致和蘇夢忱隻是站在那裏,平靜的看著。


    嶽大富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發現她拿著劍不動手,頓時高興起來:「就這樣乖乖站著才對,還敢反抗?你反抗的了我麽?現在你認輸了,迴去之後我考慮不再將你發賣。」


    嶽小星倔強的比著嘴巴,卻不說一句話。


    嶽大富頓時便怒了,然後,他拿起刀,一把狠狠的甩在嶽小星的腿上。


    嶽小星頓時便跌倒在地,臉色剎白,冷汗淋漓。


    「小兔崽子,認不認輸呀?啊?」


    小夜再也忍不住,淚水嘩啦啦的就落了下來。


    小星,你在幹什麽?!打過去呀!這些人對你那麽不好,你為什麽不打過去!


    而在第五層,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年輕的公子頓時站了起來,失態的看著那個跌倒在地的小姑娘。


    慕容白都快氣炸了!


    這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


    管她什麽輸贏!


    慕容白頓時就想衝過去,卻被宋晚致伸手抓住,慕容白看向宋晚致,宋晚致看著嶽小星,聲音猶如冰玉相擊:「相信小星,你沒有辦法幫助她。」


    跨過高山劈開巨石,隻能她自己,別人沒有辦法幫忙。


    一點辦法都沒有。


    慕容白隻能恨恨的站在原地。


    全場靜默的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女,這個少女曾在書院比試中勝過秦盛雪,但是現在,卻在這個知己境的男人手中被打的跌在地上。


    他們無法評判什麽,因為,他們是父女。


    嶽大富怒道:「快點認輸!我的刀鞘上鑲嵌的寶石打掉了你賠得起嗎?」


    嶽小星沒有說話,而是,翻了個身子,然後,站了起來。


    嶽大富看著她,冷哼一聲,然後,再次舉起刀,狠狠的打在了小心的背上,少女痛的彎起了腰,像是一隻蝦子,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聲。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小夜捏著拳頭。


    小星!這個人根本就不將你當成他的女兒看,你又何必,將他當成父親看?!


    嶽小星彎著腰,渾身因為痛苦而顫抖,但是,她慢慢的,慢慢的,站直了身體,然後,慢慢的開口,在身體背部那種劇痛中開口:「第三刀。」


    什麽,第三刀?!


    嶽大富愣愣的,然後惱怒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嶽小星站直了身子,然後,開口:「我對自己說,你的三招,我不會反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之於我,或許還有一點養育之恩,現在,這三刀,我將所有的恩情還給你!我還給你!」


    還給你曾經給我的母親的山茶花,還給你小時候你給我的一根糖葫蘆,還給你曾經給過我的希望!


    她抽出了劍。


    劍在手。


    她這隻手拿過糖,拿過花,拿過木劍,但是,卻從來沒有拿過劍。


    劍,真正的劍。


    劍光在這裏,她看向他,眼底有了決絕。


    嶽大富冷哼:「你這個……」


    然而下一刻,他便閉上了嘴巴,然後,顫抖著,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


    肅肅宵征,寔命不同。


    月光落到她的劍上,變成了星光,這星光蔓延過山野,蔓延過歲月,蔓延過曾經的十五年,來到此刻。


    唯心間此刻不能辜負。


    揮出劍。


    所有人再次看到這一劍。


    於是,風起來,卻不再是春風,便是了冬風,心間之風可化四季,凜冽的,逼人的,帶著灼灼光芒的。


    她會羞澀,會小心翼翼,依然心存善念,但是,她再也不會是那個拿著劍跌跌撞撞然後倒在地上的少女了。


    嶽大富已經完全被那股狂風占據。


    怎麽,怎麽迴事?!


    他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寶石刀鞘,再也顧不得刀鞘裏麵裝著的金錯刀,他隻想要將這個少女完全的抵擋住,但是此刻,卻唯有站在這裏,等待著這把劍的降臨。


    他無法動彈,然而此刻,他才第一次認真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才發現,這個少女的麵容,似乎有點熟悉,那個眉毛,似乎有點像自己。


    然後,劍便到了他的脖子上,那種極致的冰冷讓他忍不住一哆嗦,他嚇得大叫起來,然後,腦袋裏一片茫然的想著——完了!


    他感到有**辣的鮮血滾出來,但是,那種極致的慌亂和痛苦中,他根本分不清那把刀落在了自己哪裏,然後,他便像條狗一樣縮在了地上,然後求饒道:「求求你,求求你!小星,我是你的父親呀!我是你的父親!」


    他縮在那裏,卻早就嚇得失禁。


    劍止住。


    在最後那一刻,她的劍沿著他的脖子一偏,滑過他的肩膀。


    她看著他,看著這個跪在地上,對著她磕頭的男人,有點認不清,這個到底是不是那個時候動輒就是對她和母親打罵的男人。


    突然間,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在心底裏閃過。


    「我叫小星,我母親生我在田野,她說那時候她躺在那裏,抬頭看見滿天的星辰,一顆一顆的美極了,所以,我便叫小星,她說,那是她認為的,最美麗的名字。」


    「從此之後,以我母之姓,冠我之名。我姓莫,叫莫小星。」


    她站在那裏,眼底含著淚水,然而,卻還是緊緊的壓著牙齒,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哭什麽?答應過母親,不哭的呀。


    可是,忍不住啊。


    母親!對不起!小星,做不到!


    做不到不再一直微笑不再流淚,也做不到不給你報仇,更做不到,還要好好的對待那些曾經讓我們生不如此的嶽家人!


    她抬起頭來,然後,淚水滑落,但是,一絲笑意卻緩緩的露了出來。


    輕鬆,真的,很輕鬆呀。


    明月清輝下,那張秀麗卻稍微顯得有些平凡的容顏,緩緩盛放。


    接著,她笑了起來。


    那是,屬於少女的笑聲,朗朗的。


    她滿臉淚水,然而,笑容卻越來越大,笑聲也越來越大。


    十五年來,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


    她叫莫小星。


    母親,你看到了嗎?我是小星呀!


    她笑了,整個天地,仿佛都迴蕩在她的笑聲裏,朗若星辰。


    笑容本身便具有感染人的力量。


    於是,小夜笑了,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淚,咧開了嘴唇,但是這個時候,誰還會去挑剔她作為一個帝女的威儀呢?


    於是,秦盛雪笑了,手中捏緊的汗水在突然之間幹涸,他看著她,那個對著她說「這樣不好」的小姑娘,與如今那個帶著燦爛笑意的小姑娘重合。


    於是,慕容白笑了,她大笑著,聲音豪爽,然後使勁的拍著身邊同樣笑著的落日族人的肩膀,恨不得跳起來。


    宋晚致和蘇夢忱相對看了一眼,接著,微笑。


    有什麽比微笑更重要的呢?


    所有人,都看著那個笑得開懷的少女,然後,忍不住,也跟著,勾起了嘴唇。


    快樂是會傳染的。


    慕容白看著那個倒在地上,不過受了皮外傷便叫嚷的死去活來的男人,開口道:「公主殿下,這個人輸了吧!」


    小夜還沒迴答,侍衛等便齊齊開口:「輸了!」


    慕容白撈起袖子:「那現在可以處置了吧!」


    這樣的賤男人小星心地善良放過,但是,這口惡氣不出難平!


    「可以!」


    明明實力低下還想從中獲利,想要踩著自己女兒來上位,人渣!


    如此人渣!不打對不起自己!


    「兄弟們!上!」


    慕容白頓時便走了上去,然後,一把拎起那個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男人。


    嶽大富一愣,看著慕容白那張雖然嬌艷,但是說不出的兇神惡煞的臉,急忙求饒道:「女俠,女俠饒命!」


    慕容白張開嘴巴,然後,一把口水便吐在了他臉上。


    「饒你狗命!兄弟們,保住性命,往殘了打!剛才怎麽打咱們小星的!現在,咱們通通打迴來!」


    那個嶽大富聽了,頓時縮成一團,還沒打便開始哎喲哎喲叫起來。


    「小星!小星快來救我!」


    慕容白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小星這兩個字也是你叫的!從此以後,叫你奶奶的去吧!打!」


    落日族人怎麽可能忍受自己的同伴被欺負,提起拳頭就沖了上去。


    一時之間,到處便都是那男人哎喲哎喲的痛苦叫聲,到了最後,卻連痛苦的叫聲都發不出來了。


    小星站在那裏,發現,再次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卻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她的目光掃向下麵,看到嶽琪,而她一看到她看來,頓時縮在了旁邊的鬆樹下。


    小星別開了自己的目光,沒有說話。


    而這個時候,小白一下子奔到了小星麵前,然後,抬起主子,遞上一朵花。


    來!爺給你!今天表現不錯!值得鼓勵!


    所有人:……


    這個小狐狸是從哪裏來的花?!


    隻有宋晚致和蘇夢忱相對一看,然後將目光轉向了身後,鹿鳴台角落裏頑強生長出來的一朵小花,就這樣被小白給弄來借花獻佛了。


    那朵野花從鹿鳴台台階的縫隙裏麵鑽出來,小心翼翼的開著,兩片葉子卻已經微微發黃,顯然是缺少雨露的滋養。


    宋晚致見了,然後,伸手,拿起旁邊裝著清水的杯子,然後,輕輕的倒在上麵。


    一花雖折,還有百花。


    願得新生而已。


    蘇夢忱看著她,目光相渡。


    這世間,有一種溫柔,近在咫尺,遠隔天涯。


    這場風波就此落下。


    而現在還有半個時辰要到子時了,然而今年,卻還沒有那些風雲榜和天姝榜上的人出現,未免,有些不大對勁。


    每隔三年,而今年的天地小界,似乎又有了奇異的變化,誰都知道,今年進去,受益匪淺,恐怕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預料,今年將會是近五十年來最激烈的一年,但是誰想到到了此刻,竟然一個人都沒出現?!


    而若是按照規矩,在子夜時分的到來的時候,那麽,所有的名額就會固定,便再也沒有進入天地大試的資格。


    為什麽現在還沒有人來?!


    要知道風雲榜或者明珠榜的那些人,因為實力超群,一般並不會在四國內固定擔任官職,往往遊走天下,探尋更艱深的武學之道,而像半聖聖人這樣的人物,那就更是行蹤飄忽,能遇見一麵,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是今年,怎麽這麽奇怪?


    這種平靜下,似乎又翻湧著讓人不安的東西。


    小夜站在那裏,似乎,也在等待。


    站到最高處,她似乎可以看見比別人更多的東西。


    她看見在更遠的地方,似乎有一陣風緩緩的吹來,剛開始很緩慢,但是到了最後,卻又變成了怒海波濤,然而,那種洶湧,卻並未造成肆掠,青瓦白牆依舊平靜,但是,唯一能看出的,便是那些早就凋謝了,隻剩下些微葉子的鳳凰花樹。


    一**的花樹被那股看不清的力量所帶著,然後,翻滾。


    這是何等的力量?!


    小夜看向那裏,漸漸的,人們的目光也跟著看去,站在鹿鳴台上的人,哪怕是第一層,也有十來米的高度,所以,一時之間,人們紛紛朝著那地方看去,而漸漸的,眼底露出詫異。


    是夜風?


    現在雖然風還是很大,站在高處的人,仿佛稍微不小心便會被風吹吹走,但是,他們能感知到,在這夜晚的狂風之下,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推波助瀾。


    人們屏住唿吸。


    看向華城的盡頭。


    蘇夢忱背負雙手,站在那裏,含笑。


    宋晚致伸手摸了摸在她懷裏懶洋洋趴著的小白,依舊,帶著一絲微笑。


    而鹿鳴台下的百姓,卻微微的驚訝,因為,雖然他們看不到,但是,鹿鳴台上所有人遙望的方向卻讓他們感受到了。


    他們也跟著紛紛側目。


    風吹來。


    屋簷上掛著的風鈴開始隨著風發出細碎的聲響。


    街角處女孩打著的陀螺開始偏轉向另外的軌道。


    明河裏那清澈的河水開始泛起淡淡的漣漪。


    地麵上鋪陳的落葉也隨著開始迅速的掠往前方。


    人們站在鹿鳴台下。


    突然之間,一聲嘹亮的鶴鳴劃破長空,月空之下,飄飄乎如臨風欲仙。


    鶴為仙使。


    而在那一聲鶴鳴之後,首先感受到的,是十裏之外的百姓。


    街道處突然洶湧的被風卷出一團落葉,在奔湧出街口的剎那,突然間,碎裂成無數片。


    人們退開。


    不由自主的退開。


    那種強大的力量使人心生敬畏。


    瞬間,那擁擠的十裏人群,瞬間自動為他們退開一道寬約五十米的道路來。


    五十米。


    為強者開道,難道不要這五十米?


    風突然靜止。


    然後,人出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人們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亦或者,是震驚?為前來的人而震驚?


    月光遍地,刻下人影斑駁。


    枝影橫斜,不見鳥鳴啾啾。


    站在所有人麵前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群人。


    一眼看去,鹿鳴台上的人就將他們數清。


    整整,七十七個人。


    七十七個人?!


    看起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麵看起來最小的那個,像是孩子一樣的人,恐怕比鹿鳴台上年紀最大的那個還要老得多。


    氣勢不同。


    青雲榜一百人。


    天姝榜一百人。


    除卻在那些在各國間承擔著要務的人,剩下的人,在這七十七個人中,又有多少?


    而如果這七十七個人都是位列榜上的高手,那麽,這將是天地大試有史以來,參加大試最多的高手隊伍。


    而且,七十七個人,是何等力量讓他們聚集在一起,拋棄我行我素,然後,來到這裏,一起出現,給所有人一個震驚?


    所有人都在認為今年的異樣,而現在,今年確實是一個巨大的異樣。


    七十七個人,就在萬眾矚目中,沿著那五十米的大道,緩緩的行走在所有人的麵前。


    他們衣服各異,然而,行走之間,卻氣質迥異,混合在一起,卻又像是一支完美到極點的隊伍。


    行軍之路,開疆闢土。


    他們排列成一排,幾乎將整個五十米的道路占滿,然後,像是一條剛直的線條,朝著前方推進。


    百姓們連眼睛都不敢眨,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們。


    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人都是他們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他們向前走去。


    然後,站在鹿鳴台下。


    鹿鳴台上原本坐著的所有人,也跟著紛紛站起。


    因為,那是一種暗示,在這些人麵前坐下,是十分失禮的。


    如果你對長者和強者還有一點敬畏,那麽,便不能這樣安然的坐著。


    七十七個人,人們發現如果你若仔細看每個人,那麽都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再也轉不開目光。


    但是,如果不仔細看,目光首先落下的,便是正中的那個老者。


    說是老者,隻是因為發須皆白,然而容貌卻和二十少許的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差別,唇紅如珠,眼波流轉,叫人看了心底也忍不住顫了顫。


    這是一種,忽略了男女的美麗。


    那老者一停,其他人也跟著停下,然後,平平的看向鹿鳴台。


    不仰望前方,不垂眸低頭,這便是他們該有的態度。


    接著,那老者,抬起了腳,然後,落在了第一層石階上。


    崑崙之石鋪就的地麵,經過千年風霜依舊如新,上麵的優曇婆羅花的花紋一層層舒展開,踩在上麵,透過鞋底也能感受到那佛的箴言。


    這鎖龍台是否真的鎖過龍?


    這鎖龍台下是否真的有那不朽的祭祀屍骨?


    此刻,通通沒有人在意。


    人們在意的是他落下,兩邊的燭火會燃燒多少層。


    燭火不出意外的燃燒起來。


    第一層!


    燭火燃燒過蘇宋二人衣角,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之後,繼續往前。


    第二層!


    第三層!


    ……


    燭火還在平穩的繼續,已經掠過第五層,第六層,開始的時候鹿鳴台上的所有人在低頭,但是到了後麵,人們不得不抬頭。


    第七層!第八層!


    還在往上?!


    第九層!


    已經是無相境了!


    但是,燭火在狂風中,依然以一種平穩的力道向前,一點也沒有顫抖和閃爍。


    第十層!


    它停在了第十層!


    歸命境!


    歸根曰靜,靜曰復命。


    這,是和小夜同在的位置,僅僅和聖人一線之隔。


    這,是半聖境的巔峰!


    哪怕是陳國的大醫王,充其量也不過是剛入半聖境界,和眼前的這個人之間依然有著難以跨越的鴻溝!


    所有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半聖巔峰,還來天地大試?!閉著眼睛進吧。


    便是現在的華城,恐怕除了他們的夜帝陛下之外,便再也沒有人,能夠比眼前的這個人更厲害。


    而半聖巔峰期,全天下,隻有兩個人。


    碧空洗,還有,雲行風。


    他是誰?


    小夜眨了眨眼睛,然後,笑嘻嘻的開口:「前輩,敢問尊姓大名呀?」


    那老者也學著小夜的樣子對著她眨了眨眼睛:「叫我前輩?我有那麽老?偏就不告訴你,看我如此年輕,換個稱唿再來猜猜?」


    小夜:……


    其他人:……他們去——前輩你年紀大了真的不注意點嗎?!半聖就是你這樣的?!


    形象呢?!形象呢?!


    小夜倒是覺得好玩:「哎呀,是碧空洗叔叔是不是?」


    叔叔,好吧,他們的公主殿下也開的了口。


    老者點了點頭:「聰慧也。」


    小夜哼哼:「我自然聰慧!還有呀,碧空洗叔叔,其實你可以當碧空洗哥哥的,叫個人把你頭髮染黑了就可以啦。」


    碧空洗冷哼道:「胡說?!那樣還有前輩高人的風範?!」


    所有人:……您這樣便有前輩高人的風範了?!


    ……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那股莫名的緊張也在這個「前輩高人」的話語中開始消散,大家看著時間,馬上就快子時了,於是便再也不管其他,就這樣站在那裏看著他們。


    宋晚致微微一笑,看著上麵的碧空洗,心中暗想,這般不為盛名所累的人,也是少有了。


    她端起旁邊的一杯茶水,然後放入唇邊,想著大概還有一刻鍾就是子時。


    她的茶杯剛剛放到唇邊,突然頓住,然後,杯中的茶水,頓時潑了出來。


    一串馬鈴聲響了起來。


    接著,大道盡頭,一白衣少年,牽著老馬,緩緩行來。


    叮鈴鈴——


    叮鈴鈴——


    天地之外,蕭山清雪,滿城孤寂,唯此,聲聲慢。


    ------題外話------


    這算重磅炸彈吧,怎麽辦,小蘇蘇~額,昨天阿吹看著的,差三票~所以,沒有二更,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二更了~


    麽麽噠


    謝謝票票噠~還有鮮花鑽石~謝謝~先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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