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是我朋友啊。


    這就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看不得你孤立無援,看不得你尷尬為難,看不得你受點欺負。


    所以,即使卑微,即使委屈,即使害怕,也要站出來呀!


    天晟宴場地上燈柱無數,中央更是亮如白晝,她們站在正中央,那般耀眼,但是耀眼不如此刻嶽小星的笑。


    她笑起來,露出兩個小小的虎牙,有些稚嫩,有些嬌羞。


    很可愛。


    小夜看著她,眼睛一眨,淚水就流了下來。


    大人的世界她不懂,她隻知道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憋什麽憋,憋出內傷怎麽辦?


    然後,她就哭了,開心的哭。


    從前的時候,她會問,為什麽他們和我一起玩的時候我覺得他們一點也不想和我一起玩呢?


    有人告訴她,您不需要朋友。您需要的,隻是他們的武力。


    所以她一直沒朋友。


    但是現在,她終於有了,一個真正的朋友。


    她走過去,然後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兩顆糖,一顆然後遞給她:「我們是好朋友,吃糖。」


    嶽小星雙眼發光,然後狠狠的點了點頭,接過了那顆糖,然後和小夜一起剝開塞入了自己的嘴裏,然後相對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顆糖的友誼,無黃金萬兩,無高位皇權,就這樣,為你以尊嚴,以性命擔保。


    宋晚致笑了,王叔笑了,甚至蓮萱眼底,也有了一絲溫暖的痕跡。


    其他人的譏諷又有什麽關係呢?


    小夜抬起頭來,然後抓住嶽小星的手站在所有人麵前,然後,對著宋含袖和宋白懿道:「她是我朋友,我絕對不會讓我的朋友受一丁點的傷害。我告訴你們,從今以後,你們敢傷害她一點,我,必定要讓你們百倍奉還!」


    宋晚致目光溫和。


    她終於開始懂得責任,這是她作為朋友的責任,我想保護你,用我的所有擔保。


    宋含袖和宋白懿都麵帶譏諷的看著小夜:「就憑你?小姑娘,這昭都是什麽地方,也是你想做什麽想說什麽的地方?」


    但是,沒有人在意他們的譏諷。


    隻是謝珩的目光落到小夜的身上,一向記憶很好的他覺得,這少女有些麵善。


    在什麽地方曾遠遠見過呢?


    他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惑,然後道:「宋晚致小姐,你們現在也隻有三個人擔保,還有兩個人。」


    他隻是在陳述事實。


    他指著那擔保書,道:「所以,現在隻有三個手印,還要有兩個手印。」


    但是還有誰會為她們站出來呢?


    在昭都這個地方,她們註定是被排斥的外來者。


    雲海間抱拳坐在人群中,旁邊的雲夫人拿著手肘捅他:「嘿!快去啊!你忍心看著這個柔弱的姑娘被欺負嗎?」


    雲海間惱羞成怒:「她關我什麽事?!」


    還有,柔弱?這宋晚致除了外表,和「柔弱」這兩個字有什麽關係?!


    他任憑雲夫人在他的耳邊嘮叨,偏偏就一動不動。


    而祁連澤手裏握著酒杯,低著頭看著杯中晃蕩的酒水,聽到的都是身邊譏諷的聲音。


    「嘿,傻子才替他們做擔保吧。這可不僅僅得罪的是那兩個,還有秋心小姐,別的不說,秋心小姐那可是要嫁給殿下的,惹了秋心小姐便是惹了殿下,這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祁連澤的手微微不穩,想起那日大街上那含笑悠然的少女,一時之間,竟然「謔」的站了起來,旁邊的人都驚異的看著他。


    「將軍,你幹什麽?」


    祁連澤頓時後背起了一層冷汗。


    他看著站在正中的少女,終於慢慢的坐了起來,將杯中的酒灌入嘴中。


    刮骨酒味微帶苦澀,不是為宋晚致,而是為了自己。


    有些東西不得不屈服。


    在場中央,謝珩依然溫文爾雅的道:「很抱歉,宋小姐,恐怕……」


    而在這個時候,一把醇厚的聲音在絕對的寂靜中響了起來。


    「不知道,在下可不可以?」


    這聲音很輕,很平和,像是一壺釀了多年的酒,徐徐流動出光陰的味道來。


    宋晚致微微一愣,接著,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那聲音處看去。


    黑壓壓的一片人,那片人在場地的缺口處,便是連坐的位置都沒有,隻能站著,顯然是地位極低的人,不僅沒有練武的血脈,而且位於昭都的最底層,不過販夫走卒而已。


    而且,人群中一片麵目模糊的人,根本沒有人看得出誰是說這句話的人。


    是哪個有病的人在開玩笑吧。


    而這個時候,一個雪白的糰子走了出來,它走得昂首闊步,一邊走一邊扭動著它的小屁股,搖著它的大尾巴。


    很漂亮,很可愛,很,風騷。


    風騷的宛如天下春風樓中最紅的紅阿姑,驕傲的不將所有人看在眼底。


    一隻狐狸。


    小白。


    眾人嘴角抽動,難道剛才說著話的是這隻小狐狸?!這不是,遇鬼?!


    宋晚致自然知道不是它。


    而後,一個布衣男子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來。


    太平凡的男人,穿著平凡,麵貌平凡,氣韻平凡……


    所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想要看看這個敢出口「擔保」的人,到底是否找得出一點出彩的地方來。


    但是,沒有。


    接著,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他的右手上。


    這個布衣男子,竟然還,提著魚?


    一條很新鮮的鯉魚,魚還在動,看得出來,肯定從集市裏剛剛撈出來的,說不定這個人甚至連天晟宴也沒那麽感興趣,隻是提著魚到這邊轉一轉,然後,剛好想打抱不平一迴?


    這,真是個,腦子有病的人。


    竟然不知死活的惹上了宋家的小姐,更廣而言之,是後麵的皇家。


    謝珩也有些莫名的看著他,畢竟,提著一條魚來這裏的人,這麽多年的天晟宴,他從來沒見過。


    於是,他開口詢問:「不知閣下是作何的?」


    這個男子,看起來也不像是武者。


    蘇夢忱含笑開口:「在下在西山裏務農,最近剛到昭都而已。」


    這句話一出,謝珩都愣了愣。


    然後,周圍的人突然爆發出譏諷的大笑。


    「天啊!竟然是農夫!怪不得提著一條魚呢!好些天沒吃過肉了吧,眼巴巴的趁著今晚魚市送魚去拿魚的吧!」


    「哈哈哈,他難道不該關心他的蘿蔔白菜拔出來沒有嗎?竟然還敢擔保?」


    「這人說不定連天晟宴是什麽都不知道吧!竟然這麽跑出來了!」


    ……


    一時之間,倒像是笑話一樣,但是周圍的那些聲音聲聲入耳,卻又分明未曾入耳。


    這世間的一切榮辱,悲喜,似乎都不曾沾染。


    沒有人知道,這不是因為看破紅塵,而是因為,絕對的淩駕。


    這世間,他在乎的東西,如今,就這麽一個了。


    他看著宋晚致,宋晚致也在看他。


    目光一對間,是哪裏來的三月春風一剪,剪開這一朵花,無邊細雨,歲月紅塵。


    正是相逢時,有萬籟靜,水成波,鳳朝在,花間酒。


    忽而心中安定,明鏡如心,可照日月。


    謝珩掃了一眼,終於嘆息著開口:「可是,宋小姐,還是隻有四個掌印。」


    但是他這句話一落,一個雪白的糰子突然蹦了出來,而後,一個七百二十度的後空翻,那擺在書案上的擔保書飛了起來,而後,「啪」的一聲,一隻烏黑的掌印頓時印在紙上。


    梅花瓣的五個印子,緊緊的湊在一起,空白處別樣分明。


    眾人:……?!


    小白一張嘴,叼住擔保書的邊緣,冷傲的站在桌案上甩給謝珩看。


    睜大你的人眼給爺瞧清楚了!爺可是髒了尊貴的手掌來的!看清楚!哼!


    ------題外話------


    做背景的小蘇蘇來鳥~謝謝小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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