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不知道從而來,但是能混入雪中而不發出一點聲音,絕對可以看出他們並非一般的武者,而是具有血脈修煉的修煉者,雖然等級不會太高,或許隻到「知己境」,但是對於一個在天合書院「文院」的學子來說,無疑都太厲害了。


    他們一直跟在宋晚致身後,覺得前麵的少女有些奇怪。


    雪下那麽大,她手中還有傘,但是偏偏不撐開,一路過去,像是被雪花堆著的一個素人。


    而且,這少女身上莫名的散發出一種特別的情緒。


    那種情緒,竟然讓他們不敢妄動。


    他們並非好人,也並非一般的修煉者,他們因為血脈和天賦的限製,隻能修煉到最低一級的「知己境」,無法攀登更高的高峰,所以便歸攏到「暗夜」組織下,專門靠給人做事賺錢。而今日,便有人出了大價錢讓他們教訓教訓眼前的這個少女。「教訓」在他們的暗語中,便是留著一條命的意思,其他的,或許打傷,或許打殘,那麽便隨意了,當然,這份力道要控製。


    但是,他們在看到少女的時候便動了另外的心思,這樣的大雪天,在無人的天地裏,對這美麗的少女做一些事,應該不會有什麽差錯。


    他們圍了上去。


    宋晚致拿著傘,站在距離長橋十來米的地方,那些人裹著白衣,整個人都蒙在一片白色中,宋晚致又被雪裹了,便是處在五十米處,也根本看不清這裏發生了什麽。


    那些人看著宋晚致,嘴角便勾起一絲淫邪的笑:「小姐,這麽冷的天,要不我們找另外的地方暖暖?」


    周圍的人都立馬發出猥瑣的笑意。


    宋晚致依然拿著傘,她似乎沒有聽到這些人的聲音,她聽到的,是更遠處的聲音。


    她聽到一葉孤舟,正輕輕的推開昭河的水麵,被一隻小槳帶著,緩緩的滑來。


    她聽見一匹寶馬,正匆匆的踏過昭都的街麵,濺起的雪花悠揚,飛快的奔跑。


    她聽見雪花簌簌,落到遠處的琉璃瓦上,青瓦上,落到那幹枯的枝椏上,仿佛有青芽在這雪中慢慢的破開。


    什麽是「通」?


    萬物與之相通,萬物皆入耳,萬物皆入心。


    什麽是「明」?


    萬物心底自明,璀璨生命含苞,死地而生。


    她靜靜的站著,然後抬起頭來,雪花盈盈皆撲麵,冰冷入骨。


    然後,她抹了一下臉,抬起腳來,不顧周圍的人的反應,抬腳便走。


    那些人見宋晚致說完這些話,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心中奇怪,隻覺得這少女莫非腦子有點什麽問題吧,像這麽平靜的反應,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有的?


    但是當他們看見宋晚致抬腳走了,心裏反而生出輕鬆之意,很好,想跑?


    離宋晚致最近的那個大漢冷笑道:「想跑?乖妹妹,恐怕不行喲。」


    說完一抬手,那七八個人瞬間沖了過去!


    宋晚致終於,撐開了傘。


    她的動作很慢,也很溫和,像是正站在杏花春雨的屋簷下,很自在的等著情人,而在這等人的間隙裏,她不過一時興致上來了想撐開傘下去走一走。


    走一走而已。


    其實無所謂是不是?


    傘撐開。


    人襲來。


    她沒有停,像是漫步,然後走了過去。


    雪在飄,一點一點。


    她踏上了長橋,其間,她並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連迴頭都不曾。


    身後的屍體無聲的倒下,仿佛至死,也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等到七天過後,誰還能想得到那厚厚的雪粉下,還埋藏著幾個修煉者呢?


    她其實,也是一個很冷漠的人。


    宋晚致走到長橋的最高處,然後停了下來,撐著傘站在了橋邊,看著遠處。


    她現在心情,不好。


    否則,她不會那麽冷漠的殺人,如果她心情好,她會在動手之前提醒一下,但是現在,她知道,今日來多少人,她恐怕都會殺多少人。


    有時候她對生命很珍惜,總覺得哪怕是一花一草也要用盡所有去愛護,但是有時候,她卻覺得自己打心底裏對死亡有種莫名的忽視,忽視掉死了便在也沒有機會重來了。


    她低頭,輕輕的抹開長橋上積著的一層厚厚的雪粉,這座長橋有很長的歷史了,抹開後上麵雕刻的西番草的圖案都有些模糊不清,她的手指按在上麵,微微粗糙,但是冰冷卻感覺不到,因為,她的手,在雪中,也凍得有點麻木了。


    她不知道在長橋上站了多久,才有些迴過神來,正準備撐著傘繼續往下走,卻見這昭河的前麵,一葉小舟正緩緩的飄來。


    那葉小舟,大概就是剛才她聽見前來的那船。


    宋晚致一向是個沒有好奇心的人,但是現在,她對前麵的那葉小舟,忽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感覺。


    自己是因為心情有點不好所以才想出來走一走,除了她之外,又有誰會冒著大雪,在這無人的天地裏行走呢?


    這樣的人,豈非都是孤獨而蒼涼的?


    雪真大,像是天地間都拉開了一個巨大的帷幕,幾乎,也看不清了。


    那葉小舟近了,卻隻看到一個撐船的舟子,裹著厚厚的鬥篷,站在船尾,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


    大概,是迴家的人吧。


    宋晚致心底莫名的有些失望,正準備離開,但是這個時候,卻見小舟前麵的簾子微微一動,而後,一把傘瞬間便從那簾子內撐開,接著,人同傘,從小舟內走了出來。


    宋晚致莫名的唿吸一頓。


    那傘很大,半舊,用破布拚接而成,用的傘柄不是紫竹,而是山野中隨處可見的青竹。


    這樣的傘,不美,但是,很特別。


    或許,整個昭都隻有兩把。


    其中一把在她手裏,而她,正撐著這把傘。


    宋晚致輕輕的笑了。


    她剛想張口,但是那船上的人也仿佛心有所感,而後,傘簷微微一抬,那張再過平凡的臉就那樣抬了起來。


    大雪茫茫中,兩道目光猝然相逢。


    ------題外話------


    傘傘傘傘傘~其實,這真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傘~嗯噠~


    好像都沒人冒泡哎~哎~阿吹默默遁走算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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