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件衣裳很貴的,是瑞衣坊做的,以後很難再有了啊……”冬兒可惜道。


    夕藍笑了笑,用針線將這塊白紗縫在帽簷上,縫好後戴在頭上,透過白色的紗簾,夕藍可以看得清楚,可外人卻很難看得清楚紗簾下的眉眼。


    “物盡其用,這塊白紗能做帽簷上的紗簾這才是它的價值,走吧。”


    盡管是有些心疼,可無法否認的是,她們小姐戴著這若隱若現的白紗簾帽,真的更加飄飄若仙。


    早早就給楣風準備好午飯,中午飯後,夕藍這三個就騎著快馬奔向旗閱城,天氣本來是有些悶熱的,可冬兒夏兒兩個人心早就飛向熱鬧的市集了,才不會怕熱,夕藍倒是平心靜氣,什麽感覺也沒有。


    旗閱城雖然不是都城,可這城裏住的人也不少,中午過後都出來趕集,大街上熱熱鬧鬧,人群熙熙攘攘,冬兒和夏兒一進城,就笑逐顏開,夕藍的紗簾真是個好東西,看不清楚她是什麽表情。


    人實在太多,不能帶著馬去人群裏擠,這旗閱城也有專門存放馬匹的地方,叫做“馬踏飛雪”。


    實則就是一個馬圈。


    她們三個將馬寄存好後,便高高興興地往城中擠去。


    放眼過去,一片白花花的,全都是穿著白衣白裙,沒有一個例外,原本以為多少會有點其他顏色裝飾,夕藍這才采納了冬兒的建議穿上了那水紅薄衫,誰知道這最為輕薄的水紅色也成了個出挑的顏色,還好她還帶著個紗簾帽。


    “小姐,咱們早該出來轉轉了,這兒真的和黎城不一樣啊!”冬兒一開心就脫口而出,一說到黎城就看了夕藍一眼,立馬捂住嘴。


    “言多必失,出門在外要記好。”紗簾帽下輕飄飄地飄出這樣一句話。


    冬兒點點頭,和夏兒一左一右為夕藍保駕護航,不讓人群擠到夕藍。


    來到旗閱城,見到什麽都是新鮮的,好像連最普通的賣糖人的都不一樣,太久沒有和人來往,自然有見什麽都新奇的感覺,而夕藍呢,好像若無其事地左顧右盼,對什麽也不是太感興趣,也不知道在找什麽。


    “小姐,我們買些胭脂水粉迴去吧,咱們帶著的都快用完了,難得來一次。”


    “誒,對了,那兒還有賣布匹的,好久沒有添置新衣裳了呢……”


    “啊!再買幾壺桂花酒吧,道人嘴上不說,其實我看他也很饞酒呢,這次給他解解饞。”


    冬兒夏兒兩人嘰嘰喳喳地盤算著,夕藍就在一旁好好好地應和著,總之這次就是陪她們倆出來解解悶的,也沒別的想法。


    “哎呦,哎呦,小哥,就讓我家小孩子先去看看大夫吧,他肚子疼的不行了……求求您了……”


    “這位大姐,嵐妃堂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吧,黃金百兩您先進,紋銀千兩您稍等,銅板三個您排隊,日頭三升再來瞧,您啊,還是後麵排隊去吧!”


    “小哥……”


    “走走走,再纏著就趕你走了!後麵排著去!”


    夕藍看著對麵街邊排著的長隊,甚感疑惑,這長隊是排在一個樓前的,這樓掛著牌匾,“嵐妃堂”。看起來是一個醫館,可這醫館應該有些店大欺客了,上門的急症病人都得在三四十人的長隊後頭排著。


    冬兒和夏兒正想往前麵那個沽酒鋪子走,一看夕藍沒跟來,便跑迴來找她。


    “小姐,你看什麽呢?”


    夕藍往那嵐妃堂門口一指,“有人急病,醫館不救治,實在有違醫德。”


    說話間,夕藍就過了馬路去來到嵐妃堂門前,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婦人和小孩,隻留下冬兒夏兒兩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要知道夕藍原來不殺人就不錯了,更何況她們倆可是親眼看見過夕藍怎麽把栗嬤嬤等人殺死的,當初小姐可沒說過什麽醫德啊!


    “大姐,您的孩子急病,現在不救治就來不及了,您敢不敢讓我試一試?”夕藍柔聲對那婦人說話。


    婦人看著夕藍,隔著白紗簾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她一愣,“姑娘,您會醫術?”


    像是夕藍這樣一個身上還披著水紅煙沙薄衫的,在這一片白衣中還真是顯眼,她一過來,周圍的人都紛紛看向她,小城裏難得見這麽漂亮的姑娘,可不得多看幾眼。


    “是,隻要您敢讓我救治,我敢擔保,一定能醫好您的孩子。”夕藍的眼睛可沒有被紗簾擋住,一雙盈盈如水的眼眸帶著溫柔的笑意,真叫人看癡了。


    婦人摟著病重的孩子,激動地哭了起來,“謝謝姑娘了,謝謝了……”


    周圍人都小聲議論了,到如今為止,旗閱城裏還沒有誰敢在鼎鼎大名的嵐妃堂麵前放大話的,古夕藍絕對是頭一個。


    這樣一來,那個強橫霸道的醫館跑堂兒的又折迴來了,滿臉不屑地看著夕藍,“姑娘,你不是旗閱城的人吧?您去打聽打聽,除了咱們嵐妃堂的大夫嵐妃堂,誰能看的了急症?”


    這話可是帶著威脅性的,聽起來好像是說除了嵐妃堂的這位大夫能看,其他大夫都看不了急症,可細細一想,這跑堂兒的不就是在說,他這嵐妃堂不接的病人,旗閱城的大夫誰敢接下?


    嵐妃堂的坐堂大夫,本名王棋泰,醫術也還不錯,就開了這麽一個醫館,這幾年下來,名頭打響了,人也飄起來了,派頭越來越大,有人為了巴結他,就將他的名字顛倒過來念,才有了這“嵐妃堂”一說。


    夕藍才不會受他嚇唬,她笑道,“小哥兒不放心病人的話,就站在這跟前,好好看著。”


    那跑堂兒的氣得瞪眼,從來都是他說一就是一,沒有哪個病人不看他的臉色行事,就算夕藍長得漂亮,可冒犯了他嵐妃堂獨一霸的地位!


    那孩子臉色黑青,閉著眼顫抖著,奄奄一息的樣子。


    夕藍搭了那小男孩的脈,扒了他的眼皮看了看,她胸有成竹地微笑。


    “勿忘真善,仁者愛人。”冷不丁地來了這一句,讓冬兒夏兒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夕藍實在是和那楣風道人呆在一起學醫太久了,楣風讓她每救治一個小動物之前都要念叨一遍這句像是咒語一樣的話,夕藍也養成了習慣,見到昏迷不醒的或是重傷的,就會先說這句話,再行救治。


    她卷起寬大的袖子,露出裏麵的緊身衣袖,衣袖上綴著幾個鈴鐺大小的的白瓷瓶,夕藍摸了摸左手腕上的一排白瓷瓶,選了兩個瓶子取了下來,遞給身後的冬兒夏兒。


    “去找點溫水來,將這兩味草藥泡在溫水裏給這個小孩喂進去。”


    冬兒夏兒納罕,她們還不知道夕藍隨身攜帶著藥草呢,實際上夕藍是受了殷芳洛的啟發,殷芳洛給了她一個裝著粉末的小瓷瓶,藥粉用以召喚紅錦巫雀,她就如法炮製,將這小白瓷瓶當做鈴鐺一樣串起來,係在裏衣的手腕上,裝了幾味藥草末,很是方便。


    冬兒夏兒拿來溫水,就給了那婦人,婦人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喂下去。


    嵐妃堂跟前排著隊的病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那孩子,看那孩子到底會不會好,好了的話,也就不用在這兒受這嵐妃堂的閑氣了,實在不是他們想來這兒治病,隻是這嵐妃堂在旗閱城已經是獨一家的醫館了,其他醫館都被擠兌走了。


    跑堂兒的看小孩沒動靜,便諷刺笑道,“哼,姑娘,這吹牛皮的事還是少做吧,咱們這嵐妃堂也不是白……”


    “咳……咳咳……娘……”小孩緩緩睜開眼。


    婦人大為驚喜,摸著小孩的臉,“小虎,你終於好了啊……嚇死娘了……”


    夕藍起身,笑道,“大姐家應該是住在城外吧,城外荒山野灘的,小孩子貪玩,可能出門去玩,被毒物咬傷了,這次是治地及時,以後可別讓他一個人出去玩了。”


    婦人露出感激的神色,她連忙跪下,“謝謝姑娘救命大恩了,謝謝姑娘救命大恩……”


    夕藍扶起她,“舉手之勞,大姐別放在心上,”她的眼神飄向旁邊的跑堂兒,“救死扶傷是醫家本分,現在也是掛羊頭賣狗肉,會看個頭疼腦熱的就敢自稱神醫,嘖嘖,大家可要擦亮眼睛,別信了江湖郎中的鬼話啊……”


    “你!滿口胡言亂語,敢詆毀我家嵐妃堂的名聲,信不信我拉你去見官?”跑堂兒的聲音拔高,嵐妃堂裏便立刻出來幾個夥計,來勢洶洶。


    夕藍涼涼地瞥了他們一眼,“我剛才的話可是一個人也沒有提到,小哥就這麽喜歡對號入座嗎?難道小哥兒真的認為你家王神醫隻是沽名釣譽的江湖郎中?想必這嵐妃堂平日給你穿了不少小鞋,你今日才迫不及待地想借我的口,毀他的名聲啊!”


    就在跑堂兒的氣得臉紅時,他身後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一臉不悅,瞪了跑堂兒的一眼,一掌拍在跑堂兒的肩膀上。


    “師……師父……您怎麽出來了?”跑堂兒的立刻怯了,轉臉看著這個男子。


    這男子就是嵐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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