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深夜,大臣們已經出了宮門,夕藍突然感覺皇宮真大,像個迷宮一樣,她恍恍惚惚,好像走不到宮門似的。


    “現在已經半夜了,你還怎麽迴去?”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夕藍背後響起。


    夕藍轉身看去,原本充滿淒涼的眼眸瞬間帶著些警惕的神色。


    “你終於得償所願了?”


    宿炎走進了些,與她麵對麵,略帶諷刺,“殺了宿容恆和古夕雪,你不也如願了?”


    夕藍怔怔,淒然笑著點頭,“對啊,恭喜新皇。”她轉身要走,卻被宿炎拉住。


    夕藍強忍住怒氣,“放手!”


    宿炎抓在她胳膊上的手越來越使勁,“如果我不放呢?”


    夕藍轉頭,“宿炎,你從前放棄了一切,丟開了我,隻為得到蒼雲江山,你現在真的坐上了那個位置,就不用再糾纏我了吧?放了我和左博雲吧。”


    宿炎冷笑,他什麽時候丟開過古夕藍?當初是古夕藍這個女人,不顧他們之間的情誼,投向左博雲的懷抱在先,如若不是古夕藍拒絕了他的求親,那麽他們早就成親了。


    “你應該知道你和左博雲的處境,你沒資格對我下命令,今天留下!”


    夕藍譏笑道,“這麽快就入住皇宮了?留下我,然後羞辱我嗎?我是什麽人,你應該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宿炎怒氣一上來,反剪了夕藍的雙手就拖著她往宮殿裏去,夕藍死命掙紮,宿炎知道她可以吹曲兒召喚毒蛇,便捂住了她的嘴,硬拽著她去了未名宮,這一路上宮人都退避三舍,不敢直視未來的君王。


    宿炎化手為刀,打在夕藍的後脖頸上,夕藍這才昏厥過去,倒在宿炎的懷裏。


    宿炎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坐在床邊端詳了許久。


    怎麽看古夕藍,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這幾日的變故太多,她縱使狠毒,但她也是個女子,女子無論有多堅強,總還是需要保護的。


    可古夕藍,她有誰在保護呢?


    宿炎目光柔軟下來,他注視著夕藍的睡顏,那麽安靜,那麽美好,他驀然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每一次和她接觸,她都會給他新的體驗,總讓他看不透這個女子身上還有多少驚喜之處。說古夕藍陰險狠毒,那也隻是對某幾個人而已,他每次所見到的古夕藍,總是笑得傾倒眾生,笑得嫵媚妖嬈,沒心沒肺也無憂無愁。


    在陽明山,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光,他終於讓冰冷的古夕藍對自己敞開心扉,他們明明說好的,隻要能逃過一劫,他們就幸福地在一起,可後來呢?


    古夕藍卻狠心拒絕了他的求親,還和左博雲親密無間,那時候他的生活跌入黑暗。


    古夕藍真正在他眼前時,他卻又什麽都舍不得,對她,狠不下心。


    第二天夕藍醒來時,就隻看見墨竹墨蘭在身邊等著伺候她梳洗,她全然不知道,宿炎是天快亮的時候才離開,他就坐在床邊看著她睡了一夜。


    “王妃,您醒了。”墨竹扶她起來。


    夕藍感覺頭昏沉沉的,好像睡了很久,有些頭疼,“現在,什麽時辰了?”


    “過了正午了,午膳都備好了,您現在要用些嗎?”墨蘭關切道,往桌子那邊一指,桌上放著豐盛的菜肴。


    夕藍往窗外一看,陽光晃眼,怎麽會睡了那麽久,她起身梳妝穿扮好,對墨竹墨蘭笑道,“飯就不吃了,我要迴府了,謝謝兩位姐姐的照顧。”


    “誒,王妃……”墨竹有些為難地叫住她。


    “怎麽了?”夕藍疑道。


    “聖上說,登基大典之前,就讓您在宮裏小住幾日,褚府那邊已經去通秉過了。”墨蘭說道。


    夕藍感覺到莫名其妙,宿炎這還沒有登基,就已經在皇宮耀武揚威,還要把她扣下?他算老幾?


    可她嚐試過了,未名宮周圍都是守衛,她走一步身後就有一長串人跟著,看來真的是脫不了身,夕藍生著悶氣,這幾日倒也是夠煩的,宿炎還做這種荒唐事,難道他不光要搶皇位,還要搶左博雲的王妃?


    無奈之下,夕藍隻好留在未名宮裏,她感覺到身上實在太累,這接二連三的,她實在撐不住,便又沉沉睡去。


    “不行,我要去見他,他在哪兒?”


    夕藍一醒來,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她好像夢裏都在躲宿炎,她實在受不了有人關著她。


    墨竹低聲道,“聖上在龍嘯宮。”


    龍嘯宮,皇帝的寢殿,夕藍冷笑,他倒是適應的挺快。


    說走就走,夕藍在宮裏走倒是可以,隻不過身後的那一幫人看起來有些興師動眾,夕藍風風火火夜闖龍嘯宮,門口帶頭把守的是宿炎身邊的侍從齊康。


    “聖上呢?我想見他。”夕藍直言。


    齊康對夕藍一拜,“王妃請。”


    夕藍皺眉,宿炎早就知道她會來,都不阻攔?當她進去時,看到宿炎坐在書案前,手拿著朱筆,認真審閱著手下的奏折,得心應手,很是嫻熟。


    夕藍有一瞬間的恍惚,宿炎好像天生王者氣息,他真的很適合做帝王。


    “你醒來了?”


    夕藍迴神,見宿炎已經放下筆,抬起深邃的眼眸。


    夕藍抿唇點頭,“為什麽不讓我走?”


    “嗬……”宿炎低聲輕笑,在這個空悠的宮殿裏顯得格外清晰。


    夕藍感覺到一種肅殺氣息,“笑什麽?”


    “你現在出去,要去哪裏?右相府,還是左王府?”宿炎笑問。


    夕藍直視宿炎,“我去哪裏,都不想呆在宮裏。”


    “如果我一定要留下你呢?你準備如何?”宿炎走到夕藍身邊,冷笑看她。


    夕藍沉默半響,怔怔開口。


    “放過左博雲,”她抬眸,“你可知道先帝臨終前,曾召我入宮?”


    宿炎笑意凝住,他仔細打量著夕藍。


    夕藍淡淡勾唇,“是,我手中有一份能威脅到你的東西,如果你放過他,我保證拿東西絕不會流入他人之手,直到我死。如若不然,”夕藍輕挑鳳眸,魅惑一笑,“你猜猜我會做什麽?”


    宿炎知道夕藍手中還有傳位詔書一類的憑證,他的這個皇位還不是名正言順的,總是會遭後人詬病,可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好,我答應。”宿炎答應的爽快,夕藍也料想不到,宿炎抬手捏住夕藍的下頜,夕藍一時緊張掙脫不掉,宿炎的臉赫然放大在眼前,她感覺到宿炎那醉人的氣息。


    “你入宮,我就會放了左博雲。”


    夕藍瞪著眼睛,“什麽意思?”


    宿炎將她拉進自己,正正啄了一下夕藍的香唇,他不顧夕藍幾乎冒火的眼神,冷笑說道。


    “你不願嫁給我,我偏要留你在身邊,和我舉案齊眉,和我細水長流,一生都不放過你,折磨你……我未來的皇後……”


    出了龍嘯宮後,夕藍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她知道報應終於來了。她極力想要躲避宿炎,可宿炎卻不這樣想,她怎麽能再進宮,進來這個吃人的牢籠?


    宿炎在耳邊說過的溫柔話還溫熱,可宿炎已經變了。


    夕藍苦笑,一切都是報應輪迴,她害過那麽多人,怎麽可能全身而退?宿炎就是她的劫難,她早就察覺到了。現在就算不為左博雲打算,也擺脫不了再度進宮的噩夢了,倒不如先把左博雲平安送走……


    夕藍閉了閉眼,感覺到天旋地轉,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夕藍靜靜地在皇宮住了幾天,宿炎也沒來找過她,好像沒人知道她在宮裏似的,她也難得消停,有一日過一日吧。她最遠不過也就是去了百花園走走,快到五月了,花兒都盛放了,甚是美豔。


    “給左王妃請安。”一個清秀的小宮女來到夕藍身邊。


    夕藍詫異,這小宮女很是麵生,“起來吧。”


    “奴婢是側王妃派來請王妃過去小坐的,側王妃就在鳳鳴宮等著您呢。”小宮女迴道。


    夕藍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側王妃是誰,可一想,宿炎還沒舉行登基大典,他的兩個夫人總要進宮來打點,那側王妃應該是雲悠悠了。


    既然是雲悠悠那就沒什麽了。


    鳳鳴宮,雲悠悠既然已經是宿炎的側王妃,那很快就會是這鳳鳴宮的主人了,要見她當然是在這裏了。


    雲悠悠就在鳳鳴宮殿中的涼台裏坐著品茶,夕藍過來便請安問好。


    “夕藍給皇後娘娘請安。”


    這麽一說倒是把淡定的雲悠悠嚇了一跳,雲悠悠笑了笑,對宮女們擺擺手,待她們都下去後,這才拉著夕藍坐下。


    “夕藍,怎麽亂叫一氣?你叫我側王妃我都會不好意思,皇後娘娘這個稱唿我怎麽擔得起?還是叫我表姐吧。”


    夕藍笑笑,“悠悠表姐,好久不見了,你和安默已經住進皇宮來了嗎?”


    “是啊,宿炎哥哥,哦,不,聖上已經進宮,我們這些女眷自然也要跟著來的,宮裏這算是徹底換了主人,我們要打點好後宮的事,不讓聖上分心才是……唉,我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麽,我找你來是有事的,你進宮的第一晚我就知道了。”雲悠悠說著還帶著憂傷的神色。


    夕藍笑了笑,“悠悠表姐這是說,嫉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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