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皇宮有那麽多守衛,怎麽可能……”宿容恆笑聲戛然而止,前些日子皇宮的守衛已經被調走一大撥,為他修建新的避暑宮殿去了,現在皇宮中應該隻有保護他寢殿的一隊人馬了。


    他突然聽到有慘叫聲和嘶吼聲,宿容恆臉色一變,“快來人!快去找攝政王,讓他帶人進宮救駕!”


    蒼雲太後和宿容恆躲在寢殿,所有侍衛都嚴陣以待,保護著最後的陣地。


    消息很快就傳到攝政王府,宿炎聽宮人傳話後,冷冷道,“這就走。”


    宿炎在出門前,對管家悄聲道,“去告訴左王妃,就說,我手上有她想要的人。”


    宿炎一走,管家就快馬加鞭去了右相府,也沒告訴右相府人到底有什麽事,隻說找夕藍。


    “小姐去左王府了。”香雨不明所以地迴答。


    管家來到左王府時,見到夕藍正陪著左博雲題詩作畫,像是恩愛的樣子,管家行禮,猶豫道,“王妃,老奴能不能單獨跟您說幾句話?”


    夕藍看了左博雲一眼,對管家笑道,“有什麽事就直說,王爺是我的夫君,不用避諱。”宿炎一定是有什麽要說的。


    管家看了看溫文儒雅的左博雲,“王妃,攝政王說,讓您進宮一趟,務必要去。”當著左博雲的麵兒,管家不好說出宿炎的真實目的。


    夕藍臉色微變,暗暗思索起來,為什麽要她進宮,難道事情有變?


    “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嗎?比如,百姓鬧事?”


    管家臉色一僵,夕藍的試探果然是對的,應該就是宮裏出了事,左博雲也不是傻子,他立時跳起,“我要進宮一趟。”


    夕藍並沒有阻攔左博雲,那畢竟是他的母後和兄弟,左博雲獨自帶著人馬進了宮,他事前囑咐了夕藍就打呆在王府別走動,可左博雲一走,夕藍就在想法子入宮,可宮裏那麽亂,怎麽才能保證自己不受傷。


    這時去而複返的攝政王管家又出來了,“王妃,攝政王讓老奴帶您進宮去,請隨老奴來吧。”


    夕藍沉眸,既然宿炎已經籌謀得萬無一失,她不去也不行了。


    夕藍當即跟著管家進宮去,不過他們走的是禦膳房送菜的小門,管家也帶著三十壯漢保護,看起來沒什麽人能敵得過他們。


    進宮的一路上,走幾步就能看到血跡,還有剛斷了氣的宮人,花草樹木都被濺上了血,看起來像是血洗。


    這一幕實在觸目驚心,夕藍縱然心狠也沒有見過這麽多人一齊送命,一時間聞了太多血腥,竟然有些惡心。


    管家帶著夕藍走的這條路,很是隱蔽,但幾乎可以看到皇宮正路上暴民在追殺著宮人,宮人們到處逃竄,不敵的都被砍死,夕藍心狂跳不止,低聲問道,“究竟要去哪兒?”


    管家和顏悅色,“請隨老奴來,攝政王就在前麵等著您。”


    夕藍別無選擇隻有跟著他走,來到了長生殿。


    這裏是宮人禮佛的地方,夕藍從前常常喜歡來這座宮殿,因為長生殿和蒼恆宮相對而建,站在長生殿的水月台上,蒼恆宮的動向就可以一覽無餘。


    從前夕藍醋性大發,時常站在這兒看到宿容恆對哪個女人笑一下,她立刻就會派人把那女人抓起來,現在想想,當初的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


    “王妃,攝政王就在水月台,您從這樓梯上去就能看到了,老奴就在下麵候著。”管家躬身退下。


    夕藍扶著樓梯慢慢走著,看見宿炎修長挺拔的背影出現在眼簾,她的心像是被錘子敲打了一下,久久震蕩不停息,她似乎很久沒見到宿炎了。


    “攝政王,你處心積慮把我騙到這裏,是為了什麽?”夕藍冷聲,她可不是來看風景的。


    宿炎轉身,挑起劍眉,聲音滿含諷刺,“本王怎麽能有你處心積慮?更何況,左王妃聰慧過人,怎麽可能隨意被蒙騙?你是太高估本王還是太低估自己?”


    夕藍垂眸,“別那麽多廢話,有事說事。”她抬起冰冷的眸子,“宮裏的亂子,是你做的?”


    “嗬,你倒是真敢把本王和暴民扯在一起……”宿炎冷笑,“你不妨過來看看,有你熟悉的人呢。”


    夕藍咽了咽,往水月台邊上走去,長生殿和蒼恆宮隻有一條小路之隔,她現在看的清清楚楚。


    宿容恆和蒼雲太後被不到十個侍衛護著,腳邊上全是剛被打死的宮女太監,屍體鋪滿了整個蒼恆宮,周圍的百姓像是瘋了一樣用兇器砸向他們,硬是把那幾個侍衛打倒甚至打死,瘋狂地抓向宿容恆和蒼雲太後。


    太後驚恐地叫著,頭上的珠翠掉了一地,她被幾個男人拉扯倒地,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臉上,而宿容恆隻顧著自己躲避,但卻被幾個壯漢堵住,拳頭像是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夕藍倒吸一口涼氣,事情竟然這麽嚴重,她不經意間瞥見長生殿門口有重兵把守著,全都是蒼黎的禁衛軍,這是,宿炎帶的軍隊,夕藍猛地轉向宿炎。


    “是你,是你故意把百姓都放進來,想要了宿容恆的命,你已經開始動手了……”


    宿炎貼近夕藍,捏住夕藍的下巴,冷酷一笑,“還有更精彩的。”他捏著夕藍的下巴,讓她往下一看,是左博雲帶著人馬趕來救援。


    夕藍瞪大眼睛,她之前應該攔住左博雲的!


    “宿炎,你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


    宿炎勾唇,“現在就是實現承諾的時候。


    ”他攬住夕藍的纖腰,踏上了水月台的欄杆,輕輕一躍,就帶著夕藍落到了長生殿下麵。


    當夕藍和宿炎來到蒼恆宮宮門口時,左博雲已經滿身是血,但他還在拚命保護著身後的蒼雲太後,用身體抵擋著他們的攻擊。


    原本左博雲是帶著三百精兵前來的,可在入宮前就已經被禁衛軍攔下,禁衛軍說這是宿炎的命令,宮裏已經有人去救援了,左博雲心中淒然,自知躲不過,就帶著五個隨從進來,看到了這一幕。


    “攝政王!快來救朕!”宿容恆被幾個人堵在角落裏暴打,眼尖正好看到宿炎過來。


    左博雲在間隙之際,看到夕藍站在宿炎身邊,宿炎身後是黑壓壓的禁衛軍,他便知道,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他咬牙,拚命抵抗。


    夕藍看著左博雲拚死的樣子,心像是被錐子紮了一樣疼,她盯著宿炎,“為什麽不救人?王爺一人之力,怎麽能抵擋那麽多百姓?”


    宿炎帶著些玩味的意思,含笑的目光透著殘忍,夕藍第一次發現那個明朗陽光的宿炎原來也可以如此狠毒。


    “現在本王將生殺大權交給你,讓你來決定。”


    夕藍一怔,就聽宿炎下令,“來人,亂闖宮廷的暴民,殺無赦!”


    禁衛軍得令,如疾風閃電般衝上去,那些百姓連慘叫都沒有,一場殺戮就在這樣的安靜中結束了,宿容恆被嚇得縮在角落裏,鼻青臉腫,腿上還被砍了一刀,不住地流血。


    左博雲一直護著受驚的蒼雲太後,“母後,沒事了,沒事了,兒臣在……”蒼雲太後看著這些倒下的屍體,嚇得臉色蒼白,不住地流淚,隻好靠在兒子的肩膀上。


    “來……來人……扶朕……起來……”宿容恆掙紮著叫了幾聲,見沒人來,脾氣不由得上來,“人呢!”


    環望四周,宮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隻有禁衛軍,聽令於宿炎的禁衛軍,是宿炎一手訓練出來的禁衛軍。


    左博雲和蒼雲太後也感覺到了這詭異的氛圍,左博雲淡然一笑,“攝政王,我母後什麽都做不了,不是阻礙,放過她吧。”


    宿炎目光深深,戲謔地望著夕藍。


    夕藍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她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幾個字,“攝政王,王爺無辜。”


    寂靜了半響,宿炎點頭,輕笑,“嗬,左王爺救駕有功,本王自然不能說什麽,那麽,其他人,就由左王妃來處置吧。”


    宿炎的目光落在宿容恆身上,宿容恆頓時感覺到殺氣騰騰,他嘴角抽搐,“攝政王,你……”


    蒼雲太後失聲尖叫,她捶打著左博雲的胸膛,“不,不,阿恆……”


    左博雲乖哄了太後幾句,便邁著沉重的步子上前,對宿炎作揖,淡然一笑,“王弟,留皇兄一命吧,念在先皇的情分上。”


    宿炎久久不迴應,夕藍死死盯著左博雲那一雙素來不染纖塵如今卻血跡斑斑的鞋子,他最終還是要向宿炎低頭,這是在折辱他的尊嚴!


    夕藍緩緩抬眸,卻見左博雲膝蓋一彎,重重跪倒在宿炎麵前,聲音洪亮。


    “罪臣迎吾皇入住皇宮,求聖上網開一麵,饒過罪臣兄長一命!”


    這是多麽震撼的一麵!


    宿炎目光淡淡,仿佛沒有看到夕藍眼中的淚光似的,“你來決定。”


    左博雲抬頭,那一雙湖水般的眼眸對上夕藍的眼睛,夕藍感覺到一陣刺痛,隨即閉了閉眼,心中如潮水般的冷意陣陣泛起。


    宿炎把宿容恆的性命給了她,他沒有食言,她本來為了左博雲,幾乎就要放棄報仇了,可現在宿容恆的狗命就擺在眼前,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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