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炎眉頭慢慢蹙起,“叔叔,聽起來這並不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理由。”


    “那瑟舞呢?”古舒玄悠悠說道。


    太子炎臉色微變。


    “你和瑟舞,年幼時的誓言就不算了嗎?你也聽說了吧,萬花蒹葭女帝唯一的女兒,今年十八,卻還沒有選駙馬,你認為這是為什麽呢?”古舒玄毫不客氣地說道。


    太子炎眼睛眨了眨,心口一堵,“兒時的戲言,我從沒有承諾過她什麽。”


    古舒玄搖搖頭,“可瑟舞是這樣想的,蒹葭女帝也是這樣想的,你猜古夕藍知道瑟舞後,會是什麽反應?她不是殺了你,就是殺了瑟舞。”他嘲諷一笑,“這丫頭倒是不會自殺。”他便向前走去,追上左博雲。


    太子炎慢慢踱著步子,腦海中亂糟糟的,一會兒出現夕藍的臉,一會兒出現一個小女孩的臉。


    他迴想起年幼時,和古舒玄第一次到無妄山時的場景。


    那時他才七歲,被古舒玄從梁琴城領走,帶到無妄山。


    古舒玄告訴他,要帶他去白胡子老頭那兒學武功,可他不光見到白胡子老頭,還有一個身穿潔白衣裙如仙女一樣的姑姑。


    太子炎第一次見這麽美麗的女子,他就癡癡呆呆地望著那女子。


    女子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真可愛,你叫什麽?幾歲了?”


    “太子炎……我七歲。”太子炎還有些羞澀,這是低著頭小聲說的。


    砰的一聲,太子炎感覺到腿彎處被狠狠踢了一腳,他沒站穩,踉蹌跪倒在地,迴頭一看,是一個同樣穿著白衣、紮著兩個小髻的女孩。


    那女孩居高臨下,高傲地拿劍指著太子炎,“哪來的小乞丐,敢跟本公主搶母後!”


    那女子扯了一把小女孩,“瑟舞,這麽沒禮貌,看起來你應該叫他哥哥呢。”女子帶著抱歉的笑意將太子炎扶了起來,“別怕,這是我的女兒,叫瑟舞,她今年隻有四歲,以後你們倆就要在一起學武了。”


    在一起學武?太子炎看向古舒玄,古舒玄戲謔地一笑,點點頭,“以後咱們就在這裏住下了,你和瑟舞公主一起學武,要好好照顧她。”


    “哼!”瑟舞很是傲慢,“誰要他照顧?”


    一個白胡子老頭出來,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說出來的話可不像是慈祥的老爺爺,“這個小姑娘這麽霸道,她罵你小乞丐,你怎麽不上去打她?哼,真是個草包!”


    這就是古舒玄說的白胡子老頭,楣風道人。


    太子炎愣在原地,就見瑟舞撲上來兩個小手亂抓一氣,把太子炎的臉都抓花了,最後強強被製止。


    蒹葭把瑟舞送到無妄山便離開了,臨走前,她對楣風道人拜了幾拜,“師父,瑟舞就拜托您了,我也會派人去找望月的一雙兒女,我不會讓望月的血脈孤苦無依的。”


    後來太子炎才知道,蒹葭是萬花國的女帝,也是楣風道人的愛徒,瑟舞是她的獨女,被蒹葭送到這裏來學巫術。


    聽說萬花國的皇帝已經病入膏肓,現在是二帝臨朝,大權掌握在蒹葭手中。


    太子炎怎麽也沒看出來,那麽溫柔的姑姑,竟然會是個女帝。


    太子炎最後還是選擇和古舒玄學習武藝,而不去學習楣風道人的巫術,他覺得那沒有男子氣概,可他不知道的是,楣風道人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測,不學可真是吃虧。


    瑟舞一直跟著楣風道人學習巫術,身邊殷芳洛還不時地提點著,小丫頭進步神速。


    有一天楣風道人讓瑟舞去山裏抓幾隻蜥蜴來入藥,作為巫術的藥引,瑟舞耍大小姐脾氣不願意去,可也不得不聽楣風道人的,因為這裏不是萬花的皇宮。


    瑟舞進山後,一路走一路晃,見到什麽野雞野兔的就用巫術將它們抓來玩玩,也無心去抓什麽蜥蜴,最後直到天黑,她被困在山林裏走不出來,是太子炎救了她。


    那時候太子炎十歲,瑟舞才七歲,太子炎練功非常刻苦,每天都在山林裏苦練,楣風道人都誇他是個練武的奇才,那天也巧了,正好碰上迷路的瑟舞,這才救下了她。


    後來,瑟舞對太子炎的態度大為轉變,很愛粘著太子炎,太子炎有時候都嫌她煩,可又不好意思拒絕。


    直到有一天,蒹葭來了。


    “師父,我夫君他病逝了,我,接任了萬花的帝位,現在要帶瑟舞迴去了。”蒹葭是這樣和楣風道人說的。


    楣風道人隻是瞅了一眼瑟舞,他可不喜歡這個驕傲自大的小公主,“帶走吧,省得讓我見了心煩,也不知道紫月那兩個孩子是不是也這麽討人厭。”


    話是這樣說,可楣風道人語氣中滿含著惋惜和悵惘,他也擔心那兩個流落在外的孩子,那畢竟是他愛徒紫月的親生孩子。


    古舒玄和殷芳洛當時也十分惆悵,太子炎記得就在蒹葭接瑟舞走後的第二天,他們三人便作別楣風道人,離開了萬花,迴到了蒼雲。


    可蒹葭要帶瑟舞走的時候,瑟舞哭著喊著不願意走,硬是拉著太子炎。


    太子炎年紀小,被一個女孩拉著,臉都紅透了。


    瑟舞哭鬧著,“我不走,我要和太子炎在一起,我已經是他的人了……”


    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他們可還是孩子啊……


    蒹葭拽住瑟舞,“瑟舞,你在說什麽?”


    瑟舞眨著淚汪汪的眼睛,“是楣風道人說的,美人被英雄救了,她就是英雄的人了,那天他還說呢……”


    楣風道人的確是喜歡看戲折子,看那些情情愛愛的段子,有時候還會講給別人聽,他不由得尷尬地咳了幾聲。


    眾人失笑,這個小瑟舞看來是理解錯了。


    蒹葭望向太子炎,想起古舒玄告訴她,太子炎練武刻苦,將來應該是個將才,她不由得心一動,“阿炎,你來。”


    太子炎走到蒹葭麵前,“蒹葭姑姑。”


    蒹葭笑道,“你喜歡瑟舞妹妹嗎?”


    太子炎漲紅了臉,不說話,他不敢說他好討厭這個煩人精啊!


    瑟舞也不哭了,眨巴著眼看著太子炎。


    蒹葭看了古舒玄一眼,又對太子炎笑道,“阿炎,練好武功,等你長大了,就來娶瑟舞吧,我和瑟舞都等著你。”


    瑟舞眼中滿含驚喜。


    太子炎皺著眉頭,他還不太懂這些嫁娶的事呢。


    殷芳洛笑了,“阿炎倒是有福氣,能娶個公主。”


    楣風道人嗤笑,“這個公主刁蠻任性,娶來做什麽?找罪受啊!”


    蒹葭也不介意,她知道她的師父這張嘴真是不饒人,這就作別了眾人。


    瑟舞還專程跑迴來,和太子炎拉鉤,她吧唧一口親在太子炎臉上,“太子炎,你可別忘了我,拉過勾可就不許反悔了。”


    瑟舞走的時候,笑得一臉燦爛,太子炎現在還記得。


    想到小時候這段記憶,太子炎就覺得荒唐可笑,這也算是他對別人的承諾嗎?


    這都是小時候的事,高高在上的蒹葭女帝和瑟舞公主還會記得他嗎?古舒玄是在說笑吧!


    可古舒玄對於他和夕藍好像一直都是反對的,為什麽?算了,管他的,隻要現在他和夕藍是兩情相悅就夠了。


    “雲煊,我們是不是再出不去了,這都在這裏轉悠了兩天了,我又累又餓……”琉璃牽著馬,餓地走不動路。


    雲煊看了她一眼,便將馬韁繩牽過來,一個人牽著兩匹馬,他將琉璃扶坐上馬,自己牽著馬兒向前走。


    看著漫無邊際的山川,雲煊也突然升起一陣絕望感。


    原本是要來救人的,現在夕藍沒找到,他們倆反而迷路了,他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魯莽了?


    魯莽到連琉璃的溫飽也難以解決。


    昨天夜裏,他們倆就一直走一直走,看不到前路,看不到歸途,可又能說什麽呢?


    難道就像琉璃說的,他不行……


    雲煊頭皮都發麻,他不想在琉璃麵前做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雲煊,我真的堅持不住了,我想迴家……”琉璃趴在馬背上,聲音帶著哭腔。


    一個從來沒有受過苦的郡主,昨天讓她飽嚐寒風的滋味,她已經想要舉手投降了,看現在就連投降都找不到門路。


    雲煊嘴唇發幹,“你安心睡一會兒,我會帶你迴去。”


    雲煊一路上話不多,讓琉璃感覺他就是一根木頭。


    琉璃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她的餘光卻瞥見前方有一大團黑影向這個方向移動,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團黑影幾乎近在眼前。


    “你看,那是,那都是誰?”琉璃有些緊張,也不發困了,神經都緊繃起來。


    雲煊看向那個方向,正麵而來的是一隊黑衣人,前方帶隊用輕功飛的是兩男一女,而且他們已經注意到雲煊和琉璃了。


    師寨主和古舒玄交過手後,古舒玄先行撤退,師寨主便趕到地牢的密道出口處等候,和師炎冥、師紫函匯合後便急匆匆外逃。


    不曾想,又碰上了迷路的雲煊和琉璃。


    師寨主見前麵兩馬兩人,眉頭一緊,“這些個雜碎又來!殺了我們那麽多人,我要取他們的命!”就見師寨主施展輕功,極速飛向他們,雙手化作鋒利的鷹爪,向雲煊和琉璃抓去。


    “啊!”琉璃眼見著突襲就在眼前,大叫一聲,馬兒都驚了,馬蹄揚起,琉璃幾乎就要被甩下馬去。


    雲煊大驚失色,可師寨主的鷹爪就在眼前,他自顧不暇。


    師炎冥一聽這聲音,再一看那一身囂張的紅色騎馬裝,他驀然想起那天在酒樓裏,和古夕藍一同來的那個女子,倒是很有意思,他也沒多想,便飛身過去,將跌落下馬的琉璃救起,轉了個漂亮的圈讓琉璃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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