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上搖動不定的樹影逐漸匯聚成一團,荷姨娘越發驚慌,雙手用力抬起,重重捶打在床板上。


    “救命……救命啊……”荷姨娘嘶啞著聲音,拚命地叫喊出聲,而且越叫越大。


    她好像渾身都能使得上力氣,努力翻轉身子,想坐起來,一翻身卻摔下了床。


    “荷姨娘,姨娘您這是怎麽了?”幾個丫頭聽到聲音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荷姨娘喘著氣,“你們……終於來了……救我……救我啊……”


    那幾個丫頭扶起荷姨娘,一喜,“荷姨娘能說也能動了,快去告訴大小姐!”


    這可是個意外之喜,荷姨娘被嚇得不輕,但是卻能開口說話,身上也有些力氣了。


    驚嚇治百病啊!


    古夕雪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反擊的機會,荷姨娘才一好,古夕雪就派人迴老夫人和古威,說是中午會帶著荷姨娘去正廳用膳。


    夕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笑出聲來,“還真是個受苦受難的命,這還得多謝我幫她搬進蓮荷院,否則她這半身不遂什麽時候才能好!”


    夏兒有些害怕,“小姐,那白姨娘,畢竟是我們害死的……還有那個道士,和栗嬤嬤……我想起來就……”


    夕藍握了握她的手,溫聲道,“夏兒,你別怕,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與你無關,他們的冤魂就算找上來也是找我,我會保護你的。”


    夏兒眼中閃過愧疚。


    冬兒大大咧咧,“夏兒,別想那麽多,他們是罪有應得,小姐隻不過提前下手而已,要不咱們還得受多少罪啊!你說是不是!”


    夏兒咬唇,點點頭。


    夕藍微微笑了,眼中閃過精光,“讓我這好姨娘身體好過來,她又折騰個不停,還是讓我再送她一程吧……”


    “小姐,你在說什麽?”冬兒問道。


    夕藍勾起一抹狠毒的笑容,隨即對冬兒說道,“你去槿榆院給畫兒送樣東西,再讓露兒今天穿的鮮豔一些,最好能是大紅色的衣裳,我要看看姨娘能不能受得住!”


    今天的正廳可是來了不少人,古舒玄竟然也來吃午飯,真是難得。


    古威現在根本離不開畫兒露兒,這兩個人隨時陪伴在側。


    畫兒今天身著一身雪白的長裙,頭上沒有別的配飾,隻有一支攢金花金簪。


    露兒則是一身妖豔水紅的衣裙,搖曳生風,柔媚。


    夕藍微笑施禮入座,“大姐不是說,要和姨娘來用飯嗎?怎麽還沒有到嗎?”


    一說到古夕雪和荷姨娘,老夫人臉就拉了下來。


    “我們這不就來了?”是古夕雪的聲音,而且口氣中是傲慢和得意。


    夕藍抿起笑意,轉過身去,起身迎了上去,“姨娘,大姐,你們來了。”


    荷姨娘是被古夕雪半扶著過來的,隻是走路有些不利索,雙手倒還是能使得上勁兒。


    夕藍扶著荷姨娘的胳膊,明顯感覺荷姨娘想推開她。


    荷姨娘看著古夕藍,心頭一驚,竟然又想到死於非命的白靜秋來,不禁想推開夕藍,荷姨娘皮笑肉不笑,說話很慢,“讓你大姐……扶著我就行……”


    夕藍笑吟吟地使勁拉住荷姨娘,“那怎麽行?姨娘大病初愈,女兒高興,想陪伴在側呢。”


    古夕雪冷笑皺眉,可真是討厭古夕藍!


    夕藍往畫兒和露兒那邊看了一眼,畫兒和露兒便立刻起身,恭敬地俯身,“姨娘,您坐。”


    夕藍笑著對荷姨娘說道,“姨娘,兩位姨娘可念著您讓出宅院的好呢,您瞧,兩個姨娘今天氣色多好!多虧了您的風水寶地!”


    荷姨娘嗤笑著,微微一抬頭,瞥向了畫兒和露兒那一紅一白一雙人,腦袋嗡地一聲,像是炸開了一樣。


    “荷姨娘,您坐這兒吧……”畫兒輕輕蹙眉,頷首低眉,像是怕極了荷姨娘,她手輕輕一扶頭上的金簪,便往後一退,讓開了座位。


    荷姨娘眨了眨眼睛,她的眼前像是有一個人影和畫兒重疊起來,此刻畫兒就像個飄忽的慘白影子一樣在她眼前飄來飄去。


    “白姨娘……你……你怎麽沒死……”荷姨娘顫著說道。


    古威和老夫人臉色一變,荷姨娘這是瘋了嗎?


    古舒玄和雲英姝麵麵相覷,根本不知白姨娘是誰!


    夕藍冷冷地看了荷姨娘一眼,就見荷姨娘神色慌張,神誌不清地含糊說著話。


    古夕雪也覺得奇怪,低聲道,“姨娘,您忘了,白姨娘紅顏薄命,已經不在了,您再惦念著她也沒用了……”


    這可是把當初荷姨娘害死白姨娘的嫌疑撇開了,夕藍冷笑,向露兒使了個眼色。


    一身水紅長裙的露兒向荷姨娘走來,她蓮步輕移,走得很慢,很慢。


    荷姨娘慌了神,掙脫了古夕雪和古夕藍,雙手不斷揮舞著,顫顫巍巍地往後退,她嘶喊著,“不要!不要過來!雲之霜!你要索命去找栗嬤嬤……不是我啊……”


    古威雙眼圓睜,難以置信,老夫人還有些不解,可古威卻是知道的。


    雲之霜,那是他在外麵偶然認識的一個女子,剛把她帶進府來沒兩天,雲之霜就離奇地死了。


    雲之霜生前最愛穿水紅色的衣裳,進了府後也不收斂,穿著大紅衣裳走來走去,可古威就喜歡雲之霜這樣活潑的個性。


    由此可見,是荷姨娘做下的了!


    古威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就要拍案而起,卻被古舒玄按住,古舒玄搖搖頭,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露兒不知所以,仍然向荷姨娘慢慢走來,還伸出一隻手去,“姨娘,讓妾身……”


    荷姨娘看著露兒那一雙白嫩的手,偏偏還染了紅指甲,長長的紅指甲,真像垂死的白靜秋向荷姨娘伸出來的那隻沾了血的手,白靜秋臨死前還對荷姨娘說,“姨娘,求您照顧妾身的女兒夕藍……”


    荷姨娘不敢再看一身大紅衣衫的露兒,她瘋狂地搖著頭,嘶叫著,“我不是……想害你難產的……你在狂風暴雨那天生產……我隻是讓道士說了句古夕藍天生煞氣……你女兒她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別來找我……白靜秋……”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古威眼中的怒火都快爆了出來,他當初最愛的白靜秋竟然是荷姨娘害死的!


    雲英姝和古舒玄對視一眼,兩人都皺著眉,在思索著什麽。


    夕藍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白靜秋,這是她娘親的名字她怎麽可能不知?荷姨娘竟然是殺死她娘親的兇手!而且是她天生煞氣這個謠言的締造者!


    古夕雪也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麽,她根本不知道荷姨娘做的這些事,在那時,她還很小。


    荷姨娘往後跌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頭發被她抓的散亂,她還是一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狼狽不堪。


    夕藍飛快跑到她身邊,蹲坐在一邊,扶著荷姨娘起來。


    夕藍眼盯著荷姨娘,眼中像是帶了毒刺似的冷冷看著她,可聲音卻極為溫柔,“姨娘,別怕,那是露兒,不是別人……”


    荷姨娘還是怔忡著,拚命地搖著頭,嘴裏含含糊糊地說著,“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夕藍溫柔地幫她捋順頭發,唇邊掛著微笑,她五指並成梳,為荷姨娘梳理著頭發,誰也沒看見,夕藍的食指和中指間出現一根銀針,就那樣悄無聲息地順著荷姨娘的頭發,刺進了她的腦袋裏。


    夕藍的動作輕柔緩慢,還時不時地乖哄著荷姨娘,“好了,好了,姨娘,沒事了,沒事了……”


    荷姨娘抖了個機靈,看了夕藍一眼,卻使了全身的勁兒,把夕藍推開,忽然又咧嘴笑開了,嘿嘿地笑個不停,還抓著自己的頭發玩。


    夕藍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就那樣冷著眼看著荷姨娘,心中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她古夕藍不是一出生就活該沒有姨娘的疼愛,不是天生煞氣!可前世就這樣背著這樣的苦痛,這一世也孤苦無依。


    如果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姨娘,她是不是就會好過很多?夕藍冷漠如冰的眼睛怔怔地望著荷姨娘,卻見雲英姝過來扶她起來。


    夕藍收迴冷漠得視線,也不拒絕雲英姝的好意,借勢站了起來。


    古夕雪護著自己的肚子,躲荷姨娘遠遠的,不敢靠近,她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老夫人皺眉,“看她是什麽樣子!”


    古威已經氣不打一處來,由此可見他曾經交好過的女子,或死或失蹤,多半都和荷姨娘有關,他新仇舊恨全都湧上心頭。


    夕藍冷然道,“姨娘被嚇得癡傻了,父親,祖母,你們瞧,這和二姐的症狀是一樣的。”她望向雲英姝,“英姝姑姑,依你之見呢?”


    雲英姝凝眸,荷姨娘的確是癡傻了,可那一瞬間的變化,是由瘋狂到癡傻這一瞬間的變化,她是能看得出來的,就是在夕藍接觸到荷姨娘的那個時候,荷姨娘癡傻,夕藍逃不脫幹係。


    雲英姝依聲點頭道,“荷姨娘,確實是癡傻了,無藥可治。”


    老夫人眼中的嫌惡加深,她看向古夕雪,“夕雪,把你姨娘帶迴去,好好陪著吧。”


    古夕雪惶然。


    古威真恨不得殺了荷姨娘,可礙於皇後雲氏一族的麵子,卻又不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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