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悠的笑容略帶悲哀,她仍然溫柔道,“好,表哥。”


    她迴望了夕藍遠去的背影,這個女子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她卻感到一種壓迫式的危機感。


    琉璃一直別別扭扭,夕藍夾在琉璃和雲煊中間,但她也不覺得尷尬。


    “表哥,悠悠表姐和左將軍之間,發生過什麽事嗎?”夕藍邊走邊問。


    她知道雲煊會老實迴答,更不會隨便把她的問題向別人提起。


    雲煊沉吟,“我隻知道在盲山上,姐姐發信號,左將軍救了她和白洛水,後來姐姐就變得有些怪,更喜歡去找左將軍了。”


    夕藍點點頭,這就對了,在盲山上,雲悠悠和左將軍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讓雲悠悠對左將軍的態度變成這樣。


    一個深閨女子,從未感受過七情六欲,一旦愛上,便無法自拔。


    夕藍無聲歎了口氣。


    琉璃突然停住腳步,皺眉瞪了眼雲煊,“你走吧。”


    雲煊的目光頗像是審視,但遲遲不開口。


    琉璃暴躁了起來,“怎麽又杵在這兒像根木頭一樣?你聽不懂嗎?”


    夕藍拉住琉璃,“你幹什麽?怎麽這麽對表哥說話?”


    琉璃怒道,“我要和夕藍去太子府,你認為你繼續跟著合適嗎?”


    琉璃也不想這麽冷酷地對雲煊,可那天在盲山上,她喝醉後,是雲煊將她抱迴房間,悉心照顧到天亮,等她醒來後,這個木頭什麽話也不說,就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琉璃現在可真是不喜歡雲煊,甚至是反感。


    雲煊一眨不眨的眼睛動了動,他的聲音冰冷更夾雜著怒氣,“你還要去找他嗎?不要總是一廂情願了!”


    琉璃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指著他罵道,“我一廂情願我樂意!你滾遠點!別再讓我看見你!”


    夕藍靜觀局勢,這情形,不大好。可原本,他們不是互為對方的救命恩人嗎?怎麽鬧成這樣?


    雲煊隱忍著怒意,突然一把將琉璃扛在肩上,大跨步向前走,嘴上還冷冷說道,“夕藍,我有話和她說,你別跟來!”


    “啊!你這個流氓!快放我下來!”琉璃被他倒扛在肩上,像是瘋了一樣地捶打著他的背,還上嘴咬他的肩膀,雲煊就是不吭聲。


    夕藍伸出手去,“琉璃……表哥……”可細一想,覺得就這麽阻攔,沒有什麽合適的立場,所以就站在原地。


    眼看著離夕藍越來越遠,琉璃著急了,從袖子裏摸出一個東西,向夕藍一扔,“夕藍,你先去太子府把這東西給他,我過會兒就來!”


    夕藍跑了幾步,接過琉璃的東西,一看,是一個纓絡綹子,做工粗糙,顏色選的怪,一個字,好醜!


    這應該是琉璃的大作了!


    夕藍眼睜睜地看著琉璃落入虎口後,單手扶額,朝天長歎,便轉身走向西街。


    西街長明巷很是有風情,道路兩旁常年點燈,白天也點著,從來沒有熄滅過,這巷子的盡頭就是太子府了。


    站在太子府門口,夕藍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才敲了門。


    大門吱呀一聲,隻開了個小縫,露出個腦袋。


    “您是哪位?找誰?”那露出小腦袋的仆人問道。


    夕藍失笑,這麽大個太子府就是這樣對待上門來的客人的?她也擺出架子,“相府古夕藍。”


    那小仆人立馬敞開大門,點頭哈腰地迎著夕藍進門,“郡主別怪罪,小的有眼無珠……”


    夕藍端起架子,輕輕點點頭,“我找太子,他在正廳是嗎?”


    她像是輕車熟路一樣,一進門就自顧自地朝正廳的方向走去。


    沒曾想那下人伸手一攔,一臉抱歉地說,“郡主別怪罪,太子殿下正見客呢,您得等會兒……”


    夕藍駐步,望著那緊閉的正廳大門,便皮笑肉不笑,“好吧,我就坐在庭院裏等著,準備些茶點來。”


    她倒是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到庭院裏的石凳上,跟在自己家似的。


    那下人咕噥著,還是應聲下去,給夕藍準備茶點了。


    一盤茶點下肚,兩杯清茶也灌進去了,那正廳的門還沒開。


    夕藍起身,在正廳門前踱著步子,還時不時地掃了一邊伺候著的小仆人,“這裏麵的都是什麽人?”


    那小仆人無辜地搖搖頭,一直在旁邊陪著她走來走去,好像生怕夕藍一激動就踹門進去似的。


    夕藍心中忐忑,既希望能快點把東西交給太子炎離開,又希望太子炎能再慢點出來見她,因為她還不知道怎麽去麵對太子炎。


    盲山之上,太子炎隻身來救她,她隻是有意逗逗太子炎,可太子炎卻是真的擔心。


    那兩個吻,算是什麽呢?從前和宿容恆有過比這更親密的動作,可她從沒有過那樣的體驗。


    冰涼的身體,隻有唇是火熱的,隻有他的懷抱是溫暖的。


    太子炎一次次有意的靠近,可她不費吹灰之力拒他於千裏之外。


    他能看穿她每個計謀,可從未拆穿,他知道她的狠毒,可從未怕過。


    他說,“也許我是徒勞,可我仍想飛蛾撲火。”


    這算什麽,這讓她當了最大的惡人!


    可她本來就是個十足惡毒的女人,不是嗎?


    夕藍左手摳著右手的袖口,緩緩踱步,腦海中一片混亂。


    這時,緊緊關著的正廳門終於打開,不下十人從裏麵出來。


    夕藍仔細一看,裏麵倒是不乏熟麵孔,都是她前世見過的,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員,個個都掌管著蒼雲的命脈。


    而這其中,還有白洛水的父親,白明。


    白明深深看了夕藍一眼,目光帶有審視的意味,什麽也沒說便走了。


    那幾人謹言慎行,看了眼夕藍便從離開了,他們離開的方向,不是大門,而是從相府隱蔽的後門走的。


    夕藍原本悵然的心,又豁然開朗了起來。


    太子炎,終究不是池中之物!


    他想做的事,大到讓她不敢想!


    可太子炎怎麽還不出來?


    夕藍往門裏望去,一個人都沒有,倏然從門裏飛出一把劍,夕藍探手接住。


    還在疑惑這是怎麽迴事,門裏頓時閃現一個墨青身影,一晃便移到夕藍跟前。


    夕藍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見那個身影左移右閃,就在她眩暈之際,一把銀白長劍向她刺來。


    夕藍下意識地拔出手中的長劍,揚劍抵擋,但力道不夠,還是連連後退。


    她看清了對方的樣貌,是一臉戲謔的太子炎。


    不過幾日不見,她覺得,太子炎怎麽變了樣?


    鼻梁似乎更高挺了些,棱角分明,那雙勾人的眼睛幽深不見底,隨時要把她吸進去了似的。


    夕藍略微恍惚。


    “別發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長進!”太子炎抿笑。


    這嗓音還是那麽低啞魅惑,可怎麽卻少了點什麽,對了,不像以前那麽頑劣,多了幾分正經。


    這讓她莫名添了些緊張。


    夕藍緊握手中劍,旋身翻轉,閃到一旁。


    太子炎的氣勢越來越盛,逼得夕藍步步後退,可太子炎分明是用了三分力氣,根本沒有使盡全力,而夕藍則是勉強抵擋,更別提主動出擊了。


    劍嘩嘩作響,閃的她眼睛疼,夕藍的目光穿過閃來閃去的劍光,深深地望著一臉認真的太子炎,心裏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太子炎沒有一點讓她的意思,劍劍狠絕,夕藍的手越發無力,都快握不住長劍。


    太子炎張開雙臂,輕功躍起向後滑出十米遠,立刻又飛移向夕藍,劍尖閃著寒芒,極速向夕藍刺來。


    劍氣起,夕藍的衣擺長發都飄了起來。


    她驀然垂下手,手中長劍哐當落地,她就那麽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表情,卻勝過千言萬語。


    劍就在夕藍眼前停住,一根發絲之隔。


    “這麽輕易就放棄了,怎麽不像你?”太子炎的聲音平靜,平靜得有些冷淡。


    他收起劍,看著一臉茫然的夕藍,輕笑道,“又被我的劍術震驚了?”


    夕藍失神,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該怎麽開口和他說這第一句話呢?


    “看好了,隻教一遍。”太子炎的聲音擲地有聲。


    說完便身形閃動,與長劍融為一體,飄移飛閃,讓人眼花繚亂。


    夕藍很是專注地看著他的招數,更是認真的看著太子炎這個人。


    這套劍招可比上一套難得多,可夕藍卻渾然不覺,隻是盯著,心裏就已經全記下來了,而且很是自信,如果即可用的話,一定分毫不差。


    太子炎閃電般收勢,將劍插入劍鞘中,扔給下人,走到夕藍跟前來。


    “我也不想來的,這是琉璃給你的。”夕藍搶先開了口,將袖中放著的纓絡綹子扔給了太子炎。


    她的心也噗噗跳著,她不知道太子炎會說什麽,還不如先說為好。


    撇清點總是沒錯。


    太子炎拿起那綹子看了看,輕笑道,“她真是有心了,換做是你,才不會費心思做這些東西吧。”


    夕藍蹙眉,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太子炎倒也沒覺得尷尬。


    太子炎似是隨意聊天似的,“剛才教你的,雖然有些難,可我總覺得你應該學得會。是這樣嗎?”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對這個狠毒的女子,信心十足,甚至超過自己。


    夕藍別扭極了,可她那張要冷豔就冷豔,要乖巧就乖巧,瞬息萬變卻萬年不慌的臉,讓她看起來那麽鎮定。


    她望著正廳的方向,“你什麽時候動手?”


    太子炎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卻又擺手,恢複從前的戲謔,“古夕藍,你在說什麽夢話?你這是希望我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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