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零散幸存者,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他們螞蟻一般的數量。


    之前肯特聽馬斯特介紹赫爾托的各方勢力,結果得知杜魯特庇護所隻有不到千人的規模,人口最多的法曼庇護所,也不過是兩千多人的樣子,就這還是大型庇護所呢。


    那麽五大庇護所加起來,再加上那些零零星星的小庇護所,赫爾托一共還剩多少人口?一萬?還是兩萬?


    要知道,末日降臨前,赫爾托可是有千萬人口的,就算其中有一部分其實是鄉鎮居民,但鄉鎮地區人口本就分散,且密度非常小,完全不能和城區範圍相比。就算刨除掉那些鄉鎮人口的數字,赫爾托光是城區範圍內的人口,依舊是千萬級的。


    千萬級的人口,就算經曆了喪屍和核彈雙重打擊,那也絕對不可能隻剩下一兩萬人的程度啊。


    結果馬斯特一解釋,他才知道,原來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庇護所以外,赫爾托還存在大量的零散幸存者。他們有一些有落腳點,有一些甚至連落腳點都沒有,完全在赫爾托複雜的地下設施中流浪生存。


    說的也是呢,千萬級人口的城市,怎麽可能一場喪屍病毒加一次核彈爆炸就死得隻剩下兩三萬人,鬧著玩呢?


    這個世界的人類,死傷最慘重的階段,其實還是喪屍病毒的傳播階段。因為那時候大家都沒有對這個病毒產生足夠的重視,結果就是大量健康的人在不知不覺中被感染,等病毒爆發並且將活人變成喪屍的時候,九成以上的民眾已經無法挽救。就按照九成轉化率來計算,千萬人的城市,怎麽著也能活下百萬人來。就算按九成九來計算,也能有十萬人活下來。


    而後的核彈爆炸,說實話,直接死在核爆炸之中的人反而不多。


    因為經曆了喪屍病毒後還活著的人,一個個不能說是人精,但也大差不差了。那時候聯邦政府的秩序還沒有完全崩潰,還有政府廣播存在,核爆炸的消息,是通過廣播傳遞出來的,那時候的幸存者們,就算生活再怎麽艱難,對於外界的信息也不會放鬆。就算極少數沒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人,也會從別人那裏聽到。


    核武器的殺傷力自然是足夠強的,但隻要做出合適的防護措施,躲避大部分的傷害還是不難的。


    其中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躲入地底。


    防空洞是做什麽的?


    防空洞就是用來防禦核武器的。


    當然防空洞最早是用來躲避空襲的,最初的形態也不是什麽專門的地下設施,最早起到類似防空洞作用的,其實是一個個民用的地下室,類似地窖那樣的存在。


    後期政府部門介入,以政府工程來建造各種地下設施,用以躲避隨時可能到來的地方的空襲。之後更進一步進化,不僅擁有了抵禦核武器的能力,更是在地下設施中劃分了很多功能區域,比如說地下農場,比如說地下醫院等。


    這個世界在一百年前還戰火連天來著,當時世界上各個主要國家可沒少相互丟核武器,因此這個世界的防空洞更加全麵和堅固,建造時還在建築物的牆壁和建築材料裏增加了很多鋼筋和金屬材料,能有效阻擋核爆炸時產生的輻射衝擊。至於說爆炸本身的力量,赫爾托的地下設施那麽多,那麽堅固,隻要不是在爆炸點附近,基本上問題都不大。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在沒有外敵的時候,人類相互廝殺起來,比世界上已知的任何一種生物都要殘酷和冷血。


    可一旦有了外力威脅,人類又很懂得抱團,其團結程度,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核爆炸將臨時,赫爾托的幸存者們聚集於城市地下的各種防空洞裏,大家有飯一起吃,有水一起喝,一同度過最初的難關。


    雖然等核爆炸最危險的時期過去後,這些人就相繼離開了地下設施,去外麵,成立了一個又一個小型庇護所,但之前那種團結,卻讓很多人都活了下來。


    至於說五大庇護所,他們在核爆炸之前就建立,並搶占了優勢地形。核爆炸到來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躲入地下,所以才有了今天這番局麵。


    然而五大庇護所裏的所有人加起來,最多兩三萬人到頂了,那些小型庇護所的人加起來還沒有這麽多呢,所以流浪幸存者的數量其實比庇護所裏的幸存者數量還要多得多,隻不過相比庇護所內的幸存者,他們更加自由散漫,寧願吃苦冒險也不願意加入到庇護所中受人管製。


    因此在麵對大型庇護所的時候,單打獨鬥這些人是沒有任何優勢的,可他們數量又太多了,大型庇護所也不願意招惹他們。畢竟一旦真的得罪狠了,一旦讓原本你送傘的流浪幸存者們心中升起唇亡齒寒的想法時,屆時聯合起來的流浪幸存者們,數量絕對碾壓赫爾托所有庇護所,到時候那顆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搞清楚這裏麵的關係後,肯特對赫爾托的局勢算了有了更多的了解。


    此時此刻,他目光隨意在周圍的陰暗角落裏掃過,暫時確定了幾處流浪幸存者的暫住地,表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依舊一邊走一邊訓斥自己的隊員,偶爾說的氣了,還抬腿踢上一腳。被踢的人不生氣,最多是撓頭嗬嗬訕笑兩聲。


    之前和異獸的戰鬥,其實在無形之中等於是拉近了他們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沒有什麽感情,能比一同出生如此還牢固,肯特作為隊長還沒什麽感覺,因為他已經習慣了,但對於那些隊員來說就不一樣了,很少集體行動的他們,突然感受到集體行動的感覺,還殺了一隻恐怖的怪物。雖然有同伴死亡了,但他們活下來了啊。緊張刺激鮮血沸騰之後,冷靜下來的隊員們,對自家小隊反而多了幾分認同感,這是大家一起戰勝了強大敵人之後對自身的認可和成就感的結合。


    總之,有了這種認同感之後,大家對於肯特的領導其實是沒什麽意見的。


    包括之前在半山腰上的對峙,其實說白了,就算沒有奧多庇護所在後麵做靠山,這些隊員也不可能因為一時想要偷懶什麽的,就對肯特放黑槍。


    而肯特之所以端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要讓想要偷懶的人徹底丟掉僥幸心理。他用手裏的武器來證明了自己的決心,告訴那些想偷懶的人,想偷懶可以,我幹脆讓你徹底睡過去,以後都不用再為這種事情發愁好了。


    當時氣氛是比較凝固,但雙方都知道,誰也不可能因為一時的激動就真的動槍,這也算是一種非常簡單的小默契了。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肯特不是觀察周圍,將所有零散幸存者的位置記下來,隻等下一次再出來的時候,就是他們行動的日子。


    ……


    而另一邊,奧多庇護所新一批藥物已經裝好車,沒多久就離開了庇護所,朝法曼庇護所駛去。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汽車剛剛駛離沒多久,就已經被一夥人給盯上了。


    這夥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潛藏於周圍,盯著奧多庇護所的馬斯特一行人。他們在這裏潛伏已經一個月時間了,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盯著奧多庇護所的大門,看看他們的車什麽時候出來,每次出來出幾輛,拉多少貨,都去哪。


    奧多庇護所當然不可能隻和法曼交易,法曼那邊胃口再大又能吃掉多少火?更何況奧多需要的東西,法曼還未必會有,所以奧多其實是同時在和多方交易,其中不僅包含有法曼這樣的大客戶,也有許許多多的小型庇護所,這是小客戶。甚至就在三天前,馬斯特還發現了奧多和那些散人幸存者交易的現場。當然奧多不可能和散人幸存者一個個的去交易,他耗不起那個時間和精力。而直接劃定交易地點,以開店營業的方式交易的話……又很容易出問題,而且散人幸存者也不信任他們這種大庇護所,所以中間就得有一個中間人存在。


    和奧多交易的這個散人幸存者,扮演的就是中間人的身份,他在奧多和廣大散人幸存者之間牽線搭橋,賺取一定的渠道費,雖然每一筆賺得都不多,但勝在細水長流積少成多,而且這麽做很大的好處在於,他可以借助這種交易,在奧多這裏掛上號,同時在三人幸存者裏也能闖下一些名氣,以後一旦出現什麽以外狀況,他完全可以兩頭選擇下注,去做一些更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總之,這種人,包括那些小型庇護所,馬斯特在這段時間裏都探查得差不多了,然而這並非他們的目標。


    也不是馬斯特人好到不願意用這些人來完成自己的任務,事實上是做不到。


    馬斯特如今也是安楷庇護所的一員,為了自家庇護所的發展,他什麽都願意做。如果隻是挑起奧多和這些交易方的矛盾,就算會死一批人,就算死掉的人裏麵有很多無辜的人,他也絕對能做得出來。然而問題是,指望這些人來對抗奧多,那是不現實的。


    他們人多勢眾,但過於分散,奧多不敢過分得罪這些散人,那肯定是有一種小心在裏麵的,但這並不是奧多無底線後退的理由。


    事實上,散戶們也很懂事啊,他們輕易不會過界,就算過界了,也隻會挑點邊邊角角的東西拿,真正有價值的,值錢的,還是會留在原地,甚至有人會主動給奧多方麵送信,讓奧多的人過來將物資帶走。


    雙方之間的平衡很脆弱,同時卻又很牢固。


    脆弱是因為奧多本人的信用度你可以完全不用考慮,而散人幸存者呢又太過於分散,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帶頭人,所以指望他們之間真的能有什麽長久的和平條約?那是不可能的。然而雙方都不是傻瓜,奧多會讓自己的人有所收斂,散人幸存者們同樣不會把事情做絕,結果就是雙方都非常默契的維護著現在這種關係,就算偶爾有誰不小心過分了一點,隻要不是太過分,基本上都不會引起什麽麻煩。


    就好比散人幸存者是肯定不會去劫大車的,而奧多庇護所的人也不會專門針對散人幸存者,因此如果出現什麽意外,那就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搗鬼。


    所以越是這種事情,馬斯特他們反而越是不能做。


    另一邊,恰恰相反的是,看上去無比牢固的同盟關係的另一端,法曼庇護所,反而和奧多之間很容易爆發衝突。


    之前馬斯特手下的隊員就不止一次的表示不能理解,法曼和奧多,都是大型庇護所,又是盟友,就算不考慮盟友關係,考慮到他們之間的體量,很多事情往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兩邊的首領也不是白癡,就算有人從中挑撥,他們難道就不會發現問題嗎?


    對此,馬斯特隻是微微一笑。


    “當然會發現問題,但是問題就在這裏了,你也說了,他們都是大型庇護所,那你應該就明白,越是大型的組織,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很多決定,往往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做完全左右的……”


    手下的隊員們,還是太年輕,很多時候看問題不會看那麽深。


    他們以為大型庇護所會考慮得更加全麵,這是沒錯的,但他們覺得大庇護所之間不會輕易動武,這個反而不對。


    大庇護所之間,是屬於既不會輕易動武,往往卻又很容易爆發衝突的情況,不會輕易動武,那確實是冷靜和理智的體現,然而越是大型的庇護所,往往就越發的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就好比奧多庇護所,奧多是老大不假,但下麵的十個心腹,對庇護所的發展就完全沒有發言權嗎?


    就算是和平年代都不會如此,更別說現在這個末日時代了。


    一旦某件事情觸碰了其中某人的利益,那他必然是要表態甚至是做出決定的,奧多本人是否會被牽扯進去,全看他和相關事件的關係深不深。還有就是這個假設裏的問題,影響的範圍大不大,如果說某件事,其中蘊含的利益,能影響到十人心腹裏的五人的話,再看看奧多,他還能不能控製局麵?就算他想控製,他下麵的人也不會同意的。而越是大型的組織,其內部環境往往就越是複雜,而越是複雜的利益糾葛,就越是難以強行梳理。


    因此,法曼和奧多兩個庇護所之間,確實是不會輕易動武,可隻要掐準了點,打在痛處上,那麽這兩個庇護所之間的感情,破碎速度絕對會比他們和散人幸存者之間的關係還要脆弱,而且一旦真的引發“戰爭”,即便是兩家庇護所的首領,也難以製止,隻能是被手下人裹挾著,不得不參與進去。


    而今天,就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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