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鼠人的指引下,堯言再次見到了老賈。


    還是在地下區域,在那淡淡的、不知道是煙還是霧,不知道是霧還是霾的淡色背景中。


    陰暗而潮濕的空氣沒有被月光驅散,一道道朦朧的月光在煙幕中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看著這道身影,堯言出聲道:


    “我想你找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足夠的計劃。”


    “的確,我並沒想到你會那麽殘暴,直接殺死了一個效應規模的偃人,還差點殺死了追上來的另一個。”


    那在霧中身形朦朧的大鼠,向著他的方向靠近了幾步,就停了下來,沒有湊到太近的距離,然後繼續道:


    “下一個目標,是.......”


    但是,很快,他就被堯言打斷了:


    “市場價格還是定下來比較好,你的情報並不值錢,我認為我已經給出了對應的價碼。”


    這句話,讓那煙幕後的身影沉思了片刻,然後,一句話傳出:


    “不,這是不可能的。”


    “我並不介意暴露一些與我核心能力相關的東西,這事情也有很多人知道。”


    “進行交易的時候,我會知道被我用來交易的東西,對於對方來說,有多大的價值。”


    “就比如現在,我能夠感覺到,關於我自己的這份情報,有這樣的價值。”


    堯言看見對方在煙幕後麵,右手握起拳,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還沒等堯言發問,對方便說道:


    “哦,這代表著一具實在層次的收容者或者汙染體的屍體,看來你對我的確沒有什麽興趣。”


    而堯言也隻是點了點頭,如果對方的確有這種能夠左右買賣方市場的能力,那他的確沒什麽隱瞞的必要,而且,這個情報本身也不需要隱瞞:


    “核心能力的差別讓我們可以在一定界限上和平相處。”


    “是的,沒錯,我的朋友。”


    鼠囁聲從煙幕後傳來,那是低音量的高音:


    “不過,客戶也是需要分等級的。”


    “這樣吧,烏鴉,你隻需要再達成我的一個要求,這筆交易就結清。”


    “你也明白,作為一個商人,每一筆交易,都需要保證,不同的商人,也都有確保交易達成、確保對方不會違約的手段。”


    堯言聽到了幕後大鼠的聲音,冷靜而平淡:


    “一般的商人為了確保交易達成,會盡量選擇能夠當場達成的交易來進行,持續的交易,也能夠以效應層次難以被消滅的特點,這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消解的恩怨,本身會讓我們之間自動遵循公平公正,遵循雙方都比較滿意的交易結果。”


    “但是,我並不需要,也不靠這種沒有切實約束力的手段來確保交易。”


    “我不會在交易之外額外增加什麽要求,但同樣的......”


    “也不會允許交易方削減價碼嗎?”


    堯言接過了話頭:


    “很可惜,你對交易方進行了危險性的隱瞞和欺詐,我遭遇到的威脅,超過了約定的範圍。”


    堯言並沒有示弱,他也知道不能示弱:


    “你真的不會認為這種要求模糊的交易,能夠無限製地成立吧?”


    “玩弄契約,需要考慮一下成本,老賈。”


    他並沒有玩弄什麽話術,這是他的切實想法。


    老賈給的價碼很清晰,而且對方了解之前賣出的情報對於他的價值的話,那麽的確是可以知曉這份關於破解世界觀的實質對他來說是很高價的情報。


    但是,對方給出的“交易條件”,也的確是個模糊的條件。


    幫助老賈在這個世界取得他想要的東西。


    這個模糊條款,堯言本來隻是謹慎防備,但是現在,他也已經確實地意識到了自己遭遇的情況,已經超出了這份情報的價值......


    是的,之前堯言的確不了解為什麽要破解世界觀,為什麽要影響世界局勢。


    但是,即使不了解,他原本的做法,也是一種很泛用的、能夠對世界觀造成影響的手段。


    他注視著對方:


    “老賈,你要知道一件事,有些情報的價值,是會虛高的,也是可以被調整的。”


    堯言調整起自己價值觀的序列,上下調整著關於老賈價值的序列:


    “你猜猜,我有沒有讓你錯判情報價值的手段?”


    這種反問式的語句,更多時候是一種強調式的敘述,並不是實質上的問句。


    “哦,我的......”


    而很快,本來打算說些什麽的老賈,忽地停了下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笑了一聲:


    “的確,情報的價值是相對的,並不隻有我能夠影響天平。”


    “我們需要雙方都能夠滿意的對等交易,對嗎?”


    似乎做出了妥協的老賈,聲音從煙幕後傳來。


    “是的,即使是一次性的交易,我也並不介意,估價出錯,後悔的可不是我。”


    堯言並沒有對老賈抱著什麽期待,也從來沒有認為對方是什麽沒有危險的交易方。


    沒有情感的牽扯,沒有了因為熟悉感而形成的隱性判斷,而且又有著對無信者的了解......


    他一直以來,都是把老賈視為隨時可能進行背叛,成為他危險來源的無信者看待的。


    堯言漠然無比:


    “無信者,並不可信,試圖影響無信者的判斷,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行為。”


    一語雙關。


    他認為老賈是無信者。


    而同樣的,這句話也代表著堯言自身的行動準則。


    現在的他,也是個切切實實的無信者。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沒有情感影響判斷的他,會為了更高價值序列的東西將低價值序列的一切放棄。


    這完全取決於他那可以進行調整的價值序列,到底是個怎樣的順序。


    而對於大多數的無信者來說,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保障自己的生命,往往是第一目標——


    無論自己的目標就是為了活著,還是以活著作為達成目標的工具,都是如此。


    而在堯言說出這句話之後,老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道:


    “可以,交易改變,接下來,你隻需要替我吸引一次偃人的注意力,這場交易就結束。”


    “是‘再’一次。”


    堯言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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