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幫我洗完被子後和家人到一個親戚家去拜年。可憐的姑娘，手都給凍紫了，臨走時，冰冷的雙手捂著我耳朵說“塊塊是個大混蛋。”
過一個年後，豹子一夜長大了，忙前忙後幫媽媽準備晚餐。鼠和大蒜在豹子房間看電視。豹子床頭亂七八糟堆著各種書，有課本，有小說。鼠說《雲海玉弓緣》很特別，翻給我看。《雲海玉弓緣》是梁羽生武俠天山係列最出名的兩部小說之一。講厲勝男向魔頭孟神通複仇並借此成為另一個“女魔頭”的故事。豹子用筆在封麵上寫了一行字“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鼠和豹子經常聊到武俠小說，我總是插不上嘴，早就想補這一課，苦於沒有時間。據說上課時，老師從學生手裏收繳的武打小說拿迴辦公室都是槍手貨，許多老師成了武俠迷。但是，老師都一致對學生說武俠小說殘害心靈的文化毒藥，不準看。如今金庸的作品有些已經收入課本，真不知道老師什麽時候能說一句永遠管用，至少五十年管用的教誨。
豹子媽拿了一瓶四特，說新年第一頓飯可以喝點酒。在豹子家吃飯，鼠和我都很放鬆，一瓶酒分成三份，沒誰推遲。豹子媽說了一通祝福的話後，我們三人開始觥籌交錯。鼠和豹子用暗示性的話語挑逗我和莉莉的親密程度，大蒜在旁邊掐鼠的大腿。三兩酒下肚，東聊西扯一個多小時，我忽然想起還要去教室找莉莉。豹子說可以把床讓給我，如果有需要隨時開門。鼠在一旁嫉妒得直留口水。
我到教室後，莉莉還沒來。喝了酒後，渾身燥熱，一點不覺得冷。坐在教學樓的台階上，我仰望漫天星光。一眼就找到勺子型的北鬥七星，可此時關於七星的古代傳說一個也想不起來。靜謐的夜晚，星光流水，心裏卻空若幽穀，所有的理想激情照不出一個清晰的未來。
莉莉沒有過來，一種被遺棄的感受注滿心頭。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裹著棉絮睡了一個晚上。記不起來，我是不是喝醉了。或許，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未嚐不可。初戀給我的印象如蹺蹺板，一端是惴惴不安，另一端是欣喜若狂；誤解，猜測，懷疑，性欲，情意，林林總總砝碼一樣在兩端滑動。
高三的生活正式開始了。校長在開學動員大會上的陳詞慷慨激昂，“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八字方針，他去掉最後兩個字，一聲令下，任課老師機器部件一樣立即緊張啟動，學生是流水線上的半成品，浩浩蕩蕩，將接受為期一年的標準打磨。補課的日程密密麻麻，禮拜六的休息基本取消，體育每周壓縮到一節課。一星期一小考，一個月一大考，逢考必排名，自己的名字在排名表上就象滬深股票一樣，漲漲跌跌。簡直就是一場瘋狂的考試，但誰也沒有懷疑，存在就是合理。
師和家長都一致認為學生戀愛會降低成績，但莉莉自從和我接吻以後，成績不降，反而逆試上揚。第一個月的大考，她進入全班第二名。我們每天都要見麵，隻有星期六晚上才能有一個小時的約會。我並不關心莉莉的成績排名，但是成績的提高為她和我約會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家長對她的管製更加放鬆，她基本能自由支配學校牙縫裏擠出來的少許時間。
小橋退學後，我後麵的空位補上一位叫鏢哥的男同學。他不吵不鬧，安靜如磐石。唯一的令人惡心之處是他腳底下總有一灘永不消失的濃痰，有時候痰上覆蓋一張廢紙，廢紙的纖維脈絡看得清清楚楚。鏢哥平時不說話，書不離手，吃飯上廁所他都有本事騰出一隻手來端本書。每天早讀是鏢哥一天集中發聲的好時光，他中氣十足，聲音洪亮，一口地道（鄉音）的普通話象收割機卷麥浪一樣把拗口的古文吃進肚子。鏢哥是個有特點的男生，即使書讀累了，小憩的方式也與眾不同，他端坐在板凳上，雙手十指叉開穿過長長的頭發，抱住腦袋；雙肘支在課桌上，眼光散射，但是你仿佛看得到他的腦子跟光驅一樣仍在轉動。讀書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本質上不符合動物的生存法則，它的功效不是讓人強身健體，而是讓人身心殘廢。要說我同班同學最不幸的是誰，我會說是小橋，要說我同班同學最幸運的是誰，我還會說是小橋。小橋的退學起碼讓她免受了一年多的皮肉之苦。退學後，小橋爸爸在故事會上找到一條好消息，花800元送小橋到武漢市學習製造洗衣粉的技術。三個月後，小橋學成歸來，用苯磺酸鈉開始生產洗衣粉，一頓多成品沒買出去幾斤，全送給親戚朋友試用了。過年後，小橋去東莞投靠了一個遠房表叔，從此走上了自己的創業之路。我有不下十個同學都是類似小橋這樣開始謀生，在當時，他們是讀書這條黃金大道的棄嬰，歪打正著，十年之後，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中國就是這樣，千辛萬苦準備一件棉襖，迎接你的卻是六月驕陽。
莉莉一如既往地努力學習，她帶來雙份菜，每天中午和我一起吃午飯。她超強的克製能力讓我倆的戀愛事業不溫不火。有一陣子，她甚至隻能讓我親一分鍾。鼠和豹子幫我出了無數點子，放在莉莉身上都不奏效。我這邊大火熊熊燃燒，莉莉心如止水。每天午夜我帶著無比失望的遺憾墜入夢鄉，第二天中午莉莉又給我帶來希望綿綿的惺忪曙光。有一次看球，豹子突發奇想，他說讓莉莉看a片，或許會有轉機。鼠也極力慫恿我，他證明，大蒜自從看了a片以後，配套能力大幅度提高。我猶豫了很久，沒勇氣下決心一試。莉莉和大蒜的區別仿如企鵝與袋鼠，完全不是一個緯度生活的動物。對付大蒜的邏輯放在莉莉身上可能會成謬論。但為了推動這個計劃的實施，鼠和豹子熱心如老鴇，言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不惜賠上酒菜，借大蒜的生日，為我火上澆油。
過一個年後，豹子一夜長大了，忙前忙後幫媽媽準備晚餐。鼠和大蒜在豹子房間看電視。豹子床頭亂七八糟堆著各種書，有課本，有小說。鼠說《雲海玉弓緣》很特別，翻給我看。《雲海玉弓緣》是梁羽生武俠天山係列最出名的兩部小說之一。講厲勝男向魔頭孟神通複仇並借此成為另一個“女魔頭”的故事。豹子用筆在封麵上寫了一行字“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鼠和豹子經常聊到武俠小說，我總是插不上嘴，早就想補這一課，苦於沒有時間。據說上課時，老師從學生手裏收繳的武打小說拿迴辦公室都是槍手貨，許多老師成了武俠迷。但是，老師都一致對學生說武俠小說殘害心靈的文化毒藥，不準看。如今金庸的作品有些已經收入課本，真不知道老師什麽時候能說一句永遠管用，至少五十年管用的教誨。
豹子媽拿了一瓶四特，說新年第一頓飯可以喝點酒。在豹子家吃飯，鼠和我都很放鬆，一瓶酒分成三份，沒誰推遲。豹子媽說了一通祝福的話後，我們三人開始觥籌交錯。鼠和豹子用暗示性的話語挑逗我和莉莉的親密程度，大蒜在旁邊掐鼠的大腿。三兩酒下肚，東聊西扯一個多小時，我忽然想起還要去教室找莉莉。豹子說可以把床讓給我，如果有需要隨時開門。鼠在一旁嫉妒得直留口水。
我到教室後，莉莉還沒來。喝了酒後，渾身燥熱，一點不覺得冷。坐在教學樓的台階上，我仰望漫天星光。一眼就找到勺子型的北鬥七星，可此時關於七星的古代傳說一個也想不起來。靜謐的夜晚，星光流水，心裏卻空若幽穀，所有的理想激情照不出一個清晰的未來。
莉莉沒有過來，一種被遺棄的感受注滿心頭。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裹著棉絮睡了一個晚上。記不起來，我是不是喝醉了。或許，酒不醉人人自醉也未嚐不可。初戀給我的印象如蹺蹺板，一端是惴惴不安，另一端是欣喜若狂；誤解，猜測，懷疑，性欲，情意，林林總總砝碼一樣在兩端滑動。
高三的生活正式開始了。校長在開學動員大會上的陳詞慷慨激昂，“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八字方針，他去掉最後兩個字，一聲令下，任課老師機器部件一樣立即緊張啟動，學生是流水線上的半成品，浩浩蕩蕩，將接受為期一年的標準打磨。補課的日程密密麻麻，禮拜六的休息基本取消，體育每周壓縮到一節課。一星期一小考，一個月一大考，逢考必排名，自己的名字在排名表上就象滬深股票一樣，漲漲跌跌。簡直就是一場瘋狂的考試，但誰也沒有懷疑，存在就是合理。
師和家長都一致認為學生戀愛會降低成績，但莉莉自從和我接吻以後，成績不降，反而逆試上揚。第一個月的大考，她進入全班第二名。我們每天都要見麵，隻有星期六晚上才能有一個小時的約會。我並不關心莉莉的成績排名，但是成績的提高為她和我約會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家長對她的管製更加放鬆，她基本能自由支配學校牙縫裏擠出來的少許時間。
小橋退學後，我後麵的空位補上一位叫鏢哥的男同學。他不吵不鬧，安靜如磐石。唯一的令人惡心之處是他腳底下總有一灘永不消失的濃痰，有時候痰上覆蓋一張廢紙，廢紙的纖維脈絡看得清清楚楚。鏢哥平時不說話，書不離手，吃飯上廁所他都有本事騰出一隻手來端本書。每天早讀是鏢哥一天集中發聲的好時光，他中氣十足，聲音洪亮，一口地道（鄉音）的普通話象收割機卷麥浪一樣把拗口的古文吃進肚子。鏢哥是個有特點的男生，即使書讀累了，小憩的方式也與眾不同，他端坐在板凳上，雙手十指叉開穿過長長的頭發，抱住腦袋；雙肘支在課桌上，眼光散射，但是你仿佛看得到他的腦子跟光驅一樣仍在轉動。讀書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本質上不符合動物的生存法則，它的功效不是讓人強身健體，而是讓人身心殘廢。要說我同班同學最不幸的是誰，我會說是小橋，要說我同班同學最幸運的是誰，我還會說是小橋。小橋的退學起碼讓她免受了一年多的皮肉之苦。退學後，小橋爸爸在故事會上找到一條好消息，花800元送小橋到武漢市學習製造洗衣粉的技術。三個月後，小橋學成歸來，用苯磺酸鈉開始生產洗衣粉，一頓多成品沒買出去幾斤，全送給親戚朋友試用了。過年後，小橋去東莞投靠了一個遠房表叔，從此走上了自己的創業之路。我有不下十個同學都是類似小橋這樣開始謀生，在當時，他們是讀書這條黃金大道的棄嬰，歪打正著，十年之後，他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中國就是這樣，千辛萬苦準備一件棉襖，迎接你的卻是六月驕陽。
莉莉一如既往地努力學習，她帶來雙份菜，每天中午和我一起吃午飯。她超強的克製能力讓我倆的戀愛事業不溫不火。有一陣子，她甚至隻能讓我親一分鍾。鼠和豹子幫我出了無數點子，放在莉莉身上都不奏效。我這邊大火熊熊燃燒，莉莉心如止水。每天午夜我帶著無比失望的遺憾墜入夢鄉，第二天中午莉莉又給我帶來希望綿綿的惺忪曙光。有一次看球，豹子突發奇想，他說讓莉莉看a片，或許會有轉機。鼠也極力慫恿我，他證明，大蒜自從看了a片以後，配套能力大幅度提高。我猶豫了很久，沒勇氣下決心一試。莉莉和大蒜的區別仿如企鵝與袋鼠，完全不是一個緯度生活的動物。對付大蒜的邏輯放在莉莉身上可能會成謬論。但為了推動這個計劃的實施，鼠和豹子熱心如老鴇，言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甚至不惜賠上酒菜，借大蒜的生日，為我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