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


    芸熙有些詫異,隨即盈盈福了福身子說道:“貝勒爺為芸熙的事如此奔波,實在讓芸熙心中難當。”


    誰知文彥卻是豪爽的揮了揮手說道:“哪裏有什麽奔波?昨日我迴去不過順口一提,正好有個朋友急需銀子,想把手上的莊子賣掉換些現銀,聽到我這麽說便連忙的讓我牽線搭橋。”


    世上竟有這樣得來全不費工夫的事。


    芸熙聽著便是喜不自勝,連忙道:“如此真是太巧了。不知芸熙何時可以去瞧瞧?”


    “現在就能去。”文彥見她歡喜,顏麵上也染上喜色指了指不遠處聽著的馬車,“馬車已備好,現在啟程?”


    安排的如此周到,讓芸熙著實驚訝了一下。抬頭看著文彥感激的笑道:“貝勒爺費心了。”


    馬車前,文彥先上了馬車迴身想要伸手拉芸熙時,卻見芸熙淺笑搖頭提起裙擺自己上了馬車。


    文彥訕訕收迴手,尷尬的雙手搓了搓揚起了馬鞭說道:“坐穩了。”


    馬車一路飛奔,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到了一個莊園前。


    一下馬車,芸熙便搖頭想要返程。文彥奇怪不已,一個箭步拉住她的胳膊問道:“怎麽了?這莊子不好?”


    “這莊子…”芸熙抽迴自己的手臂,抬頭說道,“是太好了,芸熙恐沒有那麽多銀兩。”


    “哪有你這樣的買主?”文彥笑了,溫和的笑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如春風般令人沉醉,“你都沒有問過價格,便要打了退堂鼓,這怎麽行?”


    聽到文彥這樣說,芸熙也是笑了出來:“也對,既然到了便去看看吧。也不算枉費了貝勒爺的一番費心周全。”


    聽到芸熙的話,文彥的朗笑聲響了起來:“這便是了!走罷!”


    進了莊子,芸熙看著四處的陳設…忽然覺得這便是她想要的。


    不是金碧輝煌,卻也不是粗俗簡陋。一屋一水,一草一木,都與周圍的自然景物渾然一體,契合的恰到好處。山水怡情,若是太過金碧輝煌的建築放在這樣的青山綠水間,隻怕也是那怪物一般格格不入。


    細細觀看這不算大,卻十分精巧的院子,芸熙眼中的滿意之情溢於言表。忽然,芸熙驚喜的拉著如雪開口道:“如雪,你看!那有一片玫瑰園!”


    順著芸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片悉心打理過的玫瑰園。遂驚喜的輕唿道:“這是天意嗎?誰人不知格格最愛玫瑰?”


    這時,一個年約四十的男人款步走來。


    那男子上前抱拳微微彎腰說道:“夫人可就是買主?”


    芸熙點頭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唿?”


    “在下免貴,姓趙。”


    那男子態度恭敬卻不謙卑,讓芸熙心生好感:“先生這莊子,要價幾何?”


    那男子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跟在旁邊的文彥,豎起了一根手指。


    芸熙驚訝問出口:“一萬兩?”


    那男子以為芸熙嫌貴,連忙說道:“額,若是夫人喜歡,價格好商量。”


    “不不,先生誤會了。”芸熙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是覺得這莊子,似乎不止一萬兩。”


    “這個,是因為在下急需用銀子。故而,賤價售出。”那男子說著,眉眼中帶起了焦急,“不知夫人可否滿意?”


    這有什麽不滿意的?


    芸熙點頭道:“自然是滿意的。如雪,拿銀票吧。”


    交了銀票,接過地契,芸熙略有猶疑的問道:“這就可以了?不需要在什麽契約上畫押麽?”


    那男子看了一眼旁邊的文彥,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那笑容似是打趣又帶著一絲憐憫:“夫人身份尊貴必是一諾千金,在下也是信守承諾之人。君子之交,又何須那些勞什子手印?”


    說的是啊。


    芸熙看著手中的地契,輕輕撫摸著暗道:也不知我有沒有福氣,能在這個院子裏住上一日。


    見芸熙臉上有笑意,那男子又繼續說道:“聽聞貝勒爺說,夫人遠在京城,想來是不常往這邊來的。這莊子雖說不甚華貴,可也需要人打理。若是夫人不嫌棄,在下莊子中有幾個能幹得力的人,可以留給夫人照應。”


    想的如此周到,反而讓芸熙有些不知所措:“先生如此細致心思,倒真是叫我不知所措了。如此得力的人,想來先生也是費力培養了好些時候。現在平白的留給我,可有讓先生身有不便?”


    “這個自然是沒有的。”那男子的話似乎總是欲說還休,每次說話前,都要快速的瞟一下站在芸熙身後的文彥。“他們本就是跟著這個莊子,對這裏的一草一木是再熟悉不過的了。能留下他們,他們必定也是極高興的。”


    芸熙連忙點頭:“那便留下吧。我可能...真的極少過來,留幾個人打理便好。至於月俸,翻倍。”


    說音剛落,芸熙便覺得腰上一暖,胤禟的聲音響了起來:“買房置地的事兒,需要你來出麵?”


    胤禟說話的時候,幾乎是低頭貼著芸熙的耳垂。熱氣唿唿撲來,惹的芸熙一陣臉紅心跳再不敢抬頭。


    “這莊子,確實不錯。”胤禟看著文彥和眼前那男子,不冷不熱的神態中透著桀驁,“既然芸兒喜歡,爺買下也無妨。隻是,爺向來不喜歡欠誰的情。小李子。”


    小李子聽聞連忙上前雙手捧上銀票。


    “這莊子,照爺估算,至少也值三萬兩銀子。”胤禟的眼睛瞟了一眼小李子,小李子便立即將銀票遞了上去。“既是生意,那便不講人情。”


    胤禟看著文彥,似笑非笑的眼眸中透著敵意和冰冷:“隻是爺很想問一句,文彥是因為什麽才肯這樣倒貼銀錢也要將這莊子讓給芸兒?”


    這話問的如此直白,讓芸熙臉上似北風狠狠刮過一般火辣辣的發燙。文彥臉上的不自在,自更不必說。


    文彥深深看了一眼胤禟懷中的芸熙,長歎一口氣說道:“因為什麽,你心中明白。我亦不必再言明。”


    文彥說話的時候,目光似天上驕陽直直照來,燙的芸熙無處躲藏,隻想將頭埋入胤禟懷中再不去看那一片耀眼的白光。


    “你存了什麽心思我自然明白。”胤禟似乎感覺到了芸熙的不自在,緊了緊摟著她的胳膊說道,“隻不過,你要明白,芸兒是我九爺的女人。此生是,來生,亦是。”


    文彥的神色有些難以言說的複雜,黯然點頭:“此事,無需你再明說。我不過是,想幫她。”


    她心裏眼裏都隻有你,又怎能是我能覬覦的?她與我在三爺府相遇時,與你還不曾相識…人生際遇,造化弄人,我也隻能認輸。


    胤禟就這樣靜靜的與文彥對視。整個莊子,靜的隻聽得到風聲。春風乍暖還寒,從耳邊吹過時,芸熙隻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的,不斷想要逃離。


    偷偷伸手拽了拽胤禟的衣襟,抬頭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她真的生怕胤禟那個火爆脾氣跟文彥再打了起來,這讓她以後該如何自處?


    “嗯。”胤禟收迴視線,開了口,“今日多多叨擾,告辭。”


    說著,胤禟便帶著芸熙轉身離開。


    在離開前,芸熙迴頭看向文彥,神情抱歉的輕輕說了兩個字:謝謝。


    文彥看著芸熙搖頭微笑,衝著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安心。


    看著芸熙的背影,那男子對著文彥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又是何苦。”


    文彥明白他話中所指,清俊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不過是幫個小忙而已。不論我做什麽,她都值得。”


    “這宅子…”那男人環顧四周搖頭道,“你當年買下,修整,一草一木,一花一亭都是親力親為,是不是便是為了她?”


    文彥不置可否,隻扯出一個略帶清苦的笑容:“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那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文彥,歎道:“雖則如雲,匪汝思存。”


    文彥聽到笑出了聲音,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說道:“知我者,富察兄也。”


    ……


    出了莊子,眼見臉上黑壓壓一片烏雲的胤禟,芸熙伸手拉住他小心翼翼的哄道:“阿禟,你是不是生氣了?我隻是……”


    “隻是什麽?”胤禟停下腳步,迴身問道,“董鄂芸熙,你告訴我,你是想跟我算清楚家中財產,還是你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要你變賣嫁妝?我九爺是養不起你,還是送不起宅子給你!?”


    “阿禟…”芸熙有口難辨,急切的上前拉住他的手,“我隻是為了我們的以後多做些打算而已…隻求你別生氣。”


    “你讓我怎麽能不生氣!?”胤禟眼中泛起猩紅,“你可知道我瞧見你跟著文彥出府心中是什麽滋味?我到底是無能到什麽地步,才要讓自己的女人去求別的男人!?”


    聽著胤禟的話,芸熙的心痛焦急的無以複加,眼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掉落,抓著他的手怎麽也不肯鬆開:“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阿禟,是我想的不夠周到……我隻是…”


    這世上其實沒有什麽是胤禟怕的。


    可平日裏桀驁不馴,放浪不羈的他,卻最禁不住芸熙的眼淚。隻要見她眉頭微蹙,淚珠欲落不落,他便心疼的一塌糊塗。更何況,芸熙此刻哭的像是個孩子,緊緊拉著他的手不肯鬆開,仿佛生怕他立時將她拋棄一般。


    “傻瓜。”終是過不了她這一關,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放柔了聲音,聲音輕柔的放低身段懇求她,“以後想做什麽,都不要再瞞我,好麽?”


    芸熙哭的一陣頭暈眼花,伏在他的懷中啜泣不止,頭點似小雞啄米:“再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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