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初陽。

    風輕指窗欞旁的鈴鐺,叮當叮當。

    窗前孤樹的枝葉,露珠晶瑩。晃動的珍珠漸漸滴落。

    小亢的嘴張得很大,瘦小的身體後仰著瞄準,等著珍珠落入嘴中。這樣的姿勢很累,但小亢似乎堅持了很久。

    叮當叮當叮當,風緊了。

    露珠落下。

    小亢的嘴適時一迎,身體跟著後仰。沒有注意地上多了塊不聽話的小石頭,一時間重心不穩,天旋地轉。

    很痛的一跤。

    珍珠恰碎在微紅的鼻梁上。順著斜斜的弧線流過。滑膩膩的感覺。

    又是一顆。毫無征兆。

    此時的小亢還懊惱地張著嘴。

    一絲清涼就這樣落進嘴裏沁入舌頭。

    眼皮不知道何時又合上了,手心似乎溫暖了,萬物也跟著睡著了。

    隻有風聲。

    叮當叮當,叮叮當當。鈴鐺還像賣花姐姐的笑聲一樣清脆。

    丁丁在鈴鐺下。

    酒醒後的眼睛依舊迷離,疼痛如不堪的迴憶慢慢上湧。

    心抽緊。

    那次困獸的試探、殘酷的拷問,丁丁已不再是丁丁。

    丁丁已死。丁丁早該死了。丁丁根本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每一次迴憶都積聚痛苦,每一次沉默卻又勾起迴憶。不歇的陀螺一旦旋起,靈魂便被抽緊在絕望的高崖,無從安息。

    所以需要酒,需要醉。瘋狂灌酒的日子越來越多。空虛也好,癲狂也罷,他隻希望忘忘忘。

    不可以死,因為有小亢!

    活著,卻怎麽也不能忘!

    “爹!”

    小亢的聲音,丁丁渾然間從噩夢中掙脫,盡量擠出一絲笑。

    光變強了,丁丁有些暈眩。他扶住窗。

    鈴鐺更歡。

    這是小亢的禮物,說是永遠可以聽到鈴鐺叫著自己的名字。丁丁卻覺得好陌生。

    “爹,你怎麽了?爹……”

    兒子的唿喚聲越來越遠。他隻覺得喉頭特別的腥,憋不住吐出黏稠的液體。

    像一場狂暴的大雨。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大姨媽最不喜歡的便是清晨。

    此時她正飄於樹梢,風輕輕撩起銀色的裙擺。

    遠處小亢的唿叫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慌。

    大姨媽隻優雅地揮袖,兩條細蛇就這樣自袖中跌落,歡快地爬行,爬到它們應去的地方。

    風又有點緊,枝葉間露出一點陽光。

    大姨媽似乎困了,漸漸將眼睛閉緊。

    黑夜也便這樣來臨。

    二

    鐵通是天下第一神捕。

    鐵通的事跡在江湖一直是個傳奇。

    鐵通殺的每個人都該殺。

    鐵通又是個怪人。

    他強悍的身體上留有八十五條疤痕,每一條疤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

    他像斬鬼的鍾馗一般,已經似厲神久久雄居在眾人的心中。

    從外貌看,很多人都以為鐵通是個魯莽大漢,其實他謙遜有禮,且飽讀詩書。他對書法的研究已經得到一流名家柳承風的讚賞,認為他自成一派。他還懂畫,甚至還會古箏。你無法一下從一個嗜血的捕快跳脫成這樣的雅士,但鐵通可以。他無論做什麽,你都會覺得很和諧。

    他似乎不喜歡酒,很少看到他喝酒,辦案的時候更是滴酒不沾。但也有人看他爛醉在古刹佛像前,臉上的醉意恰如蕭瑟的秋風一片片削斷落葉。

    他很少說話,說的話正如尖刀的鋒芒一點點穿破疑案的假象,剝落人性的虛偽。一針見血,跟他的武功一樣。但又說不出的得體,老江湖的沉穩令人放心。而他深邃幽黑的眸子,更如同照妖鏡時時審視叵測的人心,讓眼前人根本藏不住秘密。

    他跟很多人打交道,卻很少有朋友。據他說,他的朋友都已經戰死,他注定要為他們繼續奮戰。

    除了小鬼。

    小鬼不是他的朋友,是兄弟。

    “我們是兄弟!”這句話鐵通說過,小鬼也說過。

    鐵通至今還記得頭一次跟小鬼打交道的經曆,那是一個極其精彩卻又說不出滋味的故事。

    那次,他去追捕“白鬼骷魔”,追了整整七天七夜。

    這個畜生,為了研習魔功,拿小孩子的血當藥引,一連殺了十來個嬰孩。鐵通看過那些屍骸後麵無表情,當日便停下所有的事務,全力格殺白鬼骷魔。

    白鬼骷魔無奈地表示,隻要鐵通放過他,他甚至願意當一條狗。

    鐵通不肯。

    一直追到海邊。

    蔚藍的大海,也帶不走人世間的罪惡。唯有以殺止殺!

    這是鐵通的哲學。

    白鬼骷魔慌亂中逃入了一個村莊,奇怪的是村中居然沒有一個男人,全是準備下海的女人。

    白鬼骷魔一連殺了兩條人命,問出這其實是個寡婦村,全村所有的男性,最小的隻有十歲,都在下海捕魚時被海浪吞沒。

    此時鐵通已逼近。

    喪心病狂的白鬼骷魔自然以全村女人的性命要挾鐵通,鐵通也不敢貿然出手。

    白鬼骷魔讓鐵通走,否則他每一炷香就殺一個女人。

    鐵通的眼都被逼紅。

    他卻隻能退。

    此時,遼闊的海麵上突然響起一個激越的聲音:

    “眾位媽媽們,小鬼迴來嘍!”

    接著,一股白浪如巨鯨般猛地躍出本還平靜的海麵。灘上停歇的數百隻海鷗猛地飛起。

    那股浪從空中急速下落,身旁數百隻海鷗的鳴叫此起彼伏,一片飄逸的白。

    鐵通的心情竟也似不再那麽壓抑,他明顯看到其他人的臉都掛上欣喜的笑容。

    鳥鳴聲中,白鬼骷魔就這樣倒了下去,臉上寫滿疑惑。

    他的喉頭插了一把刀,深深陷入。

    鐵通都看不出何時有人出的手,那把刀,快若流星。

    流星刀!

    浪已盡了,一個秀氣的年輕人著地,一副健壯的身體,手掌間兩隻聽話的海鷗,乖乖地啄著他的大拇指。

    年輕人手一揚,海鷗又飛起。

    他快步跑向白鬼骷魔肆虐過的地方,看都不看骷魔惡心的屍體,而是抱緊了還在哭泣的婦人。那個婦人剛才正被白鬼骷魔用刀逼著,隨時會喪命。

    “柳媽媽,小鬼迴來了……小鬼還是來晚了……”

    年輕人幫著婦人擦淚。

    流淚的婦人勉強笑著,又哽咽得更加厲害,“你趙媽媽和王媽媽,她們……”

    婦人手指的方向,慘死的兩位婦人橫躺著。

    年輕人的臉上掠過一絲悲哀,但隨即,又成了燦爛的陽光。

    “她們太累了,所以睡著了。”年輕人歎口氣,“她們沒口福了,小鬼今天打的魚特別新鮮……”

    如同夢囈的聲音,就這樣久久漾開在寂靜的海

    灘,漾過突兀的礁石,漾成光滑的細砂。

    遠處的細浪一層層鋪疊,然後又退迴大海。

    其他的婦人也圍了過來,默默地抬走兩位婦人的屍體。

    鐵通看呆了。

    “麻煩了,不屬於村子的髒物,麻煩你幫忙清理走了。”

    年輕人抬頭望著自己,還是陽光般的笑容。

    鐵通點頭:“抱歉,都是我的罪過。”

    “與你無關,不過還是希望你清理,我怕髒手,也不希望這些媽媽們髒手。隻能委屈你了。”

    年輕人一揚隨風飛舞的亂發。

    “我叫小鬼。”

    這是鐵通第一次見小鬼。

    六扇門本還有很多重要的差事等著鐵通料理,勤奮的鐵通頭一次偷懶,在這個寧靜的村子裏住了好多天。

    那些日子,他陪著小鬼打魚。他們比誰打的魚大,誰的更好吃。

    鐵通的鐵胡須會被嘲笑,小鬼的亂發也被說成了海草。

    坦蕩蕩的笑聲,隻有內心如明鏡潔淨的人才會有如此快慰的笑。

    那些日子,整個村落都很快樂。

    鐵通吃了各種各樣的魚,那些婦人做魚的技藝都很獨到。鐵通這輩子都沒吃過那麽多的魚。

    盡管不願承認,他的心中還是會羨慕這個好兄弟的運氣,有如此多的母親的童年已經算是莫大的幸福了。

    小鬼自己的父母呢?

    小鬼沒有說,鐵通當然也不會問。

    那天,他們躺倒在柔軟的細沙上,在海浪聲中,靜靜地數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小鬼說那顆最亮的叫小鬼星,讓閻羅都害怕的小鬼。

    穩重的鐵通忍不住問,那鐵通星呢?

    小鬼隻是斜斜笑:“鐵通星?手上就有。”

    手裏是一團醜得要死的海藻。

    天下第一神捕的鐵通當然不會跟這樣的小鬼計較,鐵通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傻子,他最多……搶走小鬼另一隻手上的烤烏賊,並且嚼得津津有味。

    小鬼也不生氣,隻很懵懂地看著,無辜地說:“怎麽辦?那個,我吐過口水了!”

    惡心!在小鬼的笑聲中,鐵通差點吐出來。

    “鐵頭,這樣的日子過得痛快嗎?”

    天下第一神捕居然被叫做鐵頭,

    鐵通居然也沒生氣。

    “痛快!痛快到應該做一首妙詩。”

    小鬼隻撇撇嘴:“別,你的詩一定跟你烤的魚一樣,又醜又黑。”

    鐵通發現跟小鬼在一起,他忍人的涵養又大大提升。

    “那些媽媽都對我很好,瞧她們相敬相愛生活了那麽久,我覺得這就是世上最美麗的詩篇。”

    鐵通點頭。

    今天的小鬼更加深情,他歎了口氣,沾一口酒,繼續道:“她們的丈夫都死了,有的連兒子也葬身海底。她們卻活了那麽久。你能想象的,沒有男人的村落,有多難。好在這裏的海盜都已經被我剿滅……”

    鐵通也濃重地歎息。

    “我三個月前來到這裏,方覺我才是最幸福的人。”小鬼甜蜜地道。

    又一個浪濕了兩人的腳,一隻小海星沾在小鬼的腳上。天上的星醉了,小海星睡著了。

    鐵通在心中告訴自己:一定要盡力保護這個村子。

    那一夜,他和小鬼都醉了,睡得很香。

    夢中,也依稀有海,有星光。

    然而第二天,又是一場恐怖的磨難。

    鐵通的思緒紊亂,他勉力讓自己清醒。

    每當迴味那場浩劫,他總有些惆悵。

    那夜醒來,數不清的刀。

    那天他簡直殺紅了眼,也更堅定要繼續除惡的決心。

    那天以後,海邊寧靜的小村莊不複存在,隻有十二個婦人活了下來。

    那天以後,小鬼決定踏入江湖……

    思緒又遠了,鐵通趕緊拉迴來。此時他必須清醒。

    海邊的村莊已經毀了,這個村落也毀了。還有人活下來嗎?

    廢墟中,還會有蛛絲馬跡吧,他要找出來。

    光線強烈起來,他的眼前晃動一道耀眼的金邊,像一座高聳的金塔靠近落寞的自己。

    和尚。

    三

    丁丁連吐三大口血,臉像一張白紙。

    小亢單薄的身軀硬接住自窗口跌落的丁丁,兩人齊摔在地麵。

    “爹!”

    丁丁什麽也聽不見了。

    孤樹旁,兩條細溜的綠蛇正滑滑地爬來,一條爬過嫩枝,嫩枝在瞬間變得一片幹枯,枝葉間滲著幽幽的綠色,風吹過,成碎末飛遠。

    綠蛇朝丁丁和小亢爬來。

    小亢的小臉急出冷汗,他抱著昏睡的爹,無法動彈。

    他死也不會扔下爹。

    兩條綠線,一前一後欺近。

    窗前的鈴鐺響個沒完。

    啊!小亢發狠爬過去,朝著蛇的方向,把自己的小手伸出來。

    讓蛇咬,咬我吧!咬累了就不會傷害爹了。

    蛇離手隻有一寸。張大的蛇嘴,森森然見到流著綠汁的蛇牙。

    小亢閉上眼睛。

    還在顫抖的眼皮閃過一片黑色,一陣烈風吹動顫抖得更加厲害的小手。接著迴歸到一片平靜。

    小亢的手還在抖,蛇卻已不見。他睜開眼,孤樹上多了一隻大雕。堅硬的爪下,那兩條蛇猶在掙紮。大雕用力一捏,蛇斷裂成兩截,跌落地麵,化成一攤綠水。

    蛇毒強烈到融化了蛇本身!如果這些毒沾在爹身上?小亢簡直不敢想象。

    多虧了這隻雕,小亢的眼中滿是感激。大雕抖動著翅膀,孤樹便被震得幾乎折掉。

    “躲開啦!”大雕的身後猛地冒出一個小女孩,玲瓏的手一推,大雕飛了起來。

    清素如荷葉般的連衣裙鑲著粉色的花邊,小女孩紅撲撲的臉上寫滿得意。

    “你要感激的人是我呀,還不快謝謝姐姐!”

    清脆的妙音剛落,就聽“哎喲”一聲,小女孩重心不穩,從樹上跌了下來。

    小亢傻眼,救自己的人未免也太弱了吧。他想救有點嫌晚。

    被趕走的雕一個迴旋,穩穩地接住小女孩,再一個迴旋落到地麵。小女孩得以不太狼狽地降落,但顯然,這位大小姐的心情因此變得很不好。

    “誰讓你添亂的?本女俠正在施展絕世的輕功,你不知道嗎?多什麽事!”小女孩的拳頭一下下捶上大雕,大雕吃痛飛起。小女孩還在生著氣,繼續指著大雕喊,“以後不許多事,知道嗎?”

    小亢難以想象是這樣一位人物救了自己。

    “你沒事吧?”小亢好心地問。

    小女孩紅撲撲的臉夠可愛,氣勢卻夠嚇人。她鳳眼一瞪,“要你管什麽,本女俠當然沒事,還有,我救了你們的命啊,為什麽還不謝謝我?”

    不管怎麽說,人家都救了自己和爹。小亢準備道謝。可是心中想到“謝謝”二字,那場浩劫的迴憶一下子扼緊幼小的心靈。他更是

    不能讓爹再聽到那兩個字。小亢遲疑了半天,隻能說出:“我們真的很感激你……女俠……”

    女孩根本沒看出任何異樣,繼續自己的話:“這樣才對呀。本女俠闖蕩江湖幾十年……”她想起自己的年齡還差一月才過十六,說幾十年實在太假,又慌忙改口,“……數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呀。今日算你運氣,本女俠路見不平、拔刀……哦,我不用刀的,拔雕相助,所以你一定要銘記在心、感激涕零、沒齒難忘、永結同心、百年好合……哎呀,好像用錯了……還有什麽……”

    “那個……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小亢問。

    女孩被打斷,一臉不悅,但隨即高興地說:“我呀,我就是人見人怕、武功絕倫多羅女俠妙妙呀!當然看你年紀那麽小,我就準你叫我姐姐吧!怎麽,你沒聽過這麽大的名號嗎?”

    當真是人見人怕!小亢忙搖頭。

    “也難怪,你們都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走動走動就會清楚多羅女俠有多厲害了。對了,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小亢。”

    “哈哈,我頭一次來到中原,想不到就做了一件好事。小亢你也看到了,當時不知道有多危險,全靠我絕妙的輕功,還有天下無敵的繡花小箭。那兩條毒蛇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又開始嘍,小亢算是領教透了這個姐姐的威力。

    身旁丁丁的唿吸越來越微弱,小亢愈發著急。

    “姐姐,你能救我爹嗎?”

    多羅女俠妙妙這才有時間打量一直在身旁躺著的丁丁,蒼白的臉色把她也嚇了一跳。

    “看來好難辦啊,病得很重。”她從袖口掏出一個很大的小荷包,“不過幸好你遇到的是你妙妙姐姐,絕對沒事的……”

    妙妙自荷包裏掏出一隻蛤蟆、三條蜈蚣、十幾條蚯蚓……

    小亢的臉頓時綠了,他有著極為不好的預感。

    大姨媽的眼微微閉著。竟似睡了很久。

    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她,她永遠是最高貴的女神。

    憑空冒出的多羅女俠似乎並未打攪大姨媽的雅興,她無骨的細腰不知在何時又多了條躍動的長蛇,這次的蛇皮還泛著耀眼的金邊。

    修長的雙指一搓,似乎正算著時辰。

    照理,萬象和尚應該在了。

    又一場好戲開始。

    老頭子親自設計

    的方案果然勝過她和謝謝,也隻有他老人家,能請動自己對付這樣的小角色。

    等得越長久,勁爆的威力也會越持久。

    日頭有些偏移,大姨媽睜了睜眼又閉緊。

    黑夜重又來臨。

    丁丁被安放在孤樹下。小亢想到房內的床被丁丁的濃酒沾染了,反而不如這裏幹淨。

    他一人抬重重的丁丁十分吃力,有妙妙的幫助……等於沒有幫助。

    “奇怪,到了中原,我的內力似乎下降了。水土不服而已,等恢複了依舊是天下無敵的,小弟弟。”如此解釋完妙妙就獨自在地上擺放她那些奇怪的動物。

    將蚯蚓掛在蜈蚣上,將蜈蚣塞入蛤蟆的嘴中,妙妙蔥白的手抓來抓去,毫不含糊,似乎抓的隻是白草,平常人早看呆了,小亢經曆過了很多事才沒有喊出來。

    所有的動物堆在一起,妙妙嘴中念念有詞,雙手舉起,指縫間還灑下一團細粉。

    “中!”妙妙突然大喊一聲,隨即一片火光。小亢被嚇到。

    再睜開眼,蛤蟆蜈蚣蚯蚓都不見了,隻剩下三顆灰色的藥丸。

    “吃下它,你爹就好了!”妙妙肯定地說。

    真的能吃嗎?小亢難以置信。

    妙妙早動手喂丁丁吞了一顆。

    丁丁艱難地咳嗽了兩下。妙妙又喂下第二顆。

    丁丁依舊沒事,小亢索性一咬牙,喂下了第三顆。

    丁丁開始發熱,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連著幾次咳嗽,微微睜開眼睛。

    “小亢……”

    “爹!”小亢抱住丁丁。

    “怎麽樣,我的藥有效吧。”妙妙有些得意。

    小亢正要表示感激,丁丁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一把推開小亢,幹咳連連,想吐又像是吐不出來,隻吐出一些黏稠的口水。

    “呃,受不了了。”妙妙捏著鼻子離開。

    丁丁一口東西卡在咽喉,痛不欲生,他用自己的手猛地一扣,一陣劇烈的惡心,再次猛力一吐,吐出一攤渾水。

    渾水中一條紅色的小蟲掙紮著。

    小亢強忍著惡心抱著丁丁。

    丁丁的眼神穩定多了,他對著小亢笑,看著心愛的兒子毫不介意地幫自己擦拭汙物,想說什麽,喉頭竭力動著還是發不出聲。

    “不管怎麽說,你總要承認我做

    的藥百毒必除對不對?”妙妙強調。

    小亢:“姐姐真的很厲害!”

    妙妙:“那當然,我除了武功好以外,對於藥術蠱毒都有高深的研究。你看到那隻大雕了吧,我三天就馴服了它。我天生就有跟動物通靈的能耐。所以有了我,萬事都不必擔心……”

    妙妙再次激動的講演,停頓後他她看到小亢的表情十分恐慌。

    “怎麽了?”

    “……姐姐,你說你能跟動物通靈?”

    “當然。”

    “那麽,全靠姐姐了。”小亢用力指著妙妙的身後。

    妙妙緩緩地轉過身去,臉一下子綠了。

    狗熊,好幾隻巨大的狗熊。

    “救命啊!快跑!”

    四

    小鬼匆忙地趕往村落,沿著鐵通走過的方向,一路有著鐵通留下的特殊記號。

    再有幾百步,便可以到竹林了。

    奔馳的馬上,小鬼同樣思緒飛遠。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和鐵通同時經曆的那場浩劫。

    浩劫過後,家園已不成家園。剩下的幾個媽媽,小鬼當然不願她們繼續住在那個恐怖的地方。

    鐵通說也許可以帶那些媽媽來這個地方,這裏的孩子恰好需要媽媽。

    就是小鬼現在心急趕去的地方。藏匿在一塊巨石後的洞天,與世隔絕,恰如桃源。

    這裏本是一個孤兒村。

    鐵通在江湖上殺了很多該殺之人,同時也收留了不少的孤兒。他們有的是被鐵通所殺惡人害得家破人亡的遺孤,有的就是惡人的後人,還有一些則是被爹媽拋棄不知道身世的可憐孩子。鐵通悉數收留了他們,把他們安置在這裏。

    每次鐵通的到來就像是神靈出現,孩子們都欣喜若狂。他們不在乎什麽糖果、玩具,他們要的是鐵通,要的僅僅是一點關愛。

    鐵通每次來過以後,都有說不出的快樂,他覺得他給予孩子們的反不及孩子們給他的多。

    小鬼的馬衝入竹林。離村落越來越近。

    小鬼也同樣看到了那片詭異的竹子,開出一朵妖豔的紫花。

    小鬼的臉色也同樣變了,變得很難看,變成了真正的鬼臉。

    此時馬已不能穿行,小鬼棄馬。

    還有四十步。

    第一次進入別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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