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仙飛刀給出去了?”


    猴頭在山底下轉了兩圈,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早就給出去了,我拿在手上又沒什麽用處。”白駒對此事並不打算隱瞞,在他看來,這隻是一件小事。


    那猴子輕笑兩聲:“好事,好事!那玄黃好像也走了?”


    “剛才我弟惹上了造化金仙,祂出去幫忙了。”白駒麵無表情。


    “喲!這麽快就惹上造化金仙了。”猴子雙目圓睜,明顯十分驚訝。


    這天底下一共才多少仙靈?造化金仙更是有數,這麽快就惹上了?


    想當年西遊之時,一路上多少妖魔鬼怪,也就一兩個到了金仙級別,造化金仙更是一個都沒有。現在末劫一來,應劫之人這麽快就惹上造化金仙了?這末劫果然非同一般啊。


    “你這麽關心做什麽?”


    “嘿嘿,這不是太無聊了,隨便聊聊天麽?”猴子目光中透露著狡黠。


    “上次你說到楊戩的事了,我也仔細思考了一下,這楊戩跟佛門並沒有什麽聯係,而金蟬子的舍利必然算得上佛門重寶,事前事後也未聽說佛門又什麽大動作,你所說的一切沒法解釋這一切。”白駒又聊起之前孫悟空講的故事。


    “怎麽,你不信俺老孫說的?”猴子不高興了。


    “楊戩何德何能拿得到這舍利呢?莫非他還有一手大盜的功夫?就算能拿到,佛門會毫無動作?”


    “想知道原委麽?你放我出來唄。”猴子對這個條件毫不鬆口。


    “不可能放你出來的。”白駒搖了搖頭:“不過你可以換個條件。”


    對於這件事,白駒隱約覺得背後肯定藏著些重要秘密,所以定要問清楚。但這猴子又軟硬不吃,讓人頭疼。


    “換個條件?俺老孫啥都不缺……換條件那也不是不行。”


    猴子話說到一半突然改口。


    改主意了?


    白駒靜靜等著猴子的後話。


    “你把這舍利,放到錦斕袈裟中去。”猴子張嘴,吐出一枚拳頭大小的青金色的圓丹。


    舍利?


    白駒瞳孔微縮,這是金蟬子的舍利?


    “這事兒不難吧,錦斕袈裟不是要輪迴出世了麽?”猴子笑道。


    白駒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不敢輕易答應這件事情,都不用他細想,這之中絕對有很大的問題!


    一個是唐僧輪迴出世的本命法寶,一個是唐僧前世的修為凝結,這兩件事物放到一起,會發生什麽?


    “這玩意,你含了三千年?”白駒問道。


    “寶貝,含著能保命呢!”猴子答非所問。


    “那為什麽你現在又吐出來了?”白駒握住這大舍利,心中心思接連泛起。


    這是誰的謀劃?佛祖?阿彌陀佛?楊戩?


    舍利的觸感溫潤如玉,僅是觸摸,白駒都感到自己掌中氣脈湧動,似乎隱約有修為凝練。


    確實是件至寶!


    “現在條件也換了,你答應不?答應了,你的這些好奇我都可以滿足。”猴子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白駒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他將這舍利遞給了白天。


    “可以說了吧。”白駒問道。


    “嘿嘿,那自然可以說了,先說那楊戩。你肯定在想這是誰的謀劃對吧,你不用說出口我都知道你肯定猜不對。嘿嘿,這是我師父的謀劃!”


    猴子這一開口就直接震驚了白駒。


    這是唐僧的謀劃?你逗我呢?唐僧不就是個人畜無害的取經光頭嗎?


    “那舍利,就是自己飛到楊戩手中的,告訴楊戩該如何去做,如何救我。莫非你真以為那觀音隨便安排個和尚就能做我師父了?”猴子笑道。


    “那現在呢?現在讓舍利飛到袈裟中……”


    “小子,等著瞧好戲吧,馬上,就要死很多人了。”猴子一臉釋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憋著這麽些個秘密已經讓祂十分難受,如今終於一吐為快,神清氣爽。


    “是為了末劫?”白駒猜測著。


    “什麽事情都是為了末劫,為了天地,為了存續,為了得道,你不覺得無聊嗎?”猴子歎了口氣。


    “那唐僧是為了什麽?”


    “三千五百年前,是為了氣一氣祂的師父,告訴世人劫數還有另一種解法。而現在,則是利用當年留下的一點後手,告訴世人一個真正的末劫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白駒心中一點寒氣冒起,他不是因為唐僧要做什麽而感到害怕,而是因為這事發生得詭異。


    若是唐僧的計劃就是自己死後讓孫悟空送個舍利,那直接讓孫悟空去就行了?


    而現在呢?孫悟空被關在山河社稷圖中,送舍利的事情卻是經過自家弟弟白天的手來完成的。


    是誰讓這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的呢?


    女媧娘娘和阿彌陀佛是站在哪邊的?


    “以你的心思,肯定在想,這之中有哪些大人物對吧。”猴子看著白駒糾結的神情,歎了口氣:“你是想自己多想想,還是想聽我給你說?”


    “你說!”白駒沒有猶豫,這種事情,沒有足夠的信息根本無從猜測。


    這些大能手段多心思密,沒有充足的證據絕對是猜不中的。


    “三位至高聖人已經放棄應劫了。”猴子麵色沮喪:“祂們打算合力開界,躲入未知混沌中,至於這一界的其餘生靈,任由他們歸於寂靜吧。”


    這就是末劫無為?這就是大人物?


    “送山河社稷圖的這位和指使陸壓的那位似乎在聯手盡力應劫,但是卻不想讓真相被廣而告之,雖然不知道希望從何而來,但這兩位似乎覺得一切還有能挽迴。”


    “既然有應劫之人,那就說明劫數可解!三聖怎麽會完全放棄呢?”白駒不明白。


    “那你得去問太極圖和三聖了,我隻知其然。”猴子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師父想要告訴世人真相,算是祂最後的謀劃。”


    “為什麽想要告訴世人真相?”白駒追問著。


    “你呀,我看你跟老君就很像,總是謹小慎微,總是對真正的自由自在者不理解。若是凡事都有諸多理由,你為何不去問三千年前祂為何要救世人於水火,為什麽要西行取經?為什麽要致力於妖族和人族的友好?因為想做,因為能做,所以就去做了。”猴子搖頭歎氣,順便貶損了一下太清。


    西行取經是致力於妖族和人族的友好?白駒一愣,莫名覺得有些道理,一個人帶著三個妖,在無數妖怪間輾轉騰挪,以神仙坐騎為突破口,揭露妖族和人族的對立本質,追根溯源,還天地正氣。這般意義甚至不比取到真經要差。


    “而揭露真相,對老君和如來或許影響都不大,那純粹憑借人間供奉得神仙道的昊天恐怕當場就會掉落境界。”猴子語氣中多了幾分譏諷:“祂們都猜師父的後手在我身上,自西遊後,這舍利就算是一枚明棋了,瞞不住人的。昊天自然有手段要來殺我,恐怕老君口中的殺劫也是由此而來,俺老孫也算跟各方都有點關係,這不?女媧娘娘就把我給保下來了。”


    收入山河社稷圖中是保下來?白駒頓時感覺腦袋一嗡,想通了更多關節。


    之前山河社稷圖分明說了女媧的意見是“殺”!


    猴子沒聽到這句。


    若當時白駒和白天選了殺呢?


    若是此事被揭秘,昊天會掉落境界,祂自己必然會竭力阻止,老君和如來很難說態度如何。而女媧和阿彌陀佛恐怕不願意看見巨大動蕩,祂們想要應對末劫,昊天也必然會借此拉兩人下水。


    也難怪女媧對猴子的意見是殺!


    雖然最終還是沒殺。


    “這之中的事情本身也不難猜,隻要想清楚了那些人的態度,剩下的事情也都順理成章了。老豬恐怕也是受了昊天蠱惑,不然不會壽盡而亡的。”猴子繼續說著:“你可知那招妖幡?除了招妖,還可分妖族壽命。”


    還有這等隱秘?難怪猴子當時一聽到壽盡就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一般!招妖幡,那可是女媧的證道之寶。


    “那你現在把舍利送出去,算不算辜負了女媧娘娘的一片好心?”白駒斟酌著詞句,盡量誰都不得罪。


    “這山河社稷圖,就如同當年的八卦爐啊!女媧娘娘也是給俺老孫出了難題。若是吐出舍利,一時三刻就會化作混沌虛無;若是含著舍利,山河社稷圖短暫拿我沒辦法,但師父的囑托我就完成不了。”


    孫悟空繼續以平淡的語氣說著令人震驚的大事。


    “化作混沌虛無?”白駒不敢相信。


    所以你這算自殺了?


    一旁,一道小女孩的身影突兀成形,正是那山河社稷圖所化。


    “值得嗎?”


    “有什麽不值得的?俺老孫能把那無能昊天拉下水,值了!”


    “大聖,這都多少年的恩怨了?還記著仇呢?”山河社稷圖歎了口氣。


    “嗬,祂命天庭將領屠我花果山的時候,怎麽不多想想呢?”猴子笑道:“還是多謝女媧娘娘了,猴子我甘願化為這山河社稷圖中一縷清氣,為共度末劫添磚加瓦。”


    “算了,你還是活著吧!本來就隻打算嚇嚇你,你還真拿自己的名不當命啊”小女孩歎了口氣,揮手就撤走了孫猴子身上的大山:“你可知你這一番堅持,會給娘娘惹來多大的麻煩麽?”


    “多謝,多謝!”猴子滿臉堆笑。


    白駒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雖然此時又得到了更多的真相,但他心中更多的還是把自己和白天當成旁觀者。旁觀著這一界諸位大能的手段與反應。


    這猴子心思細膩,可以聽出,祂剛才所說都是祂自身觀察推斷經驗,並不是得了誰的告知,但說的這一切卻八九不離十。


    “你還是多謝謝那位應劫者吧!不過你暫時也別出去了。”小女孩也沒再多說,身形消失不見。


    “祂讓我謝謝你弟弟?”猴子撓了撓頭,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駒也懶得居功,不作解釋,轉而問道:“女媧娘娘和阿彌陀佛為何和三聖意見不同?”


    “這種事情我哪知道?最後再告訴你一點隱秘吧,封神本有兩界,其中冥界主輪迴,但無數年前太極圖誕生,冥界與封神再無聯係。此次太極圖算出末劫,或許與那傳說中的輪迴冥界有關。”孫猴子站起身。


    跟白駒聊了這麽久,祂也看出了這少年的過人之處,知曉隱秘眾多、能猜善言,說話雖然謹慎但不討厭。


    “難怪說末劫是輪迴的終結……”白駒嘀咕著之前從山河社稷圖口中聽到的話。


    “啥?”猴子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頓時瞪的更大了!


    “輪迴的終結?”白駒重複著剛才的話。


    他不明白孫悟空對這句話為什麽這麽大的反應。


    “這是誰說的?”祂麵露不敢置信之色。


    “女……額,山河社稷圖說的。”白駒本來想說女媧娘娘,但出於嚴謹,還是說是山河社稷圖說的。


    猴子沉默半晌:“難怪老君祂們放棄了,輪迴乃冥界本質,即便是三聖也毫無辦法。原來如此。”


    白駒沒接茬,這之中還有最大的秘密他誰都沒說。


    他分明記得,玉琨霜說過,她跟超限世界的主宰們達成過協議……


    也就是說老君如來昊天三人中至少有一人,甚至三人都是知道萬界的存在的。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還有某位存在能被口令召喚來救命。


    如果把這些場外信息綜合起來看,這裏麵的水還深得很!


    ——————


    白天接過白駒遞出來的舍利,這天地間聖光驟起,如同算好了時間一般!


    錦斕袈裟要出世了!


    至寶的出世雖然可以預估大致的時間和地點,但卻無法算出具體到底在那個點出世。這也是最驚喜的時刻,就如同開獎一般。


    說不定就有哪個幸運兒伸手就拿到至寶。


    當然,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帶著寶物離開,那幸運反而會變成不幸!


    湛雲和湛塵都抬頭張望著,想看看這漫天聖光中究竟哪裏有至寶的身影。


    天上的仙人們也各自關注著預先卜算的方位。結成大陣的各族則隨時準備開陣奪寶!


    白駒隻覺得手中舍利默默發著微光。


    下一瞬,一塊紅色鑲金的大布頭就從天而降,直接落在了白天身上!


    錦襴袈裟,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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