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了這個王道士,我們就不能不提一下高中課本當中的那個《道士塔》散文。


    當時讀完那篇散文後,高鴻升也很痛心,痛恨那個蠢笨的王道士將中國的瑰寶,藏經洞中的那些古代文獻資料賣給了外國人,痛恨他破壞洞窟內那些精美壁畫跟佛像的事情,更是恨他沒有將這些瑰寶保護好。


    可是看著手中的這些資料,他真是對這個王道士連一點點責怪的心思都沒有了,反而對他充滿了同情,一個被一篇文章極度醜化了的文物保護者。


    王道士是什麽人?一個失地的農民,一個流民,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盲流,一個為了能夠混口飯吃而不得不假裝加入道門的假道士。


    在那個十分愚昧封閉的社會中,一個愚昧無知農民他能懂多少,他能知道那些洞窟中的精美壁畫是無價的珍寶嗎?他能知道藏經洞內的那些文獻資料是中國的國寶嗎?


    其實我們真應該感謝他,感謝他沒將莫高窟洞窟裏麵的精美壁畫都給你鏟平了,沒有將藏經洞內的那些文獻資料給你付之一炬,沒有將莫高窟的那些洞窟變成養豬場,變成羊圈、牛棚。


    一個一貧如洗的窮道士,在沒有任何政府支助的情況下,天天跋涉在大漠風沙當中,四處化緣,將乞討來的每一分錢都用在了莫高窟的修複上麵。


    單單是清理流沙就花了兩年多的時間,這要不是有一份虔誠的敬仰之心,你能辦到嗎?


    對於他刷白了好幾個洞窟,敲掉了好幾個佛像,我隻能恨恨的罵句,這個傻草的。


    因為他不懂,他無知,對一個這樣的人你能說什麽?責怪一個一點點文物保護知識都不懂的人嗎?


    他的當時的行為就好像一個老農在自家地裏挖出一個古老的陶罐,然後他嫌棄那東西耽誤他種莊稼,一鋤頭就把它敲碎了事,你能責怪他嗎?


    可我們的一代藝術大師張大千哪?他不是懵懵懂懂的流民,他應該懂得文物保護的重要性吧,更是應該懂得如何保護文物是不是,他可是那個時代文化人的代表!


    可是他幹了什麽?張大千兩次赴莫高窟臨摹壁畫,在臨摹的時候,經常將表層的後期壁畫剝去,來一睹裏麵的早期壁畫。


    今天的第一百三十號洞窟就留下了他的罪證,他先是剝去了第一層的西夏壁畫,跟著又剝去了第二層的晚唐壁畫,我們現在看到的是最下層的盛唐壁畫。


    最最可惡的是,他剝掉壁畫的時候,就好像剝去他家的舊牆皮一樣,沒有采取任何的保護措施,同樣就跟我們粉刷舊房子前一樣,將那些精美的西夏跟晚唐時期的壁畫扒下來隨手丟棄,而最底層的盛唐壁畫也被後繪者劃的麵目全非。


    被他毀掉的那些壁畫在莫高窟總共有三十多處,可我們怎麽了,我們說什麽了?


    沒有,僅僅是一句那個年代的人沒有文物保護意識,就結束了。


    可張大千是一九四零年到一九四二年的時候到的莫高窟,他沒有文物保護意識,你難道要求一個清末的半文盲農民有文物保護意識?


    難道就因為他是農民,一個小人物,你就把屎盆子給人家扣上嗎?


    至於那個王道士盜賣藏經洞內文物的問題,讓我們看看後麵他從發現藏經洞,到後來那些文獻的遭遇我們就知道了。


    偌大的一個國家竟然沒有人當成一迴事,竟然連外國人都不如,自己的寶貝不知道珍藏視如草芥,你還能責怪王道士嗎?


    我們再看看剩餘的經書在清政府的遭遇吧,在運往北京的一路之上,再一次遭遇洗劫,沿途的官們,雁過拔毛,走一路丟一路,到了北京負責押運的新疆巡撫何彥升更將那些文物視為己物,縱容其子擅自將經卷文物運迴家中,把許多的精品據為己有,為了充數,又把一些較長的卷子一撕為二,充數交差。


    這也是高鴻升剛迴濟南時,看到的那假經卷的由來。


    對比這樣的一個腐敗政府,你要如何能恨下心來,怪罪一個同時期的假道士呐!同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比起來,我們的淳樸的王道士簡直都可以稱之為聖人了。


    他可是沒有隱藏那怕是一卷經卷,更是沒有將變賣的經卷的收入據為己有,而是將所有的收入都毫無保留的投入到了莫高窟的維護當中。


    十多年前,任繼愈老先生(當代哲學家、宗教學家、曆史學家,不久前剛去世)在一篇文章中曾評論過“敦煌遺書”被盜事件:“盡管王道士在發現後不久報告過清政府,清政府卻漠然處之。這樣單靠王道士一人之力,自然是無法也無能力來保護它的。於是無可避免地也就決定了這批遺書的不祥和悲慘命運。”


    這才是對於敦煌那些文獻資料被盜事件,不管是從曆史的角度還是現實的角度最客觀的評價。


    站在王道士的弟子們為他修的最高最大的塔前,看著那碑文上赫然寫著的“功垂百世”四個大字,高鴻升深深的給這為“農民”鞠了一躬,感謝他對敦煌莫高窟的貢獻。


    甘肅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的《美麗的敦煌》中專文介紹了王圓篆的生平與事跡,認為他“苦守莫高窟30多年,把畢生精力獻給了本不屬於他的聖地。”這是對他一生最好的肯定,他當的起那四個大字“功垂百世”。


    讓我們不要受那些片麵的文章的誘導,讓我們能夠正視這個在那篇文章中被唾罵的“敦煌石窟的罪人”、一個國家民族悲劇中“錯步向前的小醜,”公正公平的來評價王圓籙這個假道士。


    離開了王圓籙的墓塔,順著人流進了莫高窟藏經閣,站在迎麵的那塊大石頭刻著陳陳寅恪痛心疾首的呐喊:“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的大字前,高鴻升緊緊的撰著拳頭,心裏發著狠,低聲發誓道:“就讓敦煌學從新開始吧。我會帶迴全部的藏經洞中的所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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