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希文微微怔住,他最受不住顧櫻這樣體貼溫柔的模樣,情動之下,他拉過被子,一把將兩人罩住。


    還未有所行動,窗外一陣煩人的雜音闖入房間,打破滿室旖旎。


    歸希文從被子中探出頭,不滿地抱怨:“這是誰大半夜不睡覺在大院裏鬼哭狼嚎?”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是一個女人尖銳又充滿憤怒的叫吼。


    好心情被破壞殆盡,歸希文站起身,推開窗朝外張望。


    房間裏的窗戶看不到外麵大半的光景,歸希文趿上拖鞋,走到客廳,準備從客廳裏的窗戶往外望。


    他開門的動靜惹得張冬玲也順勢跟出來,張冬玲滿臉怨氣地對著窗戶邊的歸希文解釋:“別看了,是明雪。”


    歸希文一怔,“明雪?”


    瞧見顧櫻也從房間裏走出來,張冬玲幹脆拉過兩人,解釋道:“你們剛搬迴來,還不知道,最近一個月,明雪經常會在半夜和張闊吵架,吵得兇的時候,明雪就會站在大院裏絮絮叨叨罵人。”


    顧櫻和歸希文都聽得一愣一愣,仿佛會幹出半夜罵街這種事情的女人並不是明雪。


    眼見兩人臉上露出不相信的情緒,張冬玲也覺得有幾分好笑,“你們別不相信,我說的可都是實話,要不你們自己去窗戶外看看,看看外麵那個在咆哮的女人是不是明雪。”


    顧櫻和歸希文雖然心裏不相信,但也沒有去窗戶邊求證。


    他們都明白,張冬玲的話應該是實話。


    客廳裏靜默一瞬,外麵女人的嘶吼聲更加清晰,像潑婦罵街那樣充滿不堪。


    歸希文沒忍住,很是不解地問:“明雪和張闊兩人,現在已經鬧到這種地步?”


    “唉,可不是麽。每周都要鬧那麽一兩次,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你們也別看了,過不了幾分鍾,明雪就會自己消停。”


    幾分鍾之後,果然如張冬玲所說的那樣,大院外麵的嘶吼聲消失,一切恢複成平靜的模樣。


    歸希文和顧櫻卻沒了睡意,拉著張冬玲詢問具體情況。


    張冬玲了解得不算清楚,她把從吳嬸那裏聽來的消息一一托出:“這兩人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天天鬧不愉快,張闊這人呢,跟個啞巴似的,也不說話、也不牢騷,每次吵架就聽到明雪一個人在那裏嚷嚷。”


    “據說明雪她媽楊永梅現在也很不待見張闊,楊永梅不僅不待見張闊,也不待見明雪,明雪現在和張闊吵了架,不敢迴娘家,就隻能在大院裏鬼喊鬼叫,這麽丟人的方式都沒能讓楊永梅心軟,看來明雪這次不知道怎麽惹她媽傷心了。”


    “說來也奇怪,明雪現在天天和張闊鬧矛盾,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據說都鬧到分床睡覺了,偏偏兩人就是不提離婚。”


    “剛開始吳嬸看不下去,還去勸過幾迴,見兩人都沒有離婚的意思,也就作罷。讓他們吵吧,反正都沒有離婚的意思。”


    ……


    顧櫻和歸希文聽著,兩人深深對視一眼,一言不發地迴房。


    重新躺迴到床上,顧櫻莫名拽緊歸希文的睡衣。


    最近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總讓人覺得世事無常。


    明雪和張闊從前也是恩愛夫妻,兩人新婚那會兒多麽黏膩,吃早餐都要手挽著手,不到一年的功夫,鬧成這樣,儼然成了大院裏被人看笑話的一對。


    秦長康和劉曉梅兩人之前也過得幸福平和,兒女雙全,事業穩定,是多少人向往中的生活,可厄運來臨,一切都顛覆得徹底。


    仿佛看出顧櫻心裏的擔憂,歸希文緊緊擁著懷中的人,溫聲道:“沒事,咱們會一直好好的。”


    溫柔的語氣中帶著堅決的意味,像冬日的暖陽安撫人心。


    顧櫻往他懷裏鑽了鑽,悶悶道:“你要說話算數。”


    “那當然。”


    簡短有力的三個字迴蕩在房間中。


    仿佛為了駁斥歸希文的話,第二天生活就給他重重一擊。


    像往常一樣進入辦公室的歸希文熱情地和同事們打招唿,但沒得到迴應。


    辦公室裏的人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氣氛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歸希文心裏疑惑,拉著對麵的同事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大家看他的眼神,怎麽感覺在看罪犯。


    不等同事迴答,一旁負責核對賬本的專員徑直走過來,攤牌:“希文,你賬本是不是少了一部?”


    歸希文一愣,“你沒經過我同意,拿過我賬本了?”


    核對專員也來了氣,“今天要二次核對賬本,我拿你賬本有什麽問題?”


    歸希文的臉冷下來。


    他平常帶著笑容的時候,那張臉顯出幾分親和度,他一旦冷臉,臉上淩厲的五官泛出不可接近的冷峻,有些駭人。


    “你核對的結果遲早要公布,那我可以不經過你同意,先拿過來看嗎?”歸希文冷冷看著麵前的核對專員,臉色鐵青。


    這件事不在於拿沒拿,而在於有沒有經過他同意。


    或許是被歸希文這種神情震住,或許是覺得自己理虧,審核專員一下子沒了氣勢,偏偏還要裝作嘴硬:“我經過了長康的同意。”


    歸希文淡淡掃向秦長康,秦長康立即跳起來為自己撇清,“希文,我沒別的意思,大家都交了賬本,專員要拿你的賬本,我隻得讓他拿。”


    歸希文沒接話,審核專員見狀,覺得自己占了理,開始指責歸希文:“你現在少了一部賬本,這事怎麽說吧。”


    辦公室的人全都看向歸希文,等著他解釋。


    歸希文還沒吭聲,秦長康站出來為歸希文說話,指著核對專員道:“這賬本你拿過去,看了一圈還迴來就說少了一本,到底是你弄丟的還是希文弄丟的,還不知道呢。”


    秦長康不站出來說話還好,他這一發聲,把核對專員氣個半死,事態更加惡化。


    核對專員怎麽也沒想到會被秦長康潑一身髒水,他氣急敗壞地指著秦長康和歸希文:“你們兩個一條戰線汙蔑我!我拿過去的就少了一部賬本,這關我什麽事?”


    辦公室裏囂張的爭吵聲隔著十米都能聽到,任科長進來就瞧見辦公室裏麵亂成一團,眉頭不禁擰起來。


    他一雙溫和的眼神變得犀利,掃過人群中央的核對專員和歸希文,隻沉著臉問:“怎麽迴事?”


    核對專員知道這位新科長素來偏愛歸希文,此時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先告狀:“科長,歸希文弄丟了一部賬本。”


    任科長目光一沉,“準備開會。”


    在壓抑的氛圍中,眾人坐進會議室。


    核對專員在任科長的命令下,將前因後果講述一遍。


    說到最後,核對專員義憤填膺:“我再重申一遍,這賬本不是我弄丟的!我拿過去的時候就已經丟了一部!”


    “這事你也沒個證人,誰說得準?”秦長康還在拱火。


    聽到這話,核對專員猛然迴過神,以一種陰謀論的目光在秦長康和歸希文兩人身上掃視。


    “哦!我算是明白了,你們兩個合夥來栽贓我是不是?”


    這麽一來,一切就都說得通了。難怪秦長康會撮掇他去拿歸希文的賬本,原來裏麵早就少了一部,就等著他不問自取,然後栽贓他呢。


    他不是歸希文,沒有科長的偏愛,要是這錯誤栽贓給他,他也得受到和秦長康之前一樣的處罰,也得兩年不能參加評級。


    核對專員慌了神,正要進一步解釋,隻聽見歸希文沉穩的聲音響起,“不是他弄丟的,賬本在昨天就丟了。”


    歸希文這樣發聲,坐實了他自己弄丟賬本的事實。


    一時間,會議上響起竊竊私語。


    有人出聲:“希文呐,你這賬本弄丟了怎麽不早說呢,你這樣會耽誤大家的進度的。”


    “是啊,這賬本丟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關係到大家的工作,你怎麽能瞞著大家呢?”


    “要不是被發現,你是不是還不算和大家交代?這樣的做法是大忌,咱們在集體中,考慮到的是集體,你怎麽就隻能光顧著自己不受批評呢?”


    “希文呐,你一直以來工作都很上進,但這次覺悟還不夠啊,丟了賬本就要及時上報,怎麽能夠自作主張呢,你這個行為是要連累大家的。”


    ……


    同事們的語氣並不犀利,話裏的意思卻並不簡單,已經給歸希文扣上一個自私自利、不顧集體的帽子。


    甚至有好幾位同事,來不及掩蓋心裏的幸災樂禍,那副看熱鬧的姿態躍然於表。


    對於歸希文的這次犯錯,同事們簡直在內心狂喜。


    一直對工作認真嚴謹的歸希文從入職以來幾乎沒有犯過錯誤,在工作上簡直找不到他一絲一毫的缺點。


    這次好不容易逮著他犯了這樣一個大錯誤,同事們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以一種溫和的語氣看似寬容地指責他,實際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任科長的態度。


    這次歸希文出了這樣一個嚴重的大錯誤,任科長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倚重歸希文了吧。


    大家都十分留意著任科長的神情,想看看他會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任科長一言不發,靜靜聽著這一切,目光落在歸希文身上。


    歸希文從始至終都有一種置之事外的淡定,麵對同事們的指責,他並不急於辯駁,也不激憤,隻淡淡看著會議上的每一個人,眼神中透出一股悲哀。


    這種神情讓任科長心裏一震。


    對麵眾人看戲般的眼神,任科長一一忽視,他目光專注地望著歸希文,隻問:“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第71章 兩麵


    ◎有些人走丟就永遠找不迴來了◎


    歸希文一一掃過會議室的每個人,目光迴落,聚在桌心。


    桌心放著他剩下的兩部賬本,兩部賬本被大家鄭重地陳列在桌上,仿佛是彰顯他工作失誤的重大證據。


    歸希文沒有立即迴科長的話,他盯著賬本沉默半晌,最後才嚅囁著唇,淡淡開口:“小周,我剛來單位,是你給我倒第一杯水。”


    突如其來的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在場所有人摸不著頭腦,這毫不相幹的一句話也讓被提及的同事小周心裏一愣。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歸希文嘴裏又蹦出更多同事的名字:“小陳,是你領著我第一次去食堂。”


    “老李,你當初給我這個新人介紹了整個單位的情況。”


    “胡姐,我的紙和筆是你從人事那兒領過來的。”


    ……


    歸希文的語氣不急不緩,幾乎把會議室裏所有人的名字都提到,他像是在迴憶往事,又像是在例舉清單。


    這樣莫名其妙的話語讓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大家不明白歸希文此刻為什麽要提起那些事情,但聽到歸希文事隔這麽久還能清晰地記得當初大家的一點一點分內的幫助,所有人都沉默著沒說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職工院子弟俏媳婦[年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恭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恭安並收藏職工院子弟俏媳婦[年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