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一生見聞無數,卻不曾聽到這樣直白又有趣的形容。仿佛是極具諷刺的說笑,又像富含道理的哲言。


    當即讓顧楓多說幾句。


    顧楓興奮難平,也豁出去了,專挑有趣的段子,正說笑著,內監進來問今日午膳。


    武曌:“他們都留下,與朕一起用膳。”


    梁柏和歐陽意對視一眼,武曌這是看上顧楓了。


    顧楓當即樂壞了,叩頭謝恩,“謝天後賜膳,微臣感動萬分,想著想著,眼淚就從嘴角流了下來。”


    武曌笑道:“顧愛卿還挺饞嘴。”


    之後顧楓又抖包袱,武曌直道要顧愛卿常來宮裏。


    飯後她們得了許多賞,顧楓還多得了一個隨侍女官頭銜,可憑腰牌隨時入宮麵聖。


    蛤?!顧楓不要太得意,她努力了兩輩子也無所成就,想不到,憑著“搞笑女”人設竟得武則天垂青!


    武曌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比對歐陽意還好幾分。之前還擔心武則天看上歐陽意,讓她做貼身女官,沒成想,這份差事竟落到顧楓頭上。


    顧愛卿也沒什麽可怕的,不涉朝政,隻是單純給武則天說笑話,天大的榮幸啊!


    迴到疏議司,連韓成則都笑她是走了“狗屎運”。


    黑蝠團案塵埃落定,臘月二十四清晨,天後攜皇帝出發洛陽。


    車隊居中是鑾駕,梁柏就在鑾駕正前方,身後奉宸衛金吾衛等六衛護衛,百姓迎跪在街道兩旁。歐陽意和顧楓也是其中之一。


    鑾駕出城後,歐陽意起身,雙眼凝視路的盡頭,這條路穿越長安城,綿延五裏,兩側視野受阻於高聳的各色建築,然後,極目直達守衛森嚴的皇宮東門。


    東門外有一鍾樓,巨石壘砌的高聳城牆之內,就是皇宮,是一國之主所居。


    歐陽意去過,輝煌、震撼,終身難忘。


    不僅是視覺的衝擊,更多的,是因為她清楚曆史的進程,武則天登基稱帝,國力、商貿經濟將不斷攀升,成為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承前啟後的時代,也是武則天名垂青史的時代。


    站在這條東街繁盛之處,不禁恍然,原來平時她逛過無數次的地方,是大唐盛世的一部分。


    而她,不知不覺中已是這段曆史傳奇的見證者。


    過年前,梁柏護送鑾駕迴到長安。


    與此同時迴長安的還有歐陽意的父母。


    得知女兒親手摧毀了當年拐賣她的人牙子團夥,母親康素君哭得說不出話來。


    歐陽澄的大手輕輕摟著妻女,平時格外在意形象的他,這時也顧不得許多,隻不停安慰道:“過去了,都過去了。以後咱一家人在一起,都好好的。”


    *


    除夕夜,闔家團圓,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熱鬧得不像話。


    雪壓新年,花開想遲,爆竹聲中歲又除,執酒有屠蘇。


    歐陽澄解開多年心結,父女倆放開大飲。


    梁柏出門時,父女倆還在推杯換盞。


    歐陽意甚至還教了父親一套劃酒令,兩人正殺得眼紅耳熱。


    歐陽意贏多輸少,為安慰父親,跟歐陽澄勾肩搭背,一點兒沒有女兒家的樣子。


    顧楓也被邀請來歐陽家過年,難得她也醉了,一會兒為歐陽意助威,一會兒為歐陽澄助威,大唿小叫,毫無形象可言。


    康素君為梁柏取來蓑衣:“外頭下著雪,路上多加小心。”


    梁柏接過穿上,輕聲道:“知道了,娘。不能陪你們守夜了。”


    有點遺憾。


    小時候,梁父不著家,隻有母親陪他守夜。


    他自小習武,被嚴格管束,很少機會承歡膝下。隻有除夕可以休息,母親會擺上滿滿一桌子好吃的,小小桌子就這麽承載著生疏但不疏離的母子溫情。


    母親出身高貴,講究禮節,食不言寢不語,母子倆永遠保持著距離。那時的小梁柏多想母親能摸摸自己的頭,摸摸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


    梁府的家奴就經常親親抱抱他們的子女,守夜後,往孩子手裏塞個小紅包。隻光看孩子們的表情,相信那是他們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刻。


    他是少爺、主子,不好意思去細瞧紅紙裏包的是什麽,隻聽見母親穩定而慈愛的聲音:


    “也想像他們一樣?”


    “我日日練劍,爹從未獎勵過我什麽。”


    稚嫩的手被鐵劍磨破皮,複又愈合,再破,再長繭,如此往複,沒有終點。


    “成為梁家最優秀的孩子,是你的責任,不必抱怨。”


    小梁柏訥訥無言。


    從小爹也是這麽告訴他的。


    練好武藝,他和弟弟們總有一個會成為梁家的頂梁柱,成為梁家的希望。


    小梁柏不解,“可是爹總說我和弟弟們要成為最強的人,最強,不是隻有一個嗎?”


    身在梁家,似乎隻有“變強”一條出路,如此才能滿足梁父對他們的期望。


    “無論如何,柏兒隻需記住,要成為一個堅強的人。”


    母親的眉間總有化不開的憂傷。


    她輕輕將梁柏往外推,“去吧,祭祖的時間到了。”


    小梁柏依依不舍,“是。”


    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而遙遠。


    康素君迴頭看了眼屋裏荒唐的場麵,嗔笑,“就他們這樣,一會兒就都該趴下了。”


    梁柏失笑。


    第一次看見妻子豪飲。


    酒量差,酒品也差。


    但喝醉的樣子卻可愛。


    燈籠的暖光投射在庭院雪景中,冰雪夜風吹在身上絲毫不覺得冷。


    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娘,那我去了。”


    梁柏轉身欲走,被康素君叫住。


    “等等,差點忘了,這個你拿著!”康素君拉起梁柏的手,朝他手心塞了一物。


    “娘,這是……”


    手心略硌,打開,是紅紙包的一串錢幣。


    隻聽康素君爽朗笑道:“不服老不行,才喝幾杯,也糊塗了。過年都要給孩子壓祟錢,你們啊,無論多大都是我的孩子。新的一年,願你平平安安的。”


    錢幣幹淨簇新,在燈火下閃著微光,是康素君一點一點洗刷的。


    原來這就是孩子們領到的新年紅包,原來這叫壓祟。


    見梁柏愣愣的,康素君又順手為他撣去蓑衣上的雜物。


    “過年了,我給你和意意各做了一套新衣,等你忙完迴來試試。好了好了,不嘮叨了,快去罷,不是說宮裏大宴群臣麽,別耽誤了時辰。”


    “娘。我省的。”


    自親娘死後,梁柏第一次鼻子有點酸堵。


    策馬遠去,燈火漸稀。


    迴眸望,家中簷上的蒼雪在夜幕中呈現出溫柔的弧光。


    *


    過了年,百官休沐,梁柏和歐陽意並肩走在街頭,竟聽見有人談論疏議司,提到西極山女屍案、禦前殺人案等久推官經手的諸多案子……


    不過最令老百姓興奮的還得是拐賣案。


    樊吉供出黑蝠團諸多辛密,加上之前豹爺團夥落網,越來越多被拐孩童被尋迴。


    她處理過許許多多的重大詭異的案件,再離奇的案子,放在久推官光輝的履曆中都隻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段落,甚至有時她自己都忽略而過。


    但那些受害者會記得,他們的家人也會記得。


    恰在此時,路過迴思學堂。


    迴思學堂是朝中寒門籌集舉辦,前年,學堂爆出霸淩醜聞,死了幾個低階官員的孩子,連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晏德達的外孫也差點死於霸淩,朝野震動。


    天後下旨關停迴思學堂,遣散不稱職的教諭教正。寒門集團為了這個學堂多次上書,也求到了梁柏、狄仁傑,請他們在天後麵前美言幾句。之後不知梁柏等人如何說動天後,學堂得以重開,換了批新老師,還破天荒收了一批女學生。


    她們有的來自寒門家庭,有的出自鄉紳家庭,歐陽意從慈幼院選了幾名有天資的女孩,托關係入學。


    當老教諭問女學生們“你們是為什麽想成為何等樣人”時,有女孩子就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認真思考了許久的答案——“我想成為久推官那樣的奇女子。”


    與此同時,脆亮的男聲也陸續響起——


    “我們也想成為像久推官那樣的人!”


    歐陽意:……


    喂,你們不是男孩子嗎,老師是在問女生呢!


    然而下一刻,她就發現並不是那些男孩故意搗亂,話語脫口而出的瞬間,同樣的話分別從幾十個孩子口中同時響起。


    教諭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儒生,對此先是覺得奇怪,隨即捋著胡須,了然地笑起來。


    “想為民伸冤,想守護這一方的天地正氣,這可不是件易事,你們要學久推官啊,可有得學了。”


    (全劇終)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


    數據撲街,撲得很慘,反思了,問題可能有三個,一是開頭有點沙雕,沙雕不好寫,且這本是懸疑破案,兩者結合起來有點怪;二是元素不夠多,穿越+夫妻掉馬+破案,這幾個元素已經是“老生常談”,不新穎,乏味,不夠激動人心;三就是文筆不行,嗐,這才是主因,慚愧捂臉ing。


    如果大家覺得這本還有其他問題,也歡迎指出,三人行必有我師,在這裏先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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