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姬浩的提議,顧傾城掃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姬浩就覺顧傾城眼神似乎直刺進他心底最深處,將他所有想法完全了然於心,不由臉色訕訕,不再說話。這廝顯然對下方一幹新晉子弟、特別陶替與慕容笛等對頭,那羨慕妒忌恨的眼神大感舒爽,讓顧傾城繼續呆下去,自然是為了多享受一會兒這等眼光。


    “雲虛秘境”三十六座靈峰中以最為中央的“撐天峰”最高,天地元氣最為充沛,自然也最為適合符師修煉。由“天刑峰”到“撐天峰”足足幾千裏之遙,然而法台速度堪稱流光瀉地,不過頓飯工夫已堪堪抵達。


    端坐法台之上的姬浩,審視著法台周圍密布閃爍的條條符紋,臉上一絲訝異泛起:幾千裏的空間僅僅不過頓飯就飛掠而過,即使符師宗師級別強者也難以做到,顯然這座梅花法台上的符陣有縮短空間之神效。


    “這座‘雲虛秘境’是我一手創立,原本屬於盤元大陸所衍生出的一個次空間,被我獲取後,大力改造,成為現在樣子。隻要在秘境中,我就等於是至高無上的神,這兒就等於是我的領域,縮短空間隻不過是一小術而已。”似乎看出了姬浩的疑惑,顧傾城淡淡道,“對於這等‘次空間’,盤元大陸不知滋生出多少,那些巨無霸世家、豪門,都掌握有一兩個。而這等‘次空間’按照規模、天地元氣濃鬱程度等,被盤元大陸符師劃分為了福地、洞天、秘境三大類,其中以福地為最多,至於這個空間卻是最高級別的秘境。”


    姬浩一臉恍然,嘴唇微張,想要問什麽,最終又沒有問出。


    顧傾城似乎對他心思了然於心,知他對自己所說的是這個秘境至高無上的神很懷疑,當下自寶座上站起身來,對著秘境虛虛一揮手,秘境內飄蕩的金色雲海立時一陣劇烈波動,絲絲金霧騰空而起,下一刻天穹中雲霧密集,雷電交加,一場金色靈雨“嘩嘩”普灑而下。


    接著顧傾城伸白嫩如玉蔥般手指,對著剛剛離開的“天刑峰”、以及姬浩進入秘境居住的“通天峰”一指,一陣悶雷滾過天穹的聲響“隆隆”傳來,兩座山峰疏忽移動開來,居然彼此間換了位置,變成了“通天峰”在內、“天刑峰”在外……


    這宛如神跡般的一幕幕,姬浩看的目瞪口呆,再看顧傾城眼神就大為炙熱崇敬,再不敢有絲毫質疑。而麵對顧傾城的無上神威,即使麵對魯英那等強者都毫不示弱的爬爬,直接不住“瑟瑟”發抖,死死貼在姬浩身上不敢抬頭。


    “撐天峰”不愧其名,直抵秘境天穹,真個如撐天柱一般。鬱鬱蔥蔥、蒼青碧秀的靈峰上金雲縈繞,靈獸、靈禽遍布,在山澗瀑布邊、在山巔懸崖側、在秘穀幽深處、在向陽山坡上,建立有一片片亭台樓閣,無疑神宮仙殿,令人驚歎。


    梅花法台在山巔最高處一座宏偉雅致的宮殿前降落下來,顧傾城自法台上飄落而下,向宮殿緩步走去,姬浩也躍身而下,忙忙跟了上去。偷眼看著靈峰上的靈獸、靈禽,爬爬涎水大滴,加上對顧傾城的畏怯,對姬浩晃了晃小爪子,悄無聲息自他身上溜了下來,飛快竄入靈峰深處不見。


    自宮殿內忽然十幾名嬌美少女穿花蝴蝶般飛出,對顧傾城微微一禮,又用好奇眼神看了姬浩幾眼,相互一陣竊竊私語,一陣銀鈴笑聲發出,就此飄上法台,檢查維護起法台上的密密麻麻的符紋來。


    看著這些少女,姬浩嘴巴大張,不由自主迴過頭,眼光牢牢黏在一幹少女柔軟腰肢、窈窕身段上,目送她們飄上法台而去。


    “這些少女以後就都是你的了,她們服侍你起居飲食,你如果喜歡,也可以將她們都收於帷帳。”顧傾城眼也不迴,清冷聲音傳迴道。


    姬浩一臉驚喜,一臉豬哥模樣露出:做少府主感情還有這等好福利?然而看著師父柔美無暇的背影,忽然又換上了一副正人君子之像,叉手亦步亦趨恭謹跟隨後麵。


    距離宮殿越近,顧傾城腳步忽然變得越慢,就在走到殿門前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迴轉身,茫然掃視著一覽眾山小,俯視著萬裏廣袤、靈峰起伏連綿的整個秘境,半響緩緩道:“姬浩,你是不是以為成為我的弟子、雲虛秘境的少府主,是一件天大的幸事?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個世間沒有白來的午餐,擁有多大的權利,就要肩負與之相對應的責任,——在此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真要拜我為師?”


    姬浩臉上的散漫自在慢慢斂去,代之的是無盡的莊重肅穆,一言不發,隻緩緩跪在地上,用繁瑣刻板的動作對顧傾城磕了三個頭,挺直身子,注視著顧傾城沉聲叫道:“師父。”


    顧傾城眼神依舊望著廣袤浩瀚的秘境,對姬浩的動作視若無睹,然而站立原地紋絲不動,坦然承受。


    金色光輝傾瀉而下,在一站一跪師徒兩人身上濃濃塗抹了一層,恍若神祗仙人,遠處維護梅花法台的一幹侍女一個個神韻目眩,將這一幕景象深深刻在了心底。


    時日,“雲虛秘境”最高靈峰“撐天峰”之巔、“歸霞殿”門前,姬浩拜顧傾城為師。而這一幕,就是日後為“盤元大陸”整個符師界所津津樂道的薪火相傳,並成為所有符師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精神圖騰。


    拜完師,姬浩一晃“虛空戒”,取出了一隻盛滿了“變異羅刹雪蜂王晶”的大玉瓶,高舉過頂,呈上了自己的拜師禮。有母親、蕭雪慕、南宮碧璽等前車之鑒,姬浩無疑對這瓶堪稱對付女符師大殺器的“變異羅刹雪峰王晶”極具信心。


    果真,顧傾城小臉也一絲訝異欣喜浮現,雖然淡漠的幾乎看不出,但卻是真實存在。袍袖一拂,姬浩手中的大玉瓶就不見了蹤影,下一刻宮殿大門悄無聲息開啟,顧傾城當先走了進去。


    宮殿內,是一個奢華到極點的空間,頂部懸吊著數盞碩大華麗的水晶吊燈,地麵、牆壁全部用一枚枚迴元靈玉鋪滿,並且上麵又鑲嵌著一條條星辰金、秘銀髓勾勒出的符線,密密麻麻,重重疊疊,赫然不知疊加了多少座符陣。饒是姬浩這等門外漢,打眼粗略一看就認出了七八個之多,然而讓他無語的是很多符陣在他眼裏根本就是毫無用處的多餘,像堅固殿體、聚集元氣倒也罷了,其餘氣流淨化、恆定溫度、散布香氣等等,在土包子出身的他眼裏可不是絲毫價值沒有?而一條條密集重疊的符線相互連接拚湊,居然還構成了一幅幅完整圖畫,或山水或百花或鳥獸,絢麗瑰奇至極,令人望而驚歎。


    循著百米長、完全用一張張四階符獸“冰原雪熊”皮綴成的厚實地毯,顧傾城走向大殿盡頭。在大殿最深處,九級階級之上,擺放著一張九龍捧日紫金須彌座。


    站在九級階級之下,望著那張象征著無上地位與權勢、無比尊貴的紫金須彌座,顧傾城原本已明亮如晨星的雙眼更加灼亮起來,莫名神采飛揚,散披肩頭的銀發一陣輕微飄揚,顯示出她內心的極不平靜。


    “脫衣服。”看著那張紫金須彌座,顧傾城頭也不迴,冷淡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傳迴道。


    一直亦步亦趨跟在後麵的姬浩一呆,局促的左顧右盼了一番,咧嘴賤笑道:“師父,太急了一些吧,難道咱們不用先共同生活一段時間,培養一下感情什麽的?當然,弟子我沒有任何問題,隻要師父有需要,絕對願服其勞,我隻是為師父你考慮……”


    “啪!”迴答他胡說八道的是顧傾城幹脆利落的一記巴掌,將他由站著直扇得趴在地上。


    “我的命令,我從來不說第二遍。”顧傾城以冷靜不變的語氣道。


    摸著高高腫起的臉龐,重新爬起身的姬浩大為清醒,一肚皮的想入非非都被風吹雨打去,二話不說老老實實將自己脫了個精光,——當然,僅限上身,下身還保留著一條底褲。


    “毛長齊了嗎,就敢胡思亂想?”顧傾城緩步走到他跟前,伸修長嫩蔥般食指挑著他的下頜,毫無瑕疵的絕美臉蛋逼近他的眼前,微微譏諷地道。


    那張豔冠群芳、嬌媚無儔的臉蛋近在咫尺,鼻端又嗅著幽幽縈繞的香氣,姬浩全身一陣燥熱,幹咽了一口唾沫,下身不覺就有了反應,將薄薄的底褲直撐起了一個小帳篷。意識到自己失態,饒是在袁桓老不修教導下臉皮磨礪的厚過城牆,在剛認的千嬌百媚師父麵前丟這麽個大人,姬浩依舊忍不住老臉一紅。


    對於姬浩的窘態,顧傾城視若無睹,左手虛空一探,一件裁剪雅致簡約、不知用什麽材料製成的深青色靈袍出現手中,抖了抖,就那麽親手給姬浩披在了身上。


    姬浩滿腔欲火瞬間消失無影無語,橫槍立馬的小弟弟也塌了下去,怔怔看著一臉專注給自己穿戴靈袍的顧傾城,心頭忽然一股融融暖流流起,——在這一刻,他卻是想起了辛苦紡織粗布,為他縫製了十幾年長袍的母親祝缺缺。


    自幼受老爹壓榨,天天鍛體,與大多數符師相比姬浩無疑有一具極為健美標準的軀體,雖略顯瘦削,卻並不瘦弱,特別棱角鮮明、虯起賁張的筋肉,像大師級別雕刻師用鑿刀雕出一般,無比完美。披上這件精心裁製的深青靈袍,他整個人立時脫胎換骨,像是換了一個人般,神采精神畢露,拂去沙土的珍珠般引人注目至極。


    上下端詳了姬浩半天,顧傾城麵色冷漠如昔,然而左側嘴角令人不易察覺的微微向上一彎,顯然也極為滿意。這件深青靈袍卻是她獵殺的一頭七階“驅潮魔犀”,用其肚腹軟皮製成,柔韌至極,避水避塵,堪稱一件異寶。


    “坐上去。”俯下身又親手將靈袍下擺處一絲褶皺理平,顧傾城輕聲道。


    姬浩大為疑惑,然而有剛才的前車之鑒,那裏敢再聒噪?就此一步步踏過九階階級,轉身安然端坐在了那張紫金九龍捧日須彌寶座上。


    顧傾城深深凝視著端坐須彌寶座上的姬浩,像是要將這幅景象印在腦海一般,良久,忽然一言不發,轉身向側殿走去。


    姬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被顧傾城肅穆神情所懾,不敢多話,自須彌座上站起身,一溜小跑跟了過去。


    推開大殿角落的一個便門,走過一段狹長的走廊,顧傾城引著姬浩來到一個不大的房間。房間隻有十幾平方米左右,並且布置極為簡單,甚至稱得上簡陋,除了正中擺放了一塊兩米見方的赤紅晶玉外,再無任何物品。


    “這就是你的儲物戒?”在赤紅晶玉上坐了下來,掃了姬浩手指上的“虛空戒”一眼,顧傾城冷聲道。


    姬浩大為得意,像是被騷到了癢處:“我的這枚‘虛空戒’,足有兩千多立方米空間呢,是我在試煉時奪取一名世家子弟的。”


    顧傾城默不作聲,修長玉潤的手指捏定一個法訣,在身前虛空一印,一團五色霞光亮起,火焰般一陣蒸騰,疏忽一個兩米高矮的門戶出現。伸手一拉姬浩,顧傾城飄身而起,就此進入門戶之中。


    一進入門內,姬浩就覺像是穿越了一道無形界限般,一陣微微的眩暈感泛起,定了定神,轉頭四顧,下一刻他雙眼瞪圓,嘴巴張大,一臉呆滯,完全說不出話來。門內展現在他麵前的,赫然是一個方圓百裏左右、天地元氣過於充沛之下凝成氤氳靈氣浮蕩、恍若仙境的一個獨立小秘境,幾座並不高、青黛秀美的小山聳立其中,圍繞小山的又是一大片一望無垠的肥沃碧綠原野,兩條清澈小河自原野上蜿蜒流淌而過,好一副世外桃源般的靜謐幽美景象。


    “這也是‘盤元大陸’所滋生的一個次空間,雖然靈氣頗為充足,但麵積太小,連福地都算不上,因此一直被我當做儲物空間。”顧傾城淡淡道,“以後我就將它送給你了,算是給你的拜師之禮。”


    姬浩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麽一個空曠神異的空間以後就是自己的了?自己這名老師還真是大手筆,這等小空間竟然說送就送。


    拉著姬浩自小空間退出,重新落在宮殿內,顧傾城不由分說,捏定法訣的纖手虛虛點出,正印在姬浩眉心。姬浩身軀一顫,下一刻識海正中核魂玲瓏塔一顫,內壁一枚指甲大小的光點就烙印其上,五色光華不住閃閃放耀。


    他神識探去,赫然發覺那枚光點是一座縮小無數倍的五色玄異符陣,心頭一動,符力注入其中,果真,那座符陣就此急劇漲大,變成兩米方圓,並且不住運轉開來。接著他身前虛空那團五色光霞再次亮起,那個門戶就漾漾顯現出來,然而僅僅維持了幾彈指工夫,門戶光暈一閃,一下合攏消失。姬浩臉色一白,身軀一晃差點一頭栽倒地上,——就在剛才那短暫工夫,他化液後龐大精純的符力竟然就消耗了近半下去。


    “我將進出這個小空間的門戶烙印在了你的核魂上,以後你可以隨意進出,隻不過現在你修為太低,進出門戶消耗符力太大,你暫時還無法自如動用。”顧傾城道。


    這麽一個獨立的小空間,儲存物品不過是小技,裏麵靈氣那等濃鬱,那幾座小山內蘊藏的各類寶藏、藥草顯然少不了,並且以後有了珍稀藥草種子也可以種植裏麵,此外還可以藏身其中修煉符力,可以將之當做自己一個隱秘洞府……好處簡直無可言說。這麽一個獨立小空間,在盤元大陸足值數億迴元靈玉,真正的價值連城,一旦泄露,足以引起高高在上符師尊者級別強者眼紅,瘋狂搶奪。而就這麽一個珍貴珍稀至極的至寶,顧傾城隨隨便便就送給了自己,雖然抱著“師有賜不敢辭”念頭,姬浩依舊心頭感動莫名。


    “這個小空間的諸多用處,以後你自己慢慢摸索吧。”顧傾城淡淡道,“以後這整座宮殿就歸你所有,這兒就是你的臥室所在,每天晚上休息必須躺在這塊‘赤元融光晶’上,明白?”


    姬浩毫不遲疑點頭答應,心頭大為奇怪,不就是躺在這塊赤紅晶玉上睡覺嗎,至於這麽鄭重其事?


    “這是你以後每天的修煉安排,”顧傾城屈指一彈,一張印有暗金花紋的雪白箋紙對姬浩飄飄飛來,“背熟後銷毀,然後就休息吧,這是你在‘雲虛秘境’最後安閑的一晚了。”說完,顧傾城飄然出房間而去。姬浩接過那張雪白箋紙,仔細瀏覽一遍後,饒是他自幼受老爹嚴格培養,進入秘境前又經受老不修師父袁桓的酷訓,看了這張箋紙上的修煉日程安排依舊感覺到了一股山大的壓力撲麵而來,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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