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怎麽這種想法也能想得出來?不過這些話我是不能說出來的,現在這個時候可不能得罪胖子,萬一這小子撂挑子不幹了,再或者一聲不吭地把我們甩下偷摸跑了,那我們可就真徹底完蛋了。

    “別了別了,萬一這墓主人也是這麽個粽子,那我們不就瞪著眼睛死翹翹了嘛!”雖然不敢罵胖子,但勸總是可以的,反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把墓主人扒了。拋下我是個考古工作者,對這一點很反感不論,就是這墓主人萬一也像這個粽子似的沒死透,那我們估計都得完蛋。這可是陵墓裏的正主兒啊,誰知道萬一真活過來了胖子能不能幹掉他,這都是不保險的事兒。

    “就是啊,我說胖子,咱們還是別幹那有損陰德的事兒了,活著比什麽都強。”猴子也勸了起來,估計這小子比我還怕,“我真是怕了,我們的隊友都變成這樣子了……”猴子說到最後,已經低下頭了。我的心思就被這一句話觸動了,想想我死去那些隊友,再想想百川蹲在牆角,就跟蹲在老楊的帳篷一樣詭異的姿勢,還有那嘴角的笑容……

    “我也不怕丟臉,胖子,咱們還是別這麽幹了!”猴子有點激動地說道。

    “遇到這種事,怕是很正常的。說實話我也怕,剛才的那些話,隻是一時的氣話,不動就不動,我們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未知數呢。”胖子似乎真的放棄了剛才的想法,頓了頓又說道,“雖然我和老木頭來過一次,知道哪裏是出口哪裏是入口,但都沒有現在這種情況複雜。”

    我聽著胖子說出這番話之後,心裏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堵得慌。本來還以為,隻要應付完這些突發事件,我們還是可以出去的,畢竟這裏胖子和老槍都來過,而且都知道出口在什麽地方,可是現在胖子的意思很明顯,這次出去,恐怕很難。

    突然,一聲不吭的老槍拿著手電筒又照著那個被他好幾槍打開花的粽子腦袋,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後悔來這裏和你比試,這地方,不那麽簡單。”

    老槍的話顯然是對胖子說的,但卻說得我心裏一突一突的,老槍從來沒有說過這種喪氣的話,但是現在怎麽會……想著我心裏不禁又有些絕望了,看來老槍掩藏得極深,我看到的隻是他的表麵,真正的他,似乎也在害怕。

    “你們看這個頭。”老槍的手電筒一直照在那個被他打開花的腦袋上,這次是對我們所有人說的。

    我下意識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腦袋,隻是這一眼,就讓我感覺十分不舒服,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尤其是在古墓這種環境裏,更讓人心裏不安,那種不安就來源於恐懼。

    “看著這邪物的腦袋,是不是感覺,它在盯著我們?”老槍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但這句話一出口,就是絕對的安靜,那僅有的一點昏暗燈光照在一個死人的腦袋上,就是猴子也下意識地照在了那裏,尤其是那抹詭異的笑容,還有已經擴散的瞳孔……

    我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黑暗,也隻能看見那個腦袋。雖然它已經被打開花了,但卻顯得觸目驚心,而我卻感覺,這個腦袋,似乎正在朝著我笑著!

    我脊背都在冒涼氣,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這種感覺簡直要讓我崩潰,想想,一個死人頭,而且是極其悲慘的死人頭正在朝著你笑著,這是一種什麽感覺?我形容不出來,但絕對不會比和一具平常的屍體躺在一起舒服。

    “老槍,你幹什麽!”胖子卻是莫名其妙地大吼了起來,連老木頭這可愛又貼切的昵稱都不叫了,直接叫老槍,似乎非常生氣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把我們都陷入絕望!如果我們這些人因此而崩潰了,那我們就全得完蛋!別照了!”

    我突然明白了胖子的意思,感覺更加毛骨悚然了。他不說還好,這一說,直接讓我從側麵了解到,那個死人頭,似乎真的是朝著我詭異地笑著!

    這簡直能讓人崩潰!

    胖子說完,已經走到了老槍的身邊,伸出手一把抓住老槍拿著手電筒的手。我明顯感覺到老槍拿著手電筒的手晃了晃,但那死人頭卻在這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詭異,更加嚇人。

    緊接著,老槍手裏的手電筒又穩定了下來,而且還在照著那個死人頭,胖子不知被老槍怎麽地了,踉蹌著向後退了一步。

    “我是在鍛煉他們的神經!如果一直是這樣的話,估計我們很難活著走出這裏,你都知道,這裏遠比這一個粽子危險!”老槍怒喝著,顯得極其憤怒。

    黑暗中胖子的輪廓明顯停下了,似乎對老槍說的話很震動。

    “給我看!”老槍這一聲令下,就像一個大將軍一樣,威嚴的聲音直接將我震醒。這時我才迴味起老槍的話,心中卻是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老槍說的什麽?

    “你都知道,這裏遠比這一個粽子危險!”

    這一句話一直迴響在我的腦海中,就像是夢魘般深深地纏住了我,心中不可抑製地生出了絕望的情緒,我感覺我真的要崩潰了……

    “小相!看著這個頭!”老槍把手電筒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後又照在那個死人頭上。我下意識地聽著他好像是將軍命令士兵一樣的聲音,遵從地看向那個死人頭,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那個死人頭好像是活了一樣,正一臉笑容地瞪著擴散的瞳孔,看著我!

    “啊!”我驚叫一聲,剛才恍惚的時候,被老槍這麽一弄,差點沒嚇死我!

    “看!”老槍殘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卻似乎不知道反抗一般,努力平複下自己的恐懼,艱難地轉頭又看向那個人頭。

    雖然我們相處的日子不短,可我看見老槍的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有安全感,然後又經曆了這麽多事,對我來說老槍就像是一個長輩一樣,尤其是在這麽危險的地方,我根本沒信心走出這裏,所以也隻能聽他的。讓我看死人頭,我也明白,他是要鍛煉我們應對那種恐懼的能力,在這裏,唯有恐懼是最大的危險,一個不好,就會被嚇死。

    我聽說過被嚇死的人不在少數,更由於一直以來從事考古,而且又在這麽個詭異的陵墓幾次差點被嚇死,所以我對於老槍的作為還是比較認同的。

    我直直地盯著死人頭,卻感覺這個腦袋似乎不是個死東西,好像是個活物一般,正和我對目而視,那張慘白到了極點的臉上幾個黑色的子彈孔,更加顯得詭異……

    “啊!我受不了了!”

    正當我心中的恐懼一點點加深的時候,我身邊的猴子突然尖著嗓子叫道,那聲音聽起來是如此地絕望。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懼,那種無法言語的恐懼,似乎隻有自殺才能解脫一般,驚得我下意識地轉過身,卻在轉過身的刹那,似乎感覺那個死人頭正露出一個更加讓人恐懼的詭異笑容……

    我在心裏大罵,同時一把抱住我身邊的猴子。因為他拿著手電筒,所以我能感覺得到他所在的位置。可我正抱住他的時候,他卻用力地掙紮了起來。

    “我受不了了!”猴子歇斯底裏地大吼著,這一刻力氣卻奇大無比。本來已經夠虛弱的我,死死地抱著他的腰身,雙手在他的前麵互握,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卻也感覺抱不住他了,猴子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實在太大。

    我心裏在這一瞬間害怕到了極點,生怕猴子出什麽事兒,可千萬別被逼瘋,他可是我現在最好的兄弟,也是現在我唯一剩下的隊友了……

    “幫忙!”我對著還在照著那個死人頭的老槍和胖子大吼著,心裏焦急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兩個人不知道誰先反應過來,胖子第一個衝了過來,一把抓住我和猴子,也許是黑暗中他也不知道誰是誰,索性把我們兩個都抱起來,然後依靠著自己的先天優勢重重地把我們壓在了他的身底下。

    “哼!”

    我被他壓得悶哼了一聲,卻沒有喊出來,相比於猴子,我的情況卻是好多了。這小子也不知道有多沉,估計得200斤,被壓倒的一刹那,我隻感覺我的五髒六腑都快被擠出來了。

    胖子許是認出了我,特意將全部的重量狠狠地壓在猴子身上。我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似乎我隨時都會倒下。

    現在的我,實在太累了,不隻是身體的疲憊,還有心理上的累,直欲讓我昏昏欲睡,從此一睡不醒,與地長眠……

    “啊!”

    猴子的叫聲太悲慘了,讓我心裏一顫一顫的,生怕會出現什麽不好的事情。如果猴子再出事兒了,那我還真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我又低下頭看著一片黑暗,突然一隻手電筒照向這裏,正照在胖子的身上,我下意識地轉過頭,正看見除了老槍的另一個人手裏拿著手電筒搖搖晃晃的,似乎正在走過來。我一下想到了陽千紫,可是卻也來不及多想,快步跑到猴子的麵前,借著陽千紫手電筒的亮光,看向猴子,心裏卻又是一顫。

    此時的猴子,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球都快突出來了。而且最讓我害怕的,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我從沒看見的表情,那種歇斯底裏的表情,用一個詞形容最恰當:瘋狂!

    沒錯,就是瘋狂!

    “猴子!”我焦急地大叫一聲,急忙跪在地上,看著正掙紮於胖子身底下試圖脫身的猴子,心中的不安到了極點。

    “猴子!你醒醒!醒醒!”我伸出手使勁地搖著他的肩膀,可他似乎看不見我一般,使勁地掙紮著,一雙快突出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麵。我不知道他盯的是什麽,但本能地感覺可怕。

    “醒醒!醒醒!”我的心完全被不安所占據,使勁地搖著他的肩膀,盡管手因為在地上摩擦都已經擦出了一片血跡,但卻無暇顧及。這個時候,隻要猴子沒事,什麽都不重要。

    “受不了了!”

    我聽著猴子的聲音,心中充滿了難以表達的不安,他千萬不能出事!

    正在我大叫的時候,試圖將猴子喚醒,陽千紫卻提著手電筒悄無聲息地靠近了,然後在我身邊蹲下,問道:“你怎麽了?”

    那聲音柔柔弱弱的,非常好聽,可猴子似乎聽見了來自地獄裏的聲音一般,極度的掙紮瞬間停下了,隨後那雙快要突出來的眼珠子轉移向陽千紫,突然——

    “你給我滾!你這個殺人兇手!”猴子歇斯底裏地大吼著,那臉上顯露出來的神色更加地瘋狂,仿佛遇見了殺父仇人一樣,更是極度地掙紮了起來,比剛才的掙紮還要劇烈,壓在他上麵的胖子都差點被他甩到一邊。

    “啊!”

    陽千紫許是因為這來得太突兀,吃驚地大叫一聲,一下站了起來,噔噔噔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這個殺人兇手!我要殺了你!”

    猴子越來越瘋狂,顯然我們幾個隊友的死對他來說打擊太大,而且我也感覺到,他似乎不敢承認什麽,將一切罪過歸結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那一雙快要突出來的眼珠子,竟然流下了眼淚。

    “猴子!大男人哭什麽哭!”

    我本來是想訓斥他的,可卻不由自主地感覺自己的眼睛裏也是一片濕潤。

    猴子又突兀地停了下來,然後將那一雙快要突出來的眼睛轉向我。

    “死了!死了……小相,都死了,就剩我們兩個了……”

    一向沒有什麽頭腦、神經大條的猴子哭得更厲害,也讓我感覺更加悲傷。

    “別哭了,我們還活著呢……”我努力安慰他,可我卻感覺眼眶一熱,竟然也流下了眼淚。

    想要不哭,哪有那麽容易?我試圖勸猴子不哭,可自己竟然也哭出來了。

    “大男人哭什麽哭!”

    猴子卻是毫無征兆地罵了我一句,那淚流滿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嗬嗬……”我也破涕為笑,看著眼前的猴子,認真地說道:“我們是——大男人!”

    “嗯!”猴子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與他相視一笑。

    此後,每當我處於絕望的時候,就會時不時地想起這句話:“男人,不哭!”

    我無力改變什麽,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生存下去,但我知道,我除了生命,還有友情,勝過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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