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馨之:“阿煜才幾歲,有什麽玩的,轉眼就忘了,哪裏還會——你現在仍然教著他?”


    謝慎禮:“這是自然。”


    顧馨之斜眼看他:“人家是枕邊風,你這算什麽風?夫子風?”


    謝慎禮:“……”


    顧馨之“哼”了聲:“還做了什麽?那滿街的傳聞,不會也是你的手筆吧?”


    謝慎禮正色:“自然不是,帝後流言,豈是我等能胡亂編造的?”


    顧馨之想了想,暫且信了他的話。


    謝慎禮卻輕咳一聲:“重陽那天,在下有幸伴駕出城登高。”


    顧馨之:“……??”


    謝慎禮正色:“確實是你的秋季新品展入了貴人眼,與我無關。”


    顧馨之:“……”這麽巧?她才不信。“好端端的,他怎麽會出城?”


    謝慎禮掩唇輕咳。


    顧馨之:“……知道了,隔牆有耳嘛。”


    謝慎禮放下手,眸中溫和:“現在,有皇後在後,你的品性德性毋庸置疑,再有先生夫婦作保,這親事,便可定下了。”


    顧馨之卻遲疑了下,問:“你千般籌劃都是為了名聲,我這人,卻不喜歡被名聲所綁,萬一以後……”


    謝慎禮神色平淡:“名聲隻是為了行事方便。”


    顧馨之想了想,點頭:“行吧,反正我好言在先,我可不是那溫良恭謙讓的性格,你既然敢娶,我就敢嫁。”


    謝慎禮眸色溫軟:“嗯。”


    ……


    約定好小定的日子,媒人便功成身退。


    柳顧兩家各封了紅封,由柳家的車將其送迴城裏,一行人便轉道膳廳。


    顧家沒有男主人,但柳老年紀大,謝慎禮又是準女婿,這頓午膳,自然是一桌吃。


    菜品豐盛,搭配合宜,吃得柳夫人連連點頭,待聽說是顧馨之安排的,有幾分詫異:“還以為顧姑娘專注織染,並不擅長這些呢。”


    許氏笑道:“她喜好折騰這些,生活瑣事?說這叫什麽、什麽……”


    顧馨之補充:“生活煙火氣。”


    “對。”許氏無奈,“聽起來怪裏怪氣的。”


    柳老琢磨了下,問顧馨之:“是指烹飪食物的煙氣嗎?”


    顧馨之:“算,也不算。人有一日三餐,守著這一日三餐的煙火氣,不就等同於守著自己的人生,往大了說,還可以指民生呢。”


    謝慎禮筷子一頓。


    柳老喃喃:“一日三餐……四方食食……煙火氣……”他一拍大腿,“好一碗人生煙火氣!”


    謝慎禮沉黑深眸飛快掃過顧馨之,垂眸不語,一副規矩模樣——若非這人方才借故出去,迴頭卻跟著顧姑娘一道迴來,大家都要信了。


    柳夫人默默收迴目光,歎道:“如此看來,顧姑娘倒是跟我們家慎禮相配。”謝慎禮從小就缺這一碗安安穩穩的煙火氣。


    許氏想到傳聞,也跟著歎了口氣:“往後日子好著呢。”


    顧馨之瞅了眼舉箸不動的謝慎禮,笑著道:“你們突然不動筷子,我會以為今天的菜出問題的。”


    柳夫人頓時笑了:“哪裏,都很不錯,怪道老頭整日念叨慎禮。”


    許氏詫異:“這跟慎禮有何幹係?”兩家已經開始議親,她已經被柳夫人勸著改了口,以長輩自居了。


    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謝慎禮態度恭謹,她叫了幾遍,就好多了。


    柳夫人抿嘴樂:“他前些日子不是經常過來吃飯嘛,迴去都是讚不絕口,等阿煜不在,慎禮提親又被拒,他就沒好意思過來了……這不,天天逮著廚房管事折騰,想要他們做同樣的菜色,就他那描述,誰聽得懂啊。”


    柳老神色尷尬。


    許氏啞然,然後趕緊道:“迴頭讓馨之把菜譜寫一份給你們。”


    柳夫人擺手:“這怎麽好意思。”


    顧馨之補充:“都是家常菜,不難做,也不賣方子,給親朋好友分享,沒得問題的。”


    柳夫人這才作罷。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臨走,柳夫人拉著許氏的手,道:“我們慎禮年紀不小了,咱爭取過年前把好事給辦了。雖說日子急了點,但該走的禮,我們半點也不會少,還望夫人海涵。”


    許氏有點遲疑:“如今都九月下旬了,若是要趕在過年前,我家馨之的嫁妝怕是……”


    這確實是個問題,總不能讓人別備嫁妝吧?柳夫人也為難了。


    候在旁邊的謝慎禮適時往前一步,拱手道:“夫人,師娘,我七月出京時,沿途采買了許多適用的家具物什,品相皆是不差,如今已陸續送到雲來南北貨行……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前往采買——咳,價格不是問題。”


    言外之意,顧家需要的嫁妝,他已經幫著采買好了,顧家隻需要拿錢去提貨——給錢就賣。


    許氏:“……”


    柳夫人:“……”


    顧馨之:“……”


    柳老尷尬不已,連忙拱手:“見諒見諒,年紀大了,急一點也是正常,嗬嗬嗬嗬……”見兩位夫人並小姑娘皆是神色詭異,他輕咳了聲,弱弱補了句,“反正他不差錢。”


    謝慎禮:“嗯。”


    眾人:“……”


    你不“嗯”這一聲,沒人當你是啞巴。


    第77章 老光棍


    謝顧兩家交換了庚帖, 開始找人算吉日下定。


    謝慎禮的親事本就備受矚目,柳老夫婦是他先生師娘,他們一動, 還帶著媒人出城, 大夥自然都盯著。


    不到午時, 媒人喜氣洋洋迴城,大夥便知, 這親事,終於還是成了。


    可不是, 琢玉書院的山長夫婦出麵, 這門親事,顧家怎麽也要給幾分薄麵。


    前有顧馨之自力更生開鋪又拒婚,後有諸位布坊掌櫃的美言, 加上謝慎禮的多番引導,大街小巷雖有種種議論,卻終於不再認為兩人早有私情,大都隻是感慨好事多磨、謝先生終於得逞所願雲雲。


    謝慎禮自是滿意不已,卻有人滿腹惆悵。


    這人,自然是謝宏毅。


    他因得罪小叔謝慎禮, 在臨考前幾個月,被小叔從琢玉書院拎出來, 攆至百裏之外的桃李書院。


    舟車勞頓不說, 環境、師生皆是陌生,加上心情苦悶,壓根無法好好讀書。


    渾渾噩噩拖到七月, 小叔終於派人來接他。


    算了下, 趕迴去也差不多該秋闈了, 小叔總歸是心軟,要接他迴去備考。如是,即便一路顛簸,他的心情也是極好的。


    不想,剛進家門,母親鄒氏就撲過來哭嚎訴苦,細聽之下,才知是小叔與顧馨之的親事。聽說小叔使媒人去顧家提親,卻被拒了,他心中竟暗自竊喜。


    與分別多日的明婉好生溫存了幾日,他方要專心複習,卻又聽說小叔再次去求娶——竟是誓要娶人進門的架勢。


    他正惴惴不安,轉頭小叔就迎來二次提親被拒。


    他大鬆口氣。也是,以顧馨之和離時的決絕,想來,他不需要麵對前妻成為自己長輩的尷尬……


    再然後,他便帶著這種竊喜莫名的心情,踏入秋闈考場。


    不想,竟名落孫山。


    想他在琢玉書院時,是人人稱頌的才學之士,是備受期待的會試選手——怎會落第?!怎會連鄉試都過不了?!


    謝宏毅不敢置信,反複詢問去看榜的奴仆,後者被問的猶豫了。


    鄒氏見狀,立馬再派一波人去查看。


    謝宏毅木然坐下。


    張明婉忙柔聲安慰:“許是下人看錯了,夫君別慌。”


    鄒氏柳眉一豎:“你這什麽話,肯定是看錯了,我兒怎麽可能落——呸呸呸,反正我兒肯定是名列前茅。”


    張明婉頓時紅了眼:“娘,妾身隻是擔心夫君,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什麽叫許是?”


    “妾身——”


    “夠了!這有什麽好吵的?”謝宏毅微怒。


    鄒氏倆人連忙噤聲。


    謝宏毅難得發怒,屋裏一時陷入安靜。


    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著前去看榜的奴仆。


    仿佛過了許久,屋外終於傳來急促腳步聲。


    謝宏毅眼睛一亮,立馬坐直身體,張明婉也巴巴看向外頭。


    鄒氏更是急急衝到門口:“怎樣?怎樣?是第幾名?”


    “稟、稟大夫人,”答話的奴仆氣喘籲籲,吞吞吐吐道,“奴才、奴才……”


    鄒氏氣道:“你會不會說話?!”


    奴仆心一橫,低頭道:“奴才、沒看到少爺的名兒。”


    鄒氏大怒:“什麽叫沒看到?!你眼瞎——”


    “不要再說了!”謝宏毅鐵青著臉站起來,“還嫌不夠丟人嗎?!”說完,甩袖便走。


    張明婉連忙追上去:“夫君!”


    鄒氏也唬了一跳,想追,看到屋裏一堆奴仆丫鬟,登時羞惱:“都愣住幹嘛?沒事做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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