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馨之漫不經心:“哦,我是有責任心的人,我願意為衝動埋——負責。”


    謝慎禮:“……”他緩緩撫了下袖口,淡聲開口,“顧姑娘可否聽我一言。”


    雖然這人沒什麽表情,顧馨之卻覺得他不高興了。她單手托腮:“好吧,你說。”


    謝慎禮頓了頓,慢條斯理道:“宏毅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那起子欺主的下人被發賣了,大嫂往後也不會再找你麻煩……宏毅是長房長子,你將來定會是謝家的當家主母,這番意外,便當是個磋磨曆練。迴頭我會讓人把和離書撤了,你依然是堂堂正正的謝家長媳。”


    顧馨之好整以暇地聽著,見他停下來,還接了句:“然後呢?”


    謝慎禮:“……?”


    顧馨之:“?”


    謝慎禮仿佛明白了什麽:“你若是猶覺得委屈……謝家在城南有幾家鋪子,迴頭我讓人給你兩間。”


    顧馨之:“……”


    謝宏毅震驚:“不是,小叔,那些鋪子——”


    顧馨之:“謝大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跟我和離。”


    謝宏毅:“……”


    謝慎禮:“……顧姑娘慎言。”


    顧馨之挑眉:“那請問未定性、已及冠的謝宏毅,過來幹什麽?來吆喝助興的?還是走個過場?”


    謝宏毅:“……”


    謝慎禮頓了頓,視線慢吞吞移向坐在下首的謝宏毅。


    謝宏毅不傻,立馬起身,拱著手站那兒哼哧半天。


    謝慎禮半垂眼眸,叩了叩茶幾。


    謝宏毅打了個冷顫,朝上座的顧馨之拱手行禮:“往日是我不對——”


    顧馨之毫不客氣點頭:“嗯。”


    謝宏毅臉有點僵:“……你大人大量,原諒我介個,往後我——”


    顧馨之:“我是小女子,沒有大量。”


    謝宏毅:“……定不負你。”


    顧馨之:“就這?”


    謝宏毅看了眼謝慎禮,暗自磨牙:“你想如何?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不會拒絕。”


    顧馨之指了指地板:“來,負荊請罪會嗎?先跪一個我看看。”


    謝宏毅大怒:“顧馨之,你休要得寸進尺!!”


    顧馨之挑眉,扭頭看謝慎禮:“呐,你看到了,請罪的人比我還囂張呢。”


    謝宏毅:“……”他頂著右前方的注視,忍怒道,“顧馨之,我是真心賠罪,往日是我不對,以後——”


    “沒有以後。”顧馨之嘖了聲,“我沒有吃迴頭草的習慣,何況還是顆爛了根的毒草。”


    謝宏毅臉都黑了,看了眼邊上的謝慎禮,沒敢吱聲罵迴去。


    謝慎禮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茶幾上慢條斯理地輕叩,一聲一聲,敲得謝宏毅頭皮發麻。


    敞開了門窗的廳屋冷風嗖嗖,還能聽到遠處孩童嬉鬧之聲。


    顧馨之腳趾冰涼吹著風,又半天等不到說話的,不耐了:“好了,沒什麽事你們謝家以後不要——”


    “顧姑娘。”淡漠無波的低沉嗓音慢慢道,“你若是對和離時那場混亂有所忌諱,謝家可以雙倍聘禮,再次迎你進門,複你正妻之位。你若有何想法,亦可以盡管提,隻要我們謝家能做到,必不會拒絕。”


    謝宏毅嘴角抽了抽,想說什麽,看了眼自家小叔,又不吭聲了。


    顧馨之卻對這車軲轆的話不耐煩了。他們以為自己是在拿喬嗎?


    “我說了我——”她的視線落在謝慎禮帥氣逼人的容顏上,到嘴的話突然轉了個彎,“要我迴謝家也行,但我要換個方式。”


    謝慎禮麵容沉靜:“請說。”


    顧馨之的視線在他那劍眉薄唇高鼻梁上逡巡,笑吟吟道:“聽說謝大人喪妻數年……這樣,你娶我為妻,我就跟你迴謝家。”


    謝太傅:“……”


    謝宏毅:“!!!”


    第2章 好狗不擋路


    一通作死,把人嚇走,顧馨之愉快地迴房換衣裙鞋子。


    香芹怕她著涼,給她翻出暖爐子,燒得熱熱的給她烘腳。


    顧馨之頓時覺得這萬惡的封建社會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人果然就是如此容易墮落!


    她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烘腳,香芹一邊給她端茶遞水,一邊不停念叨。


    “……聽奴婢一句勸,給謝公子服個軟……”


    “……有五爺作保,謝家那幫奴才肯定不會再為難你……”


    五爺就是謝慎禮,他在家中排行第五。


    “……女子立戶哪有那麽容易,謝公子再不濟,也能撐著場——”


    顧馨之受不了,起身一把捂住她嘴巴:“我的好姐姐,別念了,再念下去,我要聾了。”


    香芹:“……”


    顧馨之警告她:“我才是你姑娘,你再向著謝宏毅,我就把你送去謝家。”


    香芹:“……”


    確認警告到位了,顧馨之才放開她。


    香芹垮著臉:“可家裏隻有您一個姑娘家,往後日子怎麽過?那些立戶的娘子,哪有幾個日子平順的。咱就算不惦記謝公子,也可以考慮別人啊——對,找個人家也行——”


    顧馨之捂住耳朵:“行了行了,這事我自有主意——徐叔他們怎麽還沒迴來?不是說三五天就能到嗎?”


    香芹瞬間被帶跑:“奴婢記著去荊州確實隻要三四天,以前老爺快馬兩天就能到呢……難不成是路上耽擱了?”擔心顧馨之著急,又連忙安慰她,“徐叔他們是跟著商隊一起去的,安全肯定沒問題,許是迴來的時候沒遇到合適的商隊吧。”


    顧馨之數了數日子,覺得不妥。她仔細翻了翻記憶,心裏大概有成算了。


    她道:“讓張管事來見我。”這張管事,就是方才接待謝宏毅倆人,連茶都沒上的那位——當然,對謝宏毅來說,給進門就算禮遇了。


    香芹:“是。”


    很快,張管事再次迴到大廳。


    顧馨之先不著急安排工作。


    她接過香芹遞來的茶,連著啜飲了幾口,緩了渴意,開始問事情:“張叔,上迴讓你去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張管事愣了下,支支吾吾道:“這,剛過冬,大家都不樂意把餘糧拿出來賣……暫時還沒買上……”


    得,是壓根沒去找了。


    顧馨之暗歎了口氣,放下茶盞:“張叔,我喚你一聲叔,是念在你曾經伺候過我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語氣一轉,“但是,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沒有那個家底讓你們廝混不幹活,倘若你不能好好聽令幹活,我隻能把你換下,或者……發賣出去。”


    一個兩個,覺得她沒依沒靠,就想給她當二主子?這些人是不是忘了,他們的一家老小,都捏在她手裏。


    張管事苦著臉:“姑娘饒命,奴才並非廝混不幹活……隻是,姑娘對農事不了解,那所謂的土豆,雖然產量還行,但沒幾家人吃的,您一口氣要這麽多,還打算栽種,萬一出問題——”


    顧馨之冷笑:“我吩咐的時候,你怎麽不給我說這些?再說,我辦事,還得給你解釋緣由,好讓你放心?究竟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這話說得重了。張管事撲通就跪下了:“奴才斷不會有這等想法!”


    顧馨之:“不敢,我看你膽子大的很。我吩咐下去的事情,這麽多天,連句稟報都得不到……看來是我人微言輕,使喚不動你了。”


    張管事伏地:“奴才不敢。”


    顧馨之沒搭理他,歪頭問香芹:“我記得,張叔家裏還有一對孫兒孫女?”


    香芹福身答話:“是的,一個八歲一個七歲。”


    張管事心裏一突,偷偷抬眼看她。


    顧馨之摸了摸下巴:“唔,咱家家底不厚,這小孩家家的不能幹活還要吃飯裁衣……香芹,去找振虎他們過來。”


    她爹離開家時,給她們留了幾名看家的護衛。這些護衛都是從小買迴來,被她爹當兵蛋子訓練長大的,別的不說,比這些一年見不上幾迴的莊子刁奴靠譜多了。


    她當初給母親留了四名,自己帶了四名當陪嫁。振虎幾個,就是跟著她出嫁又跟著她和離迴家的護衛。


    前段時間她調了兩名跟張叔出門,剩下振虎倆人護著她。人是不多,嚇唬嚇唬這些莊子奴仆盡夠了。


    香芹偷覰了眼顧馨之,應了聲是,慢慢往外挪。


    張管事聽話知音,瞬間冷汗就下來了,他急忙磕頭:“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奴才不敢了。奴才的孫兒孫女還小,求姑娘開恩……”


    顧馨之冷眼看著他磕頭,一聲不吭。


    香芹已經到門口了,最後跟顧馨之對視一眼,麻溜踏出去。


    眼看孫兒孫女就要被賣掉,張管事嚇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再顧不得那些下馬威、殺威棒,又磕頭又給自己打嘴巴:“姑娘饒命,奴才該死,奴才不該自作主張……但奴才的孫兒孫女還小,求姑娘開恩!”


    顧馨之直等到他額頭磕出了血、臉腫成了饅頭,才慢條斯理開口:“行,我姑且給你一次機會。”微微揚聲,“香芹,迴來。”


    在門外候著的香芹立馬進來,再次站到她身後。


    顧馨之斜睨了她一眼。


    香芹吐了吐舌頭。


    張管事沒看見這番官司,伏在地上緩了半天,才擦著眼淚鼻涕感恩道:“多、多謝姑娘開恩!”


    顧馨之語氣淡淡:“我要的東西,現在能買齊嗎?”


    “能能能,奴才這就去找。”


    “去吧——哦差點忘了,讓人準備好車馬草糧,明兒我要出趟遠門。”


    張管事遲疑。


    顧馨之:“嗯?”


    張管事連忙道:“奴才知道了……不知姑娘能否說說離開幾天,奴才得讓人備些幹糧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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