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過一會兒,她就又迴來了,拎著一桶泔水,說道:“這個行嗎?”


    林間驚訝:“你從哪兒得來的?”


    “就是門口的麵館啊!”太史鷟仍是趾高氣昂說:“我讓他一早晨賺了五十七碗麵錢,一桶泔水他又怎能不舍?”


    林間暗暗握緊拳頭:那特喵的分明賺的是我的錢。


    他硬著頭皮違心讚道:“太史姑娘還挺聰明的?”


    聲音有點冷。


    範二接過泔水,皺眉說:“哎呀,這樣弄髒人家裏不好吧?”


    說完,泔水已經灑滿一地。


    哎呀,手滑了!


    太史鷟心不在焉地捂著鼻子,忽然覺得自己手中的“遁魔令”不停激烈地抖動。


    她忙低頭一看,驚道:“羅盤的指針正瘋狂亂轉,這說明鬼魂就在我們身邊。”


    範二莫名:“那她怎麽不出來?”


    “肯定是白天的緣故。”太史鷟說著又從袖口裏取出一塊黑布跟一把小剪刀,聚精會神地裁剪出一麵小幡。


    她將幡隨手一揚,那幡在空中招展,自身散發著炳燭般的光輝。但仔細瞅就會發現,那光輝並不是靈旗自身散放的,而是在吸收附近的光線。


    很快,房間裏就全黑了,但窗外卻仍舊晴霽。


    屋子裏隨著光線變暗,一道女人的虛影浮現了出來。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三人,聲音恐懼說道:“你們三個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我家?你們是不是鬼?”


    女人的樣子看起來很害怕,不停地往牆角處靠。


    範二道:“我們不是鬼,是朝廷的差人。你可是曹氏?”


    曹氏是那流民老婆娘家的姓氏。


    女子卻搖頭道:“我娘家姓封。”


    範二見沒對上,十分詫異。


    “不對啊!難道那流民騙我?”


    林間問道:“你說這裏是你家?”


    “對。”封氏點頭說:“我老早就搬到這裏住了,夫家是貨郎,姓寇。”


    林間立刻跟範二對視了一眼。


    原來這女人是之前住在這裏的貨郎的夫人啊!


    範二在調查這幢兇宅時知道的這裏原主人是為貨郎,但因為常年不在家鄰居甚至都不知道他姓啥,至於他老婆的事情鄰居們好像說有那麽一個人,隻是不常出戶,所以也沒什麽印象。


    女鬼凝視著幾人,淡聲說道:“可是我夫君半年前出門做生意一去不複返,留下我這個病秧子待在家中。他臨走的時候關切地跟我,要賺大錢治我身上的侯症,可我左等右等他就是沒迴來。咳,我也想到過他可能是外麵有了女人,怎會守著我這個病秧子拖油瓶呢?可我還是總趴在窗戶上望著外麵,等啊盼啊,就希望能再看見他的身影。”


    得病?你分明是死了啊?


    太史鷟皺眉道:“你有病?什麽病?”


    女鬼封氏眸光蹊蹺道:“我也說不上來這是什麽侯政?不吃飯也不餓,不睡覺也不困,一天天的就這麽不死不活的待在這間屋子裏。夫君說我得的這種病很少見,但他有信心能治好。”


    她搖著頭苦笑說:“你說你有辦法能治好,為啥半年了人影都見不到?”


    林間問她:“你丈夫去哪兒做生意了?”


    “好像,他臨走的時候說是去蘇南州吧!”


    太史鷟詫然張大嘴:“我去,那裏不是正在打仗嗎?”


    “什麽?”女鬼一驚,顫聲問:“你說蘇南州在打仗?那肯定兵荒馬亂的,我丈夫該不會……”


    她說著哽咽起來:“怪不得他不會來呢!夫君啊,我錯怪你了,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我這就去找你……幾位差爺,你們能不能幫小女子個忙,將那兩個鬼趕走,我好去尋我那夫君。”


    還有倆鬼!


    太史鷟嚇了一大跳,這麽說這房子裏足足有三個鬼?


    太難以置信了。


    她問道:“那兩個鬼在哪兒?”


    “我看不見他們,隻能隱約地聽見他們的聲音,好像是對夫妻。”女鬼答道:“本來我沒想過出去,女子嘛!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是就在兩個多月前,我家房子就變得十分蹊蹺,總有人在嘀咕著,好像在說話又好像在吵架。可我看不見他們,我就懷疑家裏是不是鬧鬼了?本想出去找鄰居幫忙,結果卻發現根本走不出這間屋子。我當時害怕極了,於是就寫了兩張字條,但發現怎麽也不能將字條扔出窗戶外,因為我打不開窗戶。直到最近幾天,我發現字條忽然沒了,想來應該是被人撿走了,於是又寫了一張。”


    “那你寫的字條內容是不是‘救命’,‘我家鬧鬼’,‘快來救我’?”


    女鬼猛用力點頭:“是你撿走的?”


    該不會她所指的那兩個鬼就是後來居住進來的流民夫婦吧?


    林間尋思:陰陽畢竟殊途,人鬼之間是無法用肉眼看見對方的,除非一方使自己現身。封氏又不知道自己死了,被後搬進來的人嚇到,而流民夫婦也以為自己搬進的是鬼宅,雙方都以為對方是鬼。


    可是,還有兩個疑問。


    一是女鬼封氏出不去的問題。她之所以出不去是因為有人在這幢房子裏布下了“結界”,這點好解釋,布下“結界”的很可能就是他丈夫,那位姓寇的貨郎。


    隻是這樣一來那貨郎很可能是懂得修煉的術法人士,當然也不排除這些是他請來的高人所幹的。他怕老婆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而傷心,於是就騙她說她隻是得病了而已。


    當然,這些猜測雖然合情合理,想要印證也得必須找到那位寇貨郎。隻是他去了蘇南州半年都沒迴來,恐怕真如女鬼所說死於戰亂了。


    還有就是,那流民失蹤的夫人曹氏又去哪兒了?


    他對封氏道:“字條是這位範捕役撿走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並沒遇到鬼。”


    “那我家房子裏的怪動靜又是怎麽迴事兒?”


    “是人的聲音。”


    “既然是人,我為何看不到?”


    “因為……因為真正的鬼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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