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鎮邪司門前趕來了無數馬車,浩浩蕩蕩,接天連日。


    林間遇到了自進入鎮邪司以來工作量最大的一個差事。


    兵丁們將馬車上的黑箱子魚貫搬下車,然後抬到鎮邪司裏。鎮邪司司空江崇鼎表情嚴肅地看著手下在布滿符籙的箱子上一一貼上封條,上寫著熔魂爐的號碼跟熔魂匠的名字,這些箱子會按照每人一到兩個的數量分配到熔魂匠的手裏。


    造冊,登記,流程繁瑣又嚴謹。


    江崇鼎旁邊站著的是位目不斜視的高大將領,身穿甲胄,留著飄飄長髯。


    鎮邪司裏鴉雀無聲,司隸、掌固、令史、職方等都低頭帶著人手忙碌著,井然有序。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江崇鼎手中多了四本冊子,他恭敬地將冊子呈給長髯將軍道:“李大人,這是鎮邪司造辦出的記錄,此番兵部帶來的兵器共一百零八箱,一萬零陸佰五十三件,無論大小都算做一件。”


    “辛苦了。”


    李大人名叫李靖,是大正朝“黃門”的總管。


    在朝廷裏“黃門”很特殊,也很奇怪。並沒有具體的辦事地點,甚至連招牌都沒有,但其麾下的部門卻遍及朝野上下,有的歸各部衙門管理,還有皇上秉筆批紅,親自督管的。


    通常情況下“黃門”負責處理天下間詭異之事,實際上它的職權範圍要大出許多,還有從事偵測,監察,秘密抓捕等活動的特務部門,甚至坊間傳言“慎刑司”也隸屬於黃門。


    李靖身居黃門總管,其地位在百僚中不啻於首輔宰相。所以江崇鼎在他麵前畢恭畢敬,誠惶誠恐。


    “鎮邪司有多少熔魂匠?”


    “迴李大人,一共三十三人。”


    “這麽少?”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讓他們加班加點確保盡快完成任務。”


    “不必了。”李靖擺擺手說:“這批武器短時間內用不上,無需讓匠人們過於忙碌。既然有困難你就應該早些上報朝廷,也好讓陛下心知肚明。也罷,此事就由我來告訴陛下吧!”


    “多謝李大人。”


    鎮邪司的熔魂爐共計六十座,但很多都是空的。熔魂匠的招募工作不易,隻有走投無路的人才願意幹這短命的差事,同時鎮邪司對應聘者的命格也有異常嚴謹的要求,不然幹不了兩天那人就得橫死,實屬造孽。


    自從熔魂匠鋪成立以來還從未曾滿員過。


    江崇鼎恭送李靖離開後,將手上寫有“天、地、玄、黃”四個字的冊本交給了站在院子裏的張都監,說道:“李大人說了,這次熔魂不著急,你們慢點也行。”


    張都監心哂:這跟快慢有關係嗎?染祟的兵器多放在匠鋪裏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險。


    所以他麵色恭敬地領命,迴去後仍吩咐大家盡快幹完這棘手的活計。


    林間被分到了兩大箱子兵器,可把他給美壞了,其他人臉褶得跟包子似的,一副苦瓜相。


    “潑,潑……”


    他握緊拳頭吐了幾口唾沫,感到幹勁兒十足。


    得抓緊時間先把自己的活兒幹完,然後去別的熔爐搜魂。話說這《鑄魂經》的搜魂範圍還是太小了,比前世自己花二十塊錢買的路由器都慘,好在別的熔爐不需要密碼能白嫖。


    鎮魂錘擊打在兵器上,附著在上麵的魂魄瞬時就被吸入爐中。今天熔爐裏的火焰分外灼熱,林間猜測也許是增加了燃料的緣故。


    他不知道熔魂爐裏燒的是何燃料,但料想能將邪魂都能付之一炬的肯定不會是凡火。


    而且,從火焰灼燒靈魂迸發出火花的大小他就能推斷出兵器上的靈魂多寡,從而能判斷出哪位士兵英勇奮戰,哪位做了逃兵。


    一般的熔魂匠自然不能知道得這麽具體,但林間可以。因為《冥備錄》上都清楚地記載了那些士兵的名字以及他們在戰場上的事跡。


    衡陽李清,殺敵十七,損一臂;


    陳留孟森,殺敵九,陣亡;


    京城劉安,戰時怯懦不敢出營,清理戰場時發現殘喘匪首一人,匪首苦苦哀求,劉安視而不見,斬殺之並將其頭顱帶迴京城遂加官三級;


    膠東潑皮牛二,殺官兵二十,陣亡;


    哎,怎麽還有蛇盾局的?


    林間遂感奇怪,轉念一想:這把應該是繳獲來的兵器。


    話說兩邊陣亡者的兵刃攪和在一起,附在上麵的惡魂難道不打架嗎?


    惡魂一一被吸入熔爐,發出刺鼻的惡氣,但瞬間濁煙全部放清,因為《鑄魂經》已經開始搜集魂渣了。


    搜魂成功,獲得pm4.8


    搜魂成功,獲得pm3.6


    搜魂成功,獲得……


    ……


    積屍氣+1


    同時大量銀兩,銅錢迸發而出,閃爍著財富的光輝,看得人熱血沸騰。


    畫麵不要太美好伐?


    林間尚沉浸在喜悅當中,忽然被一聲淒厲的慘叫拽迴清醒狀態。那是女人絕望、淒厲的嚎哭聲音。


    他幹了這麽久的熔魂匠,天天耳畔伴隨著的都是鬼哭狼嚎,對此早已麻木,但今天的聲音卻不一樣,徹人心脾,透入骨髓,好似聽了一聲就永遠無法忘懷。


    林間從來不曾聽過這般絕望淒慘的哭叫聲,驚忖:這女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會讓他如此絕望痛苦?還有,戰場上怎麽會有女人?


    雖然前世也有花木蘭,穆桂英,樊梨花這樣的女將軍,但多半是戲文、傳說。


    他心裏十分好奇,趕緊停下手裏的活兒,細細看著《冥備錄》上的火星文。


    結果,讓他看到了一個剜心泣血的故事,且這個故事真真讓大正朝丟盡了臉麵。


    肖廣將軍這次隨軍出征身邊帶了自己的小兒子肖鼐,就是過繼給肖貴妃的次子。肖廣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讓這孩子在戰場獲得功勳,繼而位極人臣。


    雖然肖鼐已經被過繼給了睥睨後宮的貴妃,且肖貴妃還一直努力勸說陛下立肖鼐為太子。


    肖廣心中清楚這不過是癡人說夢,肖家的孩子想要出頭還得依靠軍功。


    而這次肖鼐果然立下了軍功,但這功勞卻下賤的不好開口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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