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尼茨導師的得出的研究成果,被加密傳輸到陛下的手上,連能源石科研院也沒能得到半點訊息。


    在帝國曆史上,朱玄能源石排在五大禁石的第一位,卻沒有任何相關的資料記載。魯尼茨教授發現從朱玄能源石中提取出來的能源,如果注入到植物體內,則會產生劇烈的負能反應,從而引起植物的不明變異。灰藻藤蔓便是這樣由一棵無害的植物變異成殺傷力巨大的黑色枯枝。


    雖然他們已經得知黑色枯枝變異的緣由,但對治愈感染的方法還是一籌莫展。


    方之修沒有料到他們三人成功脫險的情景會被記錄下來,他把很多事情告訴魯尼茨導師,就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黑色枯枝事件影響很大,格迦艾林學院也推遲了上課時間。方之修之前被一位同學纏上,對方請求他幫忙做實驗,推脫不了他便答應了,時間定在今日,所以他必須出門。


    他從書櫃中拿出幾本實驗教程書,隨手翻了幾頁,老實說這些學院必修書他根本就沒看過,他不由得有些頭疼。


    方之修拉開宿舍大門準備出發,卻被門外杵著的高挑身影嚇了一跳。


    “怎麽又是你!?”少年脫口吼道,門外的人除了喜怒不定的公爵還能有誰。


    這幾天碰見對方的頻率未免太高了點,方之修實在不知道用什麽心情來麵對自己黑名單上的人。


    “你不想見到我?”公爵身上的氣壓似乎越來越低。


    方之修沒有迴答對方的問題,直接表態:“公爵,我今天有事情需要忙,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公爵側身讓出一點空間,斂迴目光開口道:“你去忙。”


    方之修舒了一口氣,他以為對方放棄糾纏要離開了。他走出宿舍大門,走出寢室區,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蒂斯一直不緩不慢地跟在他身後,不論他的速度是快是慢,對方跟他的距離總能保持在三米之間,精確得不能再精確。


    竟然對方沒有靠過來跟他交談,方之修自然也不會湊上去,他心底疑惑:對方是想證明自己有沒有在說謊?


    “方之修你終於來啦!我還擔心你忘記了……”琳達之前的擔憂全部化為喜悅。


    他不動聲色地拉開和對方的距離,苦笑:“約定好的,我自然不會忘。”方之修快步跨進格迦艾林的學生實驗中心,語氣有些急:“琳達,我們趕快進去吧。”總裁的心態是早點教完早點走。


    公爵在遠處看到少年和一位女生相約,雙眼眯起,一副莫測的情緒。


    方之修和琳達兩人的實驗進展並不快,他平時做實驗有自己獨特的一套理論,而琳達接受的是格迦艾林正規的實驗方法,兩人的理念存在一些分歧。


    他的*太過簡潔跳躍,琳達跟不上,她有些難為情:“方之修,剛剛那裏我沒有聽懂,你、你能再說一遍嗎?”


    “可以。”方之修耐著性子調整了一下語速,再給對方複述一遍。蒂斯沒有離開,他跟著兩人走進學生實驗中心,挑了個離他們很近的位置,靜靜坐在一旁。方之修如芒在背,他清楚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自己,這種感覺特別詭異,他實在想不明白對方要幹嘛。


    方之修再次講完,琳達臉頰有些發紅,估計她還是沒有理解,兩人同時沉默,氣氛有些尷尬。


    “她是不懂艾倫定理,格迦艾林一年級的學生還涉及不到那個知識。”


    一直靜坐在一邊的公爵突然出聲打破兩人的沉默,他的長腿交疊在一起,腰身挺直如刃,優雅又疏遠。


    “嗯?”如果不是這周圍沒有第四個人,方之修甚至懷疑蒂斯根本沒有出聲。


    “公、公爵……”琳達雙手捂住嘴唇,她簡直不敢相信坐在不遠處的人竟然是帝國尊貴的公爵大人。


    方之修很快會意,他自己從小便愛研究,閱讀過大量的實驗理論文獻,再加上平時不怎麽聽課,他忽視了琳達沒有接觸過艾倫定理。


    “謝謝。”方之修朝公爵的方向道了一聲謝。


    琳達還處在震驚中,公爵輕微皺眉:“認真聽。”他的聲音冷冽鋒利,琳達打了個激靈,再也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方之修換了基礎的試驗理論講解給對方聽,加之他總能把複雜的概念用通俗的語言解說,琳達接受得很快,他也逐漸找到了輔導對方的最佳辦法,兩人越來越專注,方之修和琳達兩人都沉浸在實驗裏,甚至連氣場強大的公爵也忽視了。


    被忽視掉的公爵,眉宇愈發緊皺,薄削的唇角抿起不悅的弧度。然而,此刻並沒有人發覺公爵的越來越低的氣壓。


    “我完全理解了這套研究技巧,感謝你啊方之修。”琳達水靈的雙眼充滿了喜悅。


    方之修唿了一口氣,心道:真不容易。


    “忙完了?”公爵站起身,直直朝方之修走來。


    對方存在感實在太強大,琳達原本非常愉快心情瞬間緊張起來,稍微遠離公爵,更加靠近方之修的位置。


    蒂斯的視線輕輕掠過琳達,一言未發;站在一邊的琳達莫名覺得有些寒意和沉重。


    方之修側過身問琳達:“你還有不懂的地方嗎?”


    公爵順著少年的視線定在琳達的身上,琳達有些顫意:“沒、沒有,今天謝謝你。”


    “走吧。”蒂斯拉住少年的手腕,離開格迦艾林的學生實驗中心。


    琳達長大口,看著眼前的畫麵有些反應不及。等他們兩人完全不見身影,她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方之修和公爵大人似乎很……要好?公爵貌似對她有點不滿意?琳達非常疑惑又沮喪,半晌後她突然懊悔起來,她剛剛忘記和方之修約定下次幫她輔導的時間了!


    方之修掙脫對方的手,有些莫名其妙。


    “這就是你今天要忙的事情?”公爵手指微動,他的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少年手腕的餘溫。


    他不置可否:“公爵你究竟什麽意思?你跟著我半天了。”他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迴答對方的問題,受到糾纏的人可是他。


    “你說你忙,所以我等你。”蒂斯迴答得很認真。


    方之修一噎,過了一會再次開口:“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麽深仇大恨讓對方緊追著自己不放?再說他才是債主,當初在雅克蘭星係時對方奪走了他的十萬星幣。


    兩人站的位置實在不是討論的合適地點,蒂斯微微抬起手腕,發現時間已經到中午了。


    “先去吃飯。”公爵每次地邀請都像在發布命令。


    “我一般在格迦艾林的餐館解決午餐。”這絕對是婉拒,方之修一般是迴寢室自己煮,帝國第一學府格迦艾林沒什麽不好的,就是飯菜難吃了點,為了自己的胃,他隻得自己動手。


    公爵微頷首:“你若是想去,隨你。”蒂斯雖然曾經也是格迦艾林的學生,但他同樣從未到過格迦艾林的餐館。


    方之修純黑色的瞳孔布滿深意,看來對方是鐵了心的不後退。


    他憑著記憶找到了格迦艾林的餐館,裏麵的環境倒是很不錯,分設外區和內區,外區現代簡約,內區則相對古典清幽。方之修本來是想選外區的,但一想到身邊這個耀眼的製冷體,他還是理智地選擇了內區。


    格迦艾林的餐館是需要學生自己去點餐的,兩人站在點餐窗口,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方之修咳了幾聲,還是選擇禮貌問對方:“你想吃什麽?”


    “你先點。”公爵終於露出今日裏第一個有溫度的笑容。


    方之修清秀的麵孔有些僵硬,格迦艾林的餐點是出了名的難吃,他隻能祈禱自己隨手點的東西不要特別難吃,隻求一般難吃。


    少年點完後,公爵幾乎想也沒想:“和你的一樣。”


    兩人領到午餐,在內區找了個單獨的空間坐下。方之修看著外表非常精致的餐點,慢慢嚐試,入口的滋味真是一言難盡。雖然很難吃,但他並沒有透露出半點糟糕的情緒。


    過了段時間,方之修抽空瞟了一眼對麵的人,發現蒂斯一直優雅地進餐,碟中的食物已經空了大半,對方的神情很淡,似乎感覺不出這午餐有多糟糕。


    看到對方這麽悠然自然,方之修的食欲瞬間降到冰點,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撒的謊,貌似難受的隻有他一個人,方之修從此判定對方是一個沒有味覺的人。


    方之修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放下了餐具。


    “公爵現在應該可以說出你的目的了。”他出聲時,對方碟中的食物也即將沒有了。


    蒂斯眼神深邃,他點開那晚的記錄,等畫麵停止後他才開口:“十夜節那天晚上,很少人能躲過黑色枯枝的襲擊……”公爵話隻說了一半便停住。


    方之修撩起雙眼,語氣微諷:“公爵的意思是我不應該好好活著?”


    “不,相反,我很慶幸你沒有出意外。”蒂斯看著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字慢慢迴複。


    他有些訝異對方的迴答:“那公爵你想問什麽?”


    “是誰攔截下黑色枯枝?”黑色枯枝不達目的不會停下,所以三人不可能逃脫得了。


    “一棵升級了的水紋草。”方之修迴答得很坦然,他補上一句:“這件事我跟魯尼茨導師反應過。”他知道水紋草這件事瞞不了多久,況且身為帝國的一員,方之修也希望能找到治愈感染人群的辦法,而且他有自信其他人發現不了烏熠石的存在,全帝國存在太多種能夠改造植物的方法,他的水紋草雖然更為特殊了點,但並不是獨一無二的例子。


    公爵繼續追問:“那棵水紋草現在在哪?”


    “一個女孩的身上。”方之修尋思著,接著說:“那晚我留下了她的通訊方式。”他暫時不想讓“不一樣的花花世界”曝光,隻能采取曲折的方式。


    “我需要帶你們去見陛下。”公爵捕捉到少年的驚訝,之後他加上一句:“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這番深情的承諾在方之修眼裏則自動轉換成:你逃不了,我會一直盯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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