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燕:“一定要說他在刺探什麽的話,那就是鈴木三郎了。”


    鈴木三郎是真的從日本軍方刺探出了不少情報,而且也都賣了出去。比起祝玉燕瞎編的情報來說,鈴木三郎這隻蛀蟲的威力一點也不小,她都有些驚訝,當年她套路鈴木佳子的時候確實想過將鈴木三郎這個日本男人也拉下水,但沒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讓她不由得升起自己超級厲害的錯覺。


    在鈴木三郎的手中,究竟有多少泄露情報的日本軍官仍是個未知數。


    因為日本軍方似乎根本不打算調查此事,至少趙書理在與日本軍官溝通交流的時候,沒有探聽出來日本軍方最近在搞什麽大審查的風聲。


    這種事是不可能瞞得住人的。


    就像國**搞黨內審查,人人聞風膽喪。


    祝玉燕說:“會不會是秘密調查?日本軍方發現情報泄露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一直在進行秘密調查。”


    蘇純鈞:“這也不無可能。”


    祝玉燕:“但是,假如他們懷疑趙書理是刺探情報的人,為什麽不把他抓迴去審問,而是殺了他呢?”


    趙書理自己身中數槍,同行人幾乎都被當成靶子打,這一看就是滅口,根本沒想過要留活口。


    祝玉燕:“會不會是當時泄露情報的日本軍官在滅口?”


    蘇純鈞:“這可能就是答案了。”


    鈴木三郎失蹤,鈴木佳子和家中其他人全都被火燒死了。


    現在趙書理也可能是因為調查鈴木三郎與日本軍官交往的事被滅了口。


    顯然,幕後之人不希望此事再被人提起,要將知情人都殺光。


    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人。


    山本一夫。


    她說:“山本一夫對日本的忠心是毫無疑問的。但他對自己的家族和眷屬應該也不是全然無情,家族和山本幫的軍官,應該是他想要保全的對象。”


    蘇純鈞:“對。他不但想保全他們,他應該也希望在自己為日本犧牲後,家族能夠得到更高的獎賞,看在他的份上。”


    祝玉燕:“那麽,假如在此時此刻流傳出一個情報,那就是山本一夫背叛了日本,泄露了大量的日本情報,並將這些情報賣給了美國,應該會對他有重大的打擊。”


    蘇純鈞:“那這個情報應該在我們取信了山本一夫之後,再做為殺手鐧放出來,進一步削弱他在日本軍方中的威信和影響力。”


    祝玉燕接話:“這樣的話,他就會把我和你留給他的後繼者去使用了。”


    蘇純鈞:“對。假如我們二人需要利用山本一夫的影響力登上日本並聯係上日本共**,這就是一個巨大的把柄,可以讓山本一夫的人反過來利用我們。”


    祝玉燕說了個笑話:“互相利用才是良好友誼的開端。”


    蘇純鈞捧場的笑了一下,點點頭:“沒錯。我們表示要利用山本一夫的家族在日本的影響力,山本也可以利用我們未來會在日本共**內的影響力。這樣我們就從隨時可以犧牲出賣的一次性用品升級成了長期持有的股票。”


    祝玉燕:“對。這樣的話,哪怕我去見山本後有什麽失誤,說話做事有些漏洞,那這就都可以理解了,就連你要改姓山本這件事都可以解釋得通了——你現在還需要改姓嗎?”


    蘇純鈞想了想,說:“改不改都行。我們對日本共**一無所知,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隻接受日本人——既然要說謊就要更真實一點。假設日本共**真的需要改姓才能加入,那我就改一個,也未必就需要姓山本,姓個別的也可以吧,日本人的姓一向都挺亂來的。”


    祝玉燕:“那這個就到時我看情況再說。總之,我們的計劃是,你背叛國**後需要換個國家繼續救國,你看中了日本共**打算加入,我做為你的妻子自然要跟你一起去,我們倆都要去日本,就需要山本一夫幫忙。這是我們的目的。然後以此做為交換,我們可以跟山本一夫交換條件,看他需要我們做什麽。”


    蘇純鈞:“應該就是這些了。你除了隨機應變之外,還要多加小心。把這一切當成是真的那樣去跟他談,山本一夫未必會馬上相信你。”


    祝玉燕:“然後,你在外麵想辦法把山本一夫出賣日本情報的事傳到日本軍方的耳中——你有渠道吧。”


    以前他們是通過趙書理,由國**的情報機構向日本軍方輸送假情報。


    現在……


    蘇純鈞肯定的點頭:“我有辦法,你放心。”


    祝玉燕心領神會,放心的點頭:“好。那,這一切就都準備好了。”


    此時窗外已經升起了太陽,微明的日光透過密閉的窗簾灑進來了。


    第427章 入目所見(補全)


    時值盛夏,日本租界的街上多了不少行人,而且都是日本僑民。


    他們已經是第三批、第四批,甚至第五批、第六批僑民了。


    祝玉燕坐在汽車裏,通過日軍的崗哨後,汽車緩緩駛入租界,她在車裏,卻仿佛來到了日本。


    不止是路兩旁的建築風格,還有街上的人群。


    日本人和中國人有著很大的不同,首先,他們的精神麵貌就不一樣。


    穿著打扮上,租界裏的日本人分兩種,女人多是穿和服,男人有的穿浴衣,有的穿西裝,穿西裝的人比穿浴衣的男人多得多。


    在明治維新後,日本掀起了學習西洋文化的風潮,男人受其中的影響遠遠比女人更多,也更深刻。


    日本男人首先就改掉了剃頭的習慣,其次就是換掉了和服改成西服——就是開始穿內褲和褲子。


    西服沒有掛武士刀劍的地方,刀劍隻能拿在手上,這對明治維新之後,日本全國搜查武士刀劍提供了方便。


    在明治維新之後,太多的武士失去了賴以生存的主人,他們沒有工作,也不屑於像普通百姓那樣種地或做工人賺錢,武士當然要像武士一樣生活,憑著一身武力,服侍將軍或大名,當一個受人尊敬的武士老爺。


    不過明治維新也把西方武器給帶進日本,槍遠比刀劍更快也更方便,殺傷力也更大,武士就這樣成了廢品。


    不過,在日本開始大搞軍國主義之後,這些原本成了廢品的武士就全都重新入伍當兵了,他們變成了更可怕的殺人機器。


    在第一批日本僑民中就有不少原本的日本武士,或是向往著武士多金的生活的日本流氓。他們是中國百姓最初對日本恐怖的來源。


    現在這已經是第五批、第六批的僑民了,他們是日本的普通百姓,被強製或是被騙,或是出於其他原因,被日本政府送到中國來。


    她曾在學校跟日本學生一起上課時就知道了日本政府的一個陰謀,或者說是計劃,那就是把日本人送到中國來,讓日本人與中國人結合,生下混有日本血緣的孩子,用這些混血來占領中國。


    這些日本僑民也是出於這個目的被送來的。


    ——隻要日本人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越來越多的日本人在這裏,那這裏就會變成日本的土地。


    這些新來的僑民穿著日本的服裝,走在日本風格的街道上,日本的商人已經建起了新的紡織廠,日本的工人也帶著妻子和孩子搬到了這裏,在這裏,他們的妻子會去說著日語的商業街買菜,孩子會去說著日語的學校上課,一切都跟在日本時一樣。


    事實上,祝玉燕也覺得這裏像日本,而不是中國的土地,這讓穿著旗袍的她覺得自己是個異類,而她的汽車上一邊插著日本國旗一邊插著民國政府的旗也引起了周圍日本僑民的注目。


    還有日本浪人想衝過來,但很快就被日本人自己的巡捕給攔住了。


    在見識過不下一百個日本武士之後,她覺得日本武士的腦子裏隻有血肉橫飛的肢體肉塊,而沒有人類這個概念。他們不覺得殺人是殘酷的,相反,殺人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快樂的事,就像獵犬被馴養的隻會追著獵物跑,隻會撕咬獵物一樣,武士的腦子裏也隻有殺人這一件事。


    他們是冷兵器時代被訓練出來的專業殺手,殺人就是把人砍成一塊塊的。


    不可否認裏麵確實有腦子的日本武士會想到救國這件事,不過他們救的是日本。對日本武士來說,中國人,隻是敵人,隻配被他們切成肉塊。


    在認識到這件事之後,她再看日本武士就一點也不會同情他們被明治維新後的日本政府一再利用又一再拋棄了,狗咬狗的事,笑一笑就行了。


    這些街上的日本僑民,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希望。


    因為他們被送來中國是來建設新生活的。新的土地,新的家,新的事業,所有一切都是嶄新的。


    嶄新的就是有希望的。


    對日本僑民來說,他們其實感覺不到中國人現在的悲苦與艱難。


    同一座城市,僑民與中國百姓之間就像生活在兩個世界一樣,一邊是秩序井然,一邊是混亂不堪;一邊生機勃勃,一邊白骨森森。


    祝玉燕看著這些幸福的日本僑民,漸漸的,她無法感受到他們的幸福了。


    以前她覺得可以把日本百姓和日本軍國主義者分開來看,現在她卻做不到了。


    幸福真的很刺眼啊。


    穿過布滿日本僑民的街市,租界深處就是一排一排的深宅大院。


    山本一夫的房子就在這裏。


    這附近又有兩道日軍的崗哨,一個是固定崗,一個是巡邏崗,一定還有其他的暗哨。


    她進來隻帶了兩輛護衛車,一前一後夾著她乘坐的汽車。


    但在經過崗哨時,護衛車也被搜查了一遍,所有的手槍都被收剿了,隻能帶步槍。而且步槍也不能是連發式的,隻能是單發步槍。


    不是第一次被搜查,但這一次是最嚴格的,連她的手提袋都被搜過了。


    經過兩重搜查之後,才能走進山本一夫家的這條街。


    街上空無一人,更不會有車輛經過。


    汽車停在大門前,鳴笛。


    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半,小跑著出來了一隊士兵。


    為首的是隊長,他走到車前,朝著車裏看了一眼,對祝玉燕說:“祝女士,歡迎,請下車。”


    然後他打開了車門,站在一旁。


    祝玉燕握緊手提袋,客氣的說:“有勞。”


    她慢慢下車,一舉一動都不帶絲毫的遮掩,避免讓這些日本士兵產生誤會,進而有理由對她的司機和其他人進行搜查或逮捕。


    ——要小心謹慎。


    她在心底說。


    她下了車,自自然然的對司機說:“在門口等我。”


    陳司機點點頭,說:“好的,夫人。”


    她再對帶隊的日本小隊長點點頭,示意:“請帶路吧。”


    陳司機親眼看著祝玉燕在日本兵的包圍下,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而他不能跟上去,隻能在日本兵的監視下把車停在這條路上。


    在這一隊日本兵都進去後,緊接著又出來了兩隊日本兵,是剛才的一倍。他們分成兩列,擋在大門前,對著三輛汽車,舉起了手中的刺刀槍。


    陳司機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兩輛護衛車上的人也繃緊了神經。


    他們條件反射的就要端槍。


    但陳司機連忙喝止:“都停手!”


    所有人在這一排刺刀槍的麵前都無法不緊張不恐懼。


    汗毛直豎。


    心髒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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