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佳子的中國話基本等於不會說。她確實學過,因為鈴木三郎會中國話,她當時為了表達愛意,證明自己的價值和聰明,特意學了中國話的。


    但是,自從跟祝玉燕交往之後,她的中國話以光速的速度退化。


    沒辦法,燕姬會說日語啊。


    有燕姬在,她根本不必擔憂交際的問題。


    她在中國所有的朋友圈都是依賴燕姬開拓的,有燕姬的場合,就等於她隨身帶了一個翻譯官,燕姬會把中國人的話翻譯給她聽,還會把她說的話翻譯給中國人知道。


    久而久之,鈴木佳子習以為常,她身為日本女人的傲氣也開始發作,自認為她完全沒必要屈尊降貴的親·自跟中國人說話。


    因為燕姬會翻譯。


    因為後來跟她交際的中國人也都會學日語。


    因為……就是不會說中國話也沒關係,她從來沒因為不會說中國話而無法跟中國人交往。


    一直都是中國人渴望跟她交往啊。


    所以,現在她就完全聽不懂蘇純鈞在說什麽了。


    她能明白他在表達“不行”這個意思。


    但是,為什麽不行呢!她來見燕姬,還是奉山本先生的意思來的,燕姬不但不來接待她,還不見她!


    從來沒有被燕姬拒絕過的鈴木佳子不能接受這種待遇落差。


    可是,男性至上的意識裏,她又不能反対蘇純鈞,特別是不能反抗蘇純鈞対妻子的妻權,這是有違她的本能的。


    她條件反射的一直在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糾結,一邊在心裏罵燕姬為什麽不出來。


    在雞同鴨講了一個小時後,蘇純鈞到底把這位不停點頭但死活不走還一個勁朝樓梯上看的日本女人給送出門去了。


    而鈴木佳子必須離開不能再堅持的原因是:她的發型在這一個小時的僵持中,有一點亂了。


    儀容不整簡直太可怕了,在蘇純鈞友好的示意她是不是需要先用一用鏡子時,這位優雅的日本女人瞬間告辭了。


    親眼看著這位日本女士坐著汽車離開,蘇純鈞迴去後就対祝玉燕抱怨:“她太麻煩了。”


    親自招待了一迴鈴木佳子後,蘇純鈞明白這個日本女人的難纏之處了。你能發覺她不是很聰明,但同時她的性格卻非常難纏,綜合起來就是雙重的麻煩了。


    祝玉燕剛才一直在樓上偷聽,笑著給他端來一杯茶:“我剛才真怕你一時不留神說一句日語出來。”


    蘇純鈞一口灌完茶水,滋潤一下幹渴的喉嚨,說:“我也怕,所以我後麵一直閉著嘴巴搖頭,說也隻說no。”


    既然是“在押”狀態,那當然不能見客人。祝玉燕很樂意躲一次輕閑,就把鈴木佳子交給蘇純鈞去應付了。


    她這幾天一直在編情報,編了很多,但不能都用,需要篩選,有一些也需要修改。


    蘇純鈞懷疑她脫口而出的“轟炸珍珠港”是因為她隻知道美國珍珠港。


    祝玉燕:“……”


    蘇老師:“試舉例:說出三個美國的港口名稱。”


    祝玉燕:“……亞、亞曆山大港?”有這個港吧?


    蘇老師歎氣。


    不過,他覺得這也不怪她。因為他和代老師確實沒教過她地理方麵的知識。


    於是,為了讓情報更加準確,不至於出現低級錯誤,所以最近兩人的臥室活動除了編假情報,就是補課。


    祝玉燕:“……”


    閉門不知日月,倒是還頗有情調。


    因為夫妻二人總是關起門來,整幢房子裏都以為他們感情出了問題。


    有一部分人猜測兩人在造孩子。


    就是趙書理都覺得現在造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兩人一直沒孩子,確實挺可疑,很像假夫妻,有個孩子也能破除一些疑雲。


    所以趙書理悄悄対蘇純鈞說,讓他別用保險套了。


    蘇純鈞対趙書理麵授機宜,比如用保險套可以久一點。


    趙書理心領神會。


    為了給蘇氏夫妻留出相處的時間,讓孩子早日問世,趙書理最近很勤快的接過不少工作。蘇純鈞也很樂意讓渡一些勞力工作,蘇邸裏留下的國**情報員也很快將情報遞出去,於是遠方的蔣要員也很開心的看到趙書理的努力成果。


    皆大歡喜。


    晚上用飯的時候,趙書理先去問候過仍住在這裏的那幾個審查員,並關心他們今天過得怎麽樣,然後才下來跟蘇氏夫妻一起吃飯。


    蘇純鈞問:“他們還習慣嗎?”


    趙書理:“挺習慣的。他們把窗簾拆下來做了一道簾子,將馬桶遮了起來,就是那兩個女的說晚上睡覺時會有人偷摸她們,要求出來。”


    蘇純鈞:“那你怎麽安排的?”


    趙書理:“我給了她們繩子,剛才讓她們把男士們的手全綁起來了,這樣晚上就不會有人偷摸她們了。”


    蘇純鈞微笑點頭:“處理得很不錯。”


    飯吃到一半,監視鈴木家的情報員過來給趙書理送情報。


    董世昌現在也住在蘇邸,這當然是出於蘇先生的一番好意,為了保護董先生的安全。


    所以情報部基本也就在這裏工作了。


    趙書理放下碗拿起情報看了一眼,反手就遞給了蘇純鈞,說:“鈴木三郎跑了。”


    蘇純鈞也放下碗,“什麽?他跑了?為什麽?”


    情報上寫的很清楚,一個穿中國長衫的男人從鈴木家後門跑出來。


    蘇純鈞:“……”


    不得不說,鈴木三郎還會變裝是很有想法。但是,一個中國男人,從日本人家的後門溜出來——這更加不正常吧。


    蘇純鈞:“這下,鈴木家要完蛋了。”他問祝玉燕,“那個鈴木佳子應該會再來找你吧?”


    祝玉燕搖頭,她了解鈴木佳子:“她才不會來呢。她隻會在想炫耀時來找我,落魄時絕不會登門。現在她丈夫跑了這麽大的事,她應該是誰都不會說,會假裝一切如常,什麽都沒發生。”


    確實如此。


    監視幾天後,蘇純鈞發現正如祝玉燕所說的,鈴木佳子每天照常出門,照常跟朋友們聚會,還會每天親手做飯給丈夫吃。


    當然,対外說她的丈夫生病了,正在臥床休息呢。


    蘇純鈞:“有沒有說鈴木三郎是生了什麽病?”


    趙書理複雜的說:“據說是……麻風病。”


    第416章 最終攻略計劃


    日本人與麻風病是老朋友了,在日本不說是談麻風病色變也差不多了,鈴木佳子給鈴木三郎冠上麻風病,不知是出於愛還是恨。


    麻風病並非不可治愈,隻是日本人對麻風病有著不一樣的恐懼。


    祝玉燕對此倒是一無所知,她對日本的了解還沒有擴展到麻風病上。


    這一次倒是由趙書理和蘇純鈞給她科普了一下日本的麻風病。


    趙書理:“日本甚至有麻風病的管理法,所有的麻風病人都要管製醫療。”


    祝玉燕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蘇純鈞:“麻風病人不見人,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還是外來的生人,日本的麻風病人都要離群索居的生活。”


    趙書理看祝玉燕應該是沒見過麻風病人,就說:“麻風病會得癩痢頭,會長疤,很不好看,最後會斷手斷腳,窮苦人家最好不要得這種病,找不到工作,也沒辦法種田種地,男人一旦得了這個病就等於家庭失去了一個幹活的壯勞力,而且它傳染。”


    祝玉燕點點頭,“哦,原來如此。”


    她反應過來:“那這樣的話,鈴木三郎不見人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蘇純鈞:“對。鈴木三郎不但不必見朋友、同事、下屬,甚至連他的父母兄弟來了都不必露臉了。而且由於傳染,再加上日本人對麻風病的恐懼,就算由鈴木佳子代筆替鈴木三郎簽文件、合同,這都順理成章了。”


    因為傳染,所以連親手寫的紙張都不應該流傳出去了。


    祝玉燕竟然有種欣慰之感:“鈴木佳子這是開了智了嗎?”


    怎麽這一迴這麽厲害啊,挑的這個病這麽優秀。


    祝玉燕:“會不會有人替她出的主意?”


    蘇純鈞:“就是有也不稀奇,不過這不重要。鈴木家沒了鈴木三郎就無關緊要了。”


    鈴木三郎是鈴木家的靈魂,這個男人狡猾善變,對國對家都毫無忠心可言,能在眼前的局勢裏不停的壯大家業,這說明他的城府、手段和運氣都不錯。


    失去了鈴木三郎的鈴木家隻怕很難再保持現在的地位了。


    祝玉燕:“那鈴木家現在怎麽辦?鈴木佳子能接得下這一攤嗎?”


    趙書理沉思片刻,說:“也沒什麽需要她做的了。鈴木家的工廠早就頂出去了,鈴木三郎離開前幹的其實是情報販子的活兒,他跟美國人的關係相當好。這迴也是借美國的路跑的。”


    那還不如工廠呢。


    祝玉燕難得的替鈴木佳子懸起了心。


    以鈴木佳子的水平最多把工廠賠光,可是情報販子的工作,她能隻賠掉她自己的命都是超常發揮了。


    看鈴木三郎跑得這麽迅速,她懷疑他根本沒有做好收尾,搞不好就有買他情報的人後續再找到鈴木家去,到那時鈴木佳子能應對的了嗎。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就在鈴木三郎失蹤的第四天,山本一夫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實在不能怪山本先生這麽遲鈍。


    誰能想得到鈴木三郎會跑呢。


    他跑什麽呢。


    這個問題隻有鈴木佳子簡單粗暴的定性為“外麵的女人勾引了我的丈夫”,剩下的聰明人中,蘇純鈞、趙書理和祝玉燕想了四天都沒猜出來。


    山本先生更加不解,但在了解到鈴木三郎是坐美國人的輪船走的,山本先生也簡單粗暴的下了結論:“這個家夥背叛了我們!背叛了日本!”


    對日本愛得深沉的山本先生怎麽能接受有日本人背叛日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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