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純鈞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這個政府現在是什麽樣的,外麵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都以觀望、猜測。


    雖然官與官之間的區別可能沒有綠頭蒼蠅與紅頭蒼蠅的區別大,但人們還是很在意政府披的是什麽樣的外皮的。


    蘇太太會成為一次完美的亮相。


    她是一個受過教育的已婚女性,現在擔任著一個慈善基金會的負責人。女性、受教育、已婚卻任能出來工作,這都是值得誇獎的地方。


    而受到誇獎的正是蘇先生,蘇太太的丈夫。


    假如他不是這樣開明的男人,又怎麽會娶一位受過教育的現代女性呢?假如他不是表裏如一,蘇太太也不會在結了婚以後仍能出來工作。


    趙書理:“你支持民間慈善活動,關心勞苦大眾的事也對我們的形象有好處。啊呀,這可都是燕燕的功勞啊,你可真是娶了一個好太太。”


    確實如趙書理所說的那樣。在蘇純鈞扶著慈善基金會的招牌登上報紙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開明、先進的代言人。很多報紙都開始吹捧他,連他這麽年輕就成為了一市之首腦都成了因為他的開明和先進而越級提拔,這說明我們的政府不拘一格,也是開明的象征啊。


    趙書理甚至親自捉刀寫了幾篇文章去報紙上發表來引導言論。


    蘇純鈞這個新人的形象才算是立了起來。


    趙書理:“在這個時候,你再將燕燕引起政府,委以重任,那你的名聲就更好了。”


    蘇純鈞聽到這裏反而猶豫起來。他願意為了燕燕的安全將她拉進來,卻不想利用她來美化自己的名聲。


    趙書理催了幾迴發覺了他的心思,哭笑不得:“好好好,到頭來是我說錯了話。唉,你幹什麽想那麽多呢?你是為了燕燕的安全,我是為了政府的名聲,這兩者也並不衝突啊。你的名聲好了,燕燕也會受益啊,你們是夫妻,本來就是一體的嘛。”


    趙書理讓蘇純鈞把事情告訴祝玉燕。


    他說:“燕燕不是一般的女性,她的頭腦很清醒。我看你要鑽牛角尖了,幹脆把這件事告訴燕燕,由她來做決定好不好?”


    蘇純鈞就依言迴家上告太座,請太座大人示下。


    太座大人吃完晚飯躺在床上寫日記賬本,蘇先生在床尾給蘇太太修剪腳指甲。


    太座大人聽完前因後果,說:“我倒是不介意去幹這個什麽宣傳部長,不過宣傳什麽呢?我沒幹過啊。”


    蘇純鈞:“也沒什麽可宣傳的。就是要寫一些文章,我們有一些合作的報社,到時把文章登上去。還有一個電台,每天播四個小時的新聞節目,有時也是需要寫一些文章送過去。”


    祝玉燕:“那需要我去找人嗎?”


    蘇純鈞:“不用。早就有人在幹這個了,趙書理隻是把這些人給整合到一起,變成了一個宣傳部而已。”他笑著說:“他說請你過去不給一個部長做一做估計是不行的。要是隻讓你做一個小秘書小幹事,那人人都能使喚蘇太太就不好了。你做了部長,就隻需要聽我的命令,別人的話都不必管,這樣才正好。”


    最讓他心動的是部長就可以配車配司機了。


    “司機也帶槍,可以當警衛員用。我給你挑一個可信的人,你出來進去就坐他的車,這樣安全性很高。”


    祝玉燕想了想,還是搖了頭:“算了吧。我覺得這樣太正式了,不好。還是讓我當你的小秘書吧。就當個普通的小秘書,但是隻聽你一個人的話行不行?”


    蘇純鈞搖頭,歎氣說:“要是可以我早就這麽幹了。但服務我的秘書現在有一個班,有一個秘書長帶著他們幹活。你當秘書的話,隻能去秘書班。我要是單獨把你放在辦公室,又不知該怎麽給你安排職位。”他看向她,說:“那就太屈才了,燕燕,我是認為你可以有很大作為的。”


    祝玉燕心想都是言情小說誤我,原來像蘇純鈞這樣的大佬用秘書都是按打算的,說起來這樣才合理嘛,霸道總裁搞的都是跨國公司,公司那麽大,秘書隻有一個怎麽可能幹得完所有的工作?當然要多準備幾個才夠用啊。


    祝玉燕雖然也很願意跟蘇老師一起上下班,但她不想做那個宣傳部長。


    “一聽就很麻煩。我還有基金會的事要做,實在沒空再去做這個宣傳部長。”她說,“而且趙大哥肯定有別的打算,不會容我白吃飯不幹活的。”


    蘇純鈞笑道:“你猜得沒錯。趙書理是天天念叨著要把你拉進來讓你抓錢的。他說你一看就是管家太太的材料,有一雙天生的抓錢手。”


    祝玉燕:“哼,他想得美。”


    她就是真給政府弄來了錢,上下一克扣,不知有多少進了貪官的錢包,真正惠及底層的不知還剩下幾文錢。


    托福於報紙廣告的狂轟亂炸,城裏的人都知道又多了一個慈善基金會。


    祝玉燕趁熱打鐵,廣為宣傳慈善基金會的主旨和行動綱領。包括所有工作人員全都是是義工,她非常願意接納與她誌同道合的夥伴——來工作必須不要薪水。


    她也希望各界人士都能伸出手來幫助慈善基金會,任何人的一點點善意都將對他人造成巨大的幫助。


    為了加強這種“一毛錢的善意”給人的印象,她特意定製了一個慈善台。


    靈感來自於她前世留學時在美國看到的慈善捐衣箱。箱子和垃圾箱差不多,就是裏麵全是舊衣。要捐出衣物的人把衣服洗幹淨後投進這個箱子就可以了,有需要的人可以自行取用。


    她看中這個捐衣箱的好處在於它可以省下人力。不必有人去收衣服,再將舊衣物交給需要捐助的人。


    隻需要一個立在街頭的箱子,就可以完成收衣、捐衣的一整套流程,所依靠的隻是人們的自覺性而已。


    其實她的目的是確定日後可以使用的慈善點。


    當以後她需要施藥施糧的時候,再去臨時通知百姓們哪些地方可以領藥領食物就太晚了,現在就把這些慈善點的地點貫輸進人們的心裏,那麽當日後她要施藥施糧了,隻需要登一個廣告,或者在街上宣傳一下,就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


    考慮到日後需要施藥施糧,她把地點選在交通比較便利,周圍比較空曠的地方。


    第一次,她隻先設立一個這樣的慈善點看看效果。


    於是,在一個大晴天,記者再次紛紛趕到一個已經關門的小學門口。


    蘇純鈞再次和一個一人高的箱子站在一起合影,在閃光燈中露出八顆牙來微笑。


    等記者們拍夠了照片,再到另一邊的講台上由祝玉燕親自向各位記者解釋這個捐衣箱是怎麽迴事。


    捐衣箱本身很簡單。下麵四根腿,上麵一個箱子,箱子頂上是一個尖頂屋簷,乍一看挺像日本的小神社的放大版。


    平田佳子就覺得很像。


    但祝玉燕這麽設計是有原因的,並不全是受漫畫影響的結果。


    首先,箱子下麵四根腿是為了離地,避免因為雨季與潮濕讓箱子裏的衣服受潮發黴。


    其次尖頂屋簷也是為了防目。


    箱子是兩扇門,沒有鎖。


    祝玉燕特意指著沒有鎖的門再三向記者們宣布這是為了“自由取用”。


    她說:“慈善是一件好事,所以我們要盡量為受到幫助的人考慮。有很多人隻是受到了一時的窮困,這並不是他不努力,也不是他懶惰無能,可能隻是因為一個意外才會導致他需要受人幫助。他們在伸手向人時可能會感到羞恥,我們正是為了避免這種的心理壓力才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捐者將衣服放進箱子裏,有需要的人可以自行取用,而不必麵對任何人。善良的人把衣服放進這個箱子以後就知道這些衣服會幫助別人,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工作;而受到捐助的人日後有了餘力,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幫助別人。不必有人對此感到抱歉,所有人的善良都在這個箱子裏得到了完成與升華。”


    她的這番話收到了在場圍觀者的熱烈掌聲!


    ——圍觀並鼓掌一人一毛錢。


    負責找人的兩個聽差和兩個婆子都站在一旁記下所有好好鼓掌的人,一會兒要發錢給他們,看誰敢偷懶!


    祝玉燕表完自己的功,開始給蘇先生戴高帽,她笑眯眯的說:“這都是在蘇老師的支持下,我才能取得這樣微小的成績。”


    蘇先生就再次上台,貢獻自己給記者們再拍一輪照。


    為了讓捐衣箱有個紅紅火火的開頭,在登上報紙後,祝玉燕每天都讓聽差和婆子去那裏塞衣服。


    這些舊衣服都是從垃圾場收來的,交人洗幹淨晾幹後再送進捐衣箱。


    單這一項支出就要花幾百塊。


    但宣傳效果可能真的不錯,因為每天塞進去的衣服真的都被人撿走了,聽差們第二天去的時候裏麵都是空的。


    蘇純鈞問:“你這樣送衣要送到什麽時候?”


    祝玉燕:“送到有人往裏塞衣服為止。”隻要有人也開始捐衣了,她就可以不必再塞衣服了。


    她想了想,又說:“要是捐的不夠多,我就還要繼續塞。”


    這個捐衣箱就像一個試點,像房產公司的樣板間,像奶茶加盟店的旗艦店,就是個活招牌,是廣告牌。所有支出都是必需的。


    鈴木三郎問平田佳子:“燕姬一直在自掏腰包給那個捐衣箱送衣服嗎?”


    平田佳子點頭:“是的。她說會一直做下去,這樣人們才會相信慈善基金會是真的。”


    鈴木三郎思考了兩天,對平田佳子說:“佳子,你的那個外貿公司可以辦了。我會支持你的。”


    平田佳子激動的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鈴木三郎深思的看著她說:“多跟燕姬學習。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假如以前我還奇怪為什麽她的老師都十分的推崇她,認為她是我大日本國需要的人才,那今後我就不會再懷疑了。她的確值得這樣的讚美。”


    平田佳子冷靜了一點,她複雜的說:“三郎,你……欣賞燕姬這樣的女性嗎?”


    鈴木三郎笑著說:“佳子,不要誤會。你才是適合我的女人,我隻是覺得以前是我小瞧了女人。就算是中國女人也有著不輸日本女人的智慧與才幹。”


    平田佳子堅定的說:“我是不會輸給燕姬的。”


    她一定要把她的公司辦的比慈善基金會更厲害。


    夏天來了,街上開始有背著箱子賣冰棍和汽水的小販。


    但擺在蘇純鈞麵前的問題就很嚴重了。


    多家工廠未開業,老板跑路,工人沒有工作,開始在街上聚集停留。


    趙書理:“碼頭現在半夜也有船開船,一天至少要走四到十艘船。情報說外海也有船接應,一些船吃水太深進不來港就隻能停在外海。”


    蘇純鈞深吸一口氣:“大概多少人?”


    趙書理:“沒有確切的數字,但每天三到五萬應該是有的。”


    蘇純鈞倒抽一口冷氣:“這麽多?!”


    趙書理:“那都是運奴船,你當是客輪嗎?每層都跟運牲口似的給你塞滿了,隻有通風口,窗戶全都堵死,黑洞洞的,一進去除非下船,不然連腿都伸不直。沒有床、沒有餐桌。有的船運行時間太短連吃的喝的都不給,一船收三四千美金,死一半都是賺的。客輪裝幾百客人,運奴船就敢塞四五千人;要是大船,一船裝七八千、上萬人輕輕鬆鬆。”


    蘇純鈞終於下定決心:“必須讓工廠盡快開工!”


    百姓們沒有那麽多的想法,想的隻是賺錢養家活口,隻要幾塊錢他就敢把自己賣掉。


    再不給他們找工作,他們就會被運奴船賣出去了。


    趙書理:“你要先去見張公子嗎?”


    張公子帶了不少商人來這裏準備開工廠做生意,但他們很清楚蘇純鈞現在急需支持,所以這些家夥就敢穩坐釣魚台,等蘇純鈞來求他們開工時獅子大張口。


    這些商人太狡猾。


    趙書理認為隻能請張公子去跟這個商人說清楚。


    趙書理:“他們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


    趙書理拍桌罵道。


    堂堂國民政府被一群商人給拿捏住了,要了這個還要那個,哪有這樣的道理!


    趙書理跟那些商人打了幾迴交道氣得七竅生煙。


    趙書理:“拿槍頂著他們,看他們幹不幹!”


    蘇純鈞有另一個主意。


    他說:“不,我們先去找日本人。”


    趙書理:“找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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