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用來嚇唬人的。


    技術點說,這叫威攝。


    以前馮市長可沒這麽大排場。


    從這方麵看,蔣要員確實比馮市長的派頭大。


    她今天穿的衣服還是蘇老師帶迴來的,就是首飾和手包用的是上一次去拍賣會的。不過上一迴穿的是西洋禮服裙,今天則是舊式裙子,上襖下裙,搭配一雙玻璃絲襪和一雙小皮鞋,仍是中西合璧的風格。


    因為她還是未婚女子,所以襖裙都是桃紅色的,沒用大紅。戴的是蘇老師送的那個黃金項圈,下方掛著一個翡翠玉佩,水潤碧綠的玉佩和桃紅色的襖子竟然十分相襯,顯得又貴氣又嬌豔,一點也不土氣。


    蘇老師還給她拿了一條白貂披肩,一來是怕她穿太少凍著了,二來則是為了提升身份。


    今天這個席麵上有什麽事還不知道,萬一有不長眼的人呢?現在畢竟不是馮市長在時了。


    祝玉燕想說她這一身到哪裏都吃不著虧,何況她也不是吃虧的人啊。


    而且她早就想好了,今天晚上她就掛在蘇老師身上了,去哪都不離開他,這不就行了?


    剛進會場,就覺得這會場的氣氛不太對。


    上一迴,她來參加馮市長辦的慈善拍賣會,這裏人擠人就像菜市場。可是菜市場再不好,氣氛是祥和而熱烈的,沒有人憂國憂民,但同樣也沒有人憂自己,大家自帶紙醉金迷氣場,眼中隻有升官發財。


    但今天就不同了。


    菜市場依舊是菜市場。


    但人人都麵帶愁苦與不安。


    雖然仍是衣冠楚楚,但就沒一個是臉上帶笑的。


    她算是明白為什麽蘇老師要把她打扮的這麽富貴逼人了。


    因為有人一看到他,就避開了。


    看來馮市長倒台後,還是有不少人認為蘇純鈞是一定會受到牽連的。


    蘇純鈞是一臉平靜,挽著她往裏走。以前他就是這副樣子,現在仍是這副樣子,臉色都不帶變的。


    以前人們看他覺得他傲氣,現在看他還是這樣,就難免竊竊私語。


    ——馮市長都沒了,你還傲什麽呢?


    蘇純鈞夠傲了,祝玉燕也跟著他昂首挺胸往裏走,也是一臉目中無人。


    反正二小姐一貫如此,到哪裏都自帶初生之犢的氣場。以前在日本人的課堂上是這樣,現在在這眾目之中仍然是這樣。


    她不但目中無人,她還照舊四下張望。


    然後她就看到稀罕了。


    好幾個日本人!


    她拉一拉蘇老師的胳膊,往那邊一揚下巴,小聲問:“那裏怎麽好幾個日本人?”


    當然,有日本人不稀奇。但這幾個日本人全都滿麵誠懇的笑容,時不時的找人攀談說話,然後很客氣的鞠躬行禮。


    哇,躬匠精神。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見到日本人的躬匠精神了。


    主要是她到目前為止見過的日本人全都習慣鼻孔朝天看人。


    突然見到會鞠躬的日本人,她才想起以前她對日本人的印象是多禮和躬匠精神。也就是在這個時代,她才見到了“大日本帝國”的日本人。


    躬匠精神的日本人是挨過兩顆彈彈,又被美國爹□□多年,最後拿躬匠精神出來打天下,才終於扭轉了世人對日本鬼子的印象。


    她現在就很想跑迴現代把那裏也相信日本人很多禮很謙虛是躬匠的人都拉迴來看一看此時的日本人。


    那他們就會跟她一樣恍然大悟。


    殘酷的侵略者才是他們的真麵目。


    正是為了讓所有人都忘掉以前的他們是多麽醜惡,他們才會一遍遍的宣傳現在的日本是多麽的友好又善良。


    蘇純鈞:“他們是日本商會的商人。為了重新穩定物價和商業市場,必須請他們來參加。”


    因為城市原本的商業局麵早已經被毀完了,不但是開店鋪的商人跑了,連貨物都運不進來了。


    現在就算是有人開店,他也沒有東西賣啊。


    蔣要員趕著離開,沒有時間再重新建立商業市場。正好日本商會有完整的商業布局,他們有人,也有貨,隻要他們願意開店做生意,對穩定現在的局勢會大有幫助。


    祝玉燕:“原來如此。他們是來做生意的,怪不得這麽客氣。”


    第292章 下馬威


    日本人那裏大概有政府所有官員的照片。祝玉燕發現他們並不是誰都搭理,而他們看到蘇老師之後就過來了。


    “蘇桑。”日本商會的代表看起來是一個很像中國人的日本人。他年紀不大,三十多歲,個頭不高,約一米七左右,比蘇老師低一個頭,跟這個會場裏其他的男人個頭差不多。


    蘇老師是個頭最高那一個梯隊裏的。


    他長得還可以,不算醜,但也沒有帥得很驚人,不過氣質很出眾,文質彬彬,聲音也很好聽。


    他自我介紹:“我姓鈴木,鈴木三郎。我的中國名字叫白石磊,是我的中國老師替我取的。”


    他這一句是用中國話說的。


    他的中國話相當地道,完全聽不出是日本人,沒有一丁點的日本口音。


    他做完自我介紹以後就半鞠著躬雙手遞上一張名片,名片上也很簡單的寫著他是鈴木商會的會長。


    鈴木三郎:“蘇桑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我來中國就是為了交中國朋友的,不管是什麽事,我都願意為蘇桑提供幫助。”


    說完又鞠了個躬。


    他一直在說中國話,直到有另一個日本人走過來,那個日本人說:“鈴木桑,我們該去入席了。”


    鈴木三郎這才改說日語:“好的,諸君請先入席吧,不必在意我。”


    他說是這麽說,可是他不動,其他的日本人都沒有動。他身邊這個日本人更是帶著一臉僵硬的笑點點頭,轉身走開,可是並不去入什麽席,而是站在不遠處跟其他人說話,眼睛一直盯著鈴木三郎。


    鈴木三郎對蘇老師講完以後,又轉頭對祝二小姐說話,這迴就是日語了。


    他說:“這一定就是燕姬了。見到您很高興。”他鄭重的鞠了個躬。


    ——這tmd不止有蘇老師的照片,還有她的照片。


    祝玉燕也笑著輕輕點頭,用日語說了句:“我也很高興。”


    她選擇用日語是對的,鈴木三郎的態度似乎變得更軟化了。


    她看了一眼蘇老師,他隻是站在那裏,勾起一邊嘴角,笑得很陰森。


    蘇純鈞:“鈴木先生的中國話說的真好。”


    他這一句也是日語。


    鈴木三郎也改用日語說了,姿態仿佛更加放鬆:“我從小就有一個中國老師,從三歲起就學習中文和中國的一切。我一直都很喜歡中國,很向往中國。”


    蘇純鈞:“嗬嗬嗬。”


    他笑得幹巴巴的,可是鈴木三郎好像也不介意蘇老師笑得不夠甜美。


    鈴木三郎:“不知今後政府有什麽新的舉措嗎?”


    蘇純鈞:“不管是什麽舉措,我們都是向往和平的。”


    鈴木三郎點點頭:“和平是最珍貴的。我是一個商人,隻有和平的社會才能讓我安心的賺錢。”他跟蘇老師說的好好的,突然轉頭對祝玉燕說:“燕姬,你的學校已經放假了嗎?我妹妹也來到中國了,她也跟我一樣十分向往中國。她今年十六歲,在日本京都上中學。我答應她到了中國以後讓她繼續上學。到時還請燕姬多多照顧舍妹。”


    祝玉燕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笑著說:“那可太好了,我最喜歡日本的女孩子了,她們都好可愛,說話軟軟的,都很溫柔,又什麽都會做,女紅與烹飪都十分的擅長。不過我可能結婚後就不會去上學了,但我很高興能跟鈴木小姐交朋友哦,到時請一定要到我家來玩。”


    鈴木三郎驚訝的說:“原來兩位已經要結婚了嗎?真是恭喜了!”他再次鞠了一個躬。


    祝二小姐決定數一數他到底能鞠多少個躬。


    按說日本人鞠躬都是互相鞠,你一個我一個,大家都不會吃虧。可是鈴木三郎鞠了好幾個了,蘇老師跟她都隻是點點頭、欠欠身就算了,沒有鞠迴去。


    這一波,是日本人虧了。


    蘇老師就欠欠身:“您太客氣了,到時要是方便的話還請一定來喝一杯喜酒。”


    鈴木三郎:“我一定會去的。”


    他再次鞠了個躬。


    祝二小姐數著呢。


    鈴木三郎直起身,轉頭對她說:“我得知燕姬的同學似乎因為許多原因都不得不得離開了學校,我想說這一切都不必擔心,很快,一切都會恢複原樣的。”


    祝玉燕麵上帶笑,心中敲起警鍾。


    她用過很多理由對日本老師和日本學生解釋為什麽大學裏的學生一再減少。什麽糧食不夠吃啊,環境不好啊,買不到糧食啊,等等,都有。


    這個日本人指的是什麽?


    鈴木三郎最後再鞠一躬,終於走了。


    他前腳走,那些日本人也全都忙忙的跟上去,像一群追著頭領的狼。


    這時,有一個人從旁邊過來,他似乎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日本人走了才敢上前。


    他走到蘇純鈞那邊小聲說:“蘇先生,要員請您過去了。”


    蘇純鈞點點頭,對祝玉燕說:“走吧,我先帶你去見蔣要員。”


    蔣要員不是像馮市長一樣在宴會中央見她,而是在辦公室。


    她挽著蘇老師的胳膊穿過熱鬧的宴會會場,上樓,走過陰暗又幽靜的走廊,穿過持槍警衛,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心裏知道這必定是一個下馬威。


    針對的就是她。


    大概因為她年輕吧,覺得這樣可以嚇住她。


    說句老實話,這世上除了從高處看下去的地麵之外,沒有什麽能嚇得住她了。


    活人尤其不能。


    蔣要員坐在沙發上,似乎正在看報紙。他年約四五十歲,是地中海,所以年紀就估不準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袋很大,臉色帶著熬夜人特有的灰黑色,眼白中有不少血絲。


    不過他的衣服倒是穿得很不錯。他沒有穿西裝,穿的是中式的短褂,外罩一件滾著毛邊的馬甲,不知裏麵是羊皮的還是什麽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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